48.你瞞我瞞
48.你瞞我瞞 陳茵做了個夢,夢見游淮對她說好啊那就分手,醒來發現是場夢后整個人恍惚了很久,最后怎么也睡不著,索性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風景。 她從小在這里長大,每一個地方都有著小時候的記憶。 門口那棵樹,小時候看著游淮跟遲盛往上爬,一提裙子也要往上爬,結果爬到一半忽然往下看了一眼,恐高,怎么都不敢往下,抱著樹杈哭得稀里嘩啦,遲盛怕被大人罵,捂著耳朵說聽不見聽不見跑掉了,只有游淮站在樹底下陪著她,甚至還張開雙手跟她說你跳吧我接著你。 好在最后陳子芥和蔣琪箏聽見她的哭聲及時趕到,她被mama抱在懷里,看著聞訊而來的司阿姨把游淮打得嗷嗷大哭。 那時候游淮哭著說,陳茵,憑什么你爬樹我挨打??? 后來,游淮也總是這么對她說。 ——服了啊,你跟別人吵架,我替你挨罵? ——能省著點兒花錢嗎姑奶奶?我還沒進社會就被你搞破產了。 朋友們都說游淮像是她的監護人,一直跟在她身后收拾著她的爛攤子,盡管總是擺出一副拿她沒辦法的姿態,可是最縱容她的人也是游淮。 夜晚實在是太可怕了。 白天做好的決定、下定的狠心在夜晚統統失效,甚至會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將事情在心里反復品味,最后開始覺得非常抱歉,甚至希望世界上真的有后悔藥的存在。 這樣的話,微信上自己為了激他說出的分手狠話,就能夠撤回當作從未發出過。 陳茵看著游淮的微信頭像,靠在落地窗前,正難受地吸鼻子,內心的話就跟被人竊聽到了似的,一直安靜著的聊天框忽然震動了起來。 游淮打來了語音通話。 陳茵嚇得將手機從左手拋到右手,最后啪地掉在了地上。 她倒吸一口冷氣,拍拍胸口勸自己冷靜鎮定,反復深呼吸,最后拿起手機接通電話。 她下意識憋著氣,沒有主動說話,更沒有發出一點動靜。 貼著耳朵的手機里也是安靜的,安靜到能夠聽見簌簌風聲。 不知為何,陳茵因為這時的安靜忽然想起十八歲那年生日,游淮也是這么給她打來電話,然后變戲法似的帶著一群好朋友給她過了一個夢幻的生日。 她往窗外看,正在猜測游淮會不會出現在那里,就聽見電話里,游淮滿是疲憊地喊了她的名字。 他說,陳茵,你是不是真的想分手。 陳茵喉嚨里干澀,像是吞了一顆酸梅,本想說不是,但說出口不知道為什么就變成了一個嗯。 口是心非的毛病永遠改不了,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自己極度討厭。 她希望游淮能夠明白她的言不由衷,也能看穿她內心所想。 可是游淮沒有。 他安靜了很久,久到陳茵以為他已經掛斷電話了時,聽見他輕笑了一聲。 然后啪地,掛斷了電話。 她伸手擰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在疼痛中明白,原來現實真的可以和夢境中一模一樣。 第二天,陳茵本想在家里待著,她什么都不想做,不想說話、不想交流、不想走路,但蔣琪箏強硬地拉著她出去逛街,蔣琪箏說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不要總是在家里悶著,要多出去走走,買點漂亮衣服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只有心情好了一切才會都好起來。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陳茵都要以為她跟游淮的戀愛被大人知曉了,但蔣琪箏點到為止,沒有深入問她為什么心情不好,也沒有問她游淮怎么不跟她一起回來。 蔣琪箏的包容和尊重讓陳茵覺得自己更為糟糕。 小時候沒成為聽話的小朋友,長大后好像也沒能成為成熟穩重的大人。 真糟糕啊。 她頭輕腳重地跟著蔣琪箏在商場逛了一圈,途中蔣琪箏碰見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陳茵立即說自己找一家奶茶店坐著休息一下,讓蔣琪箏不用管她。 國慶期間奶茶店里坐著的大部分都是情侶,一杯奶茶你一口我一口,一個很尋常的話題都能讓兩人都笑了起來,陳茵拿著的全糖奶綠都變得沒滋沒味,最后丟進了垃圾桶。 她拿手機給蔣琪箏打電話說自己想回家,蔣琪箏讓她去四樓女裝店找她拿鑰匙,陳茵就去了電梯旁摁了上行鍵,今天就跟捅了情侶窩似的,她自己感情不順結果碰見的一對比一對甜蜜,站在她旁邊的一對情侶看著年紀也不大,可能還是高中生,女孩子大概是等電梯實在無聊,兩只手戳著男朋友的臉,又抱住男朋友的腰,埋在他胸口聲音很甜地說寶寶我好累啊。 他們旁若無人地秀恩愛,一口一個寶寶地喊個沒完。 兩部電梯,一個在四樓一個在五樓,就跟故障了似的,怎么都不動彈。 陳茵不想跟小情侶站在一起,只好拉開逃生通道的門打算自己走樓梯上去找蔣琪箏拿鑰匙回家。 樓道燈光是暗的。 沒有窗戶,外面的陽光進不來。 門咯吱地被關上,陳茵跺了一下腳,聲控燈尚未亮起,一只手忽然拉過她的手腕,她連尖叫都來不及,就被人摁在墻面上。 聲控燈終于因為他們的動靜而亮了起來。 