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梁家后盾
「那宮女是梁家的人?而王爺將十皇子交給了梁家?」陳芴之問。 梁家在盛京不是大戶人家,因此陳芴之并沒有特別有印象。 看出來陳芴之腦中的疑問,王尋凡啜了一口溫茶,眉宇舒坦了許多,這才不疾不徐道:「非盛京梁家,是水瑀梁家,在水瑀是個紡織大戶人家,梁蕓慧在冷宮大火前夜子時抱著孩子來找我,看起來非常驚慌,求我照應這孩子……」 當時榮安王府的門被敲的很急促,王尋凡只穿著褻衣匆匆搭了件外衣就出了房間,那晚梁蕓慧滿身凌亂,身上血跡斑斑,抱著懷中昏迷的瘦小孩子雙膝一跪,就在他身前不斷地磕頭。 王尋凡雖是農家出身,卻也曾拿起兵戎縱橫沙場,那些再血腥的場面他早可以無動于衷,然梁蕓慧那幾乎帶著世界絕望的眼神觸動了他的內心深處,彷彿狠狠被撞擊了一般。 「我將孩子交給梁家后,冷宮大火,梁蕓慧也失蹤了?!够噬纤坪跽娴倪z忘了這個孩子似的,所以王尋凡將孩子交給水瑀梁家的過程格外的順遂,只是當回過頭才發現,那個愛子心切的梁家女怕是不惜在冷宮里做了什么進而將孩子偷出來,然后自己……跳塘自