黑暗被驅散的同時,把她拉進來的人抬起她的下顎,不給她任何反應時間就親了上去。 惡狠狠的吻。 像是懲罰。 牙齒咬著她的下唇,疼到她清醒過來認清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究竟是誰。 游淮。 是昨晚在電話里問她是不是要分手的游淮。 是非??蓯?,讓她一點都開心不起來的游淮。 陳茵眼眶瞬間就紅了,嘴卻仍是硬的,用力想要推開他,借著拉開間隙的空檔問他,“你還來找我干什么?!不是都分手了嗎!你不是覺得我很煩嗎!” 游淮的呼吸聲很重,他一向清理干凈的下巴上冒出了淺淺的胡茬,刺眼的亮光讓陳茵清楚看見他眼下的青黑。 “陳茵,你沒有心嗎?” 他聲音嘶啞,身上有著煙草味。 陳茵有些愣神,卻被他將手腕鉗制在身后。 游淮再次吻了上來,guntang的氣息讓陳茵意識也昏沉。 兩人似乎變成兩頭困獸,不甘示弱地互相啃咬而嘗出血腥味。 噠噠噠。 腳步聲不知是從樓上還是樓下傳來。 陳茵分辨不清,只哼了一聲,掙扎著想拉開距離。 游淮沒有松開她,哪怕陳茵抬腿要踹他,也難得強勢地用膝蓋將她雙腿都抵制住緊貼墻面,讓她失去一切反抗的能力。 “……是不是一直以來我表現得太聽你的話,所以你覺得我是個沒有脾氣的人?” 他一只手攥住她的雙手,另一只手用力掐著她的腰,掐到她疼得嗚咽出聲,又粗蠻地往上擦拭掉她唇上的血跡。 游淮的眼睛有些紅,像是熬了好幾個通宵,極為憔悴。 他很兇,陳茵從來沒見他這么兇過。 這讓她疼都不敢喊出聲,只能怔怔地看著他。 “你怎么敢的?” 他氣急,反而輕笑出聲。 眼里滿是頹意地問她,“你怎么敢這么輕易就把分手兩個字說出口的?” “你真的沒有心?!?/br> 不是。 陳茵想否認,但在張口的那瞬間又不爭氣地想哭。 “嘶——” 抽氣聲從身后傳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士從樓下走上來對他們在樓道上演的親密戲碼而震驚。 游淮不是喜歡在外人面前秀恩愛的人,哪怕在大學,兩人在校園里最多也就是牽手,接吻都是在沒人的地方或是酒店進行的。 平時游淮害羞,陳茵就喜歡刻意逗他。 但現在,游淮無所謂別人的目光了,陳茵倒覺得丟臉。 她又伸手想推開游淮。 這種動作在此刻,游淮看來便是對他所有情感的拒絕。 從京北到綏北,國慶機票本就難買,他買不到最早回來的航班,只能高鐵又轉車,風塵仆仆回來第一時間就去陳茵家敲門,但卻沒人,打電話陳茵不接,最后還是打給陳茵的mama才知道她們出來買衣服了。 他收到分手消息的怒火一直壓到現在,已經是到了盡頭。 “懂了?!?/br> 游淮扯唇,笑得牽強。 聲音也沉悶,毫不避諱別人聽出他的脆弱。 就這么堂而皇之地在第三人在場情況下,對陳茵說,“你不夠喜歡我,你只是習慣我的存在而已?!?/br> “你心真狠?!?/br> 說著這種話,但卻低頭再次吻了上來。 游淮明明知道身后那人一步三回頭,但還是在這種情況下曖昧地將她壓在墻上,強勢地不允許她逃離。 似將親吻變成對她的懲罰。 樓道里的第三人已經走掉,黏膩的親吻聲曖昧到只有彼此能聽見,聲控燈無法感知而滅掉,再度陷入黑暗的剎那,陳茵嘗到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游淮的眼淚,滾落至兩人唇間,是咸咸的味道,像是溺水時嗆到的一口海水。 她胸腔的氧氣也似乎要被抽取干凈。 連喘息都變得艱難,陷入黑暗的世界一切都變得虛無,唯一真實地只剩下壓著她的游淮。 他氣息很熱,呼吸很重,唇碾壓著唇,刺激得被他咬破的傷口再次滲出血,又被游淮給舔掉。 這個時刻。 包里的手機再度響起。 嗡嗡嗡的震動,貼著兩人的身體都發麻。 游淮松開她,看她含著淚的眼里滿是迷茫,又伸手擦拭掉她眼睫上掛著的淚珠。 “這么辛苦嗎?”他問,“和我在一起,真的很累嗎?” 他松開了她的手。 陳茵靠在墻上,雙手卻仍然保持著被他禁錮的動作。 兜里的手機已經停止震動。 她本來不想說話,但低下頭看見游淮腳上那雙和她情侶款的運動鞋,鼻尖頓時酸的像是被人擠了顆檸檬。 “你真的很煩……” “你真的……真的超級煩……” 控制不住的委屈,終于將所有藏得很好的悲傷都露出了端倪,徹底暴露在了對方面前。 她伸手捂著臉,眼淚從指縫間往下滑。 “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喜歡你真的太煩了游淮!我再也再也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泣不成聲的,思維邏輯全都亂掉,語言功能也似乎失控,只知道重復說著我再也不要喜歡你。 如果,這個時候的游淮能再成熟一點。 就能明白,女生嘴里所說的所有狠話,都只是另一種表白。 她說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意思就是,我真的好喜歡你。 可惜這時候的游淮不明白,也搞不懂陳茵所有委屈的背后都只是希望他能夠堅定地抱住她,對她說他不想分手,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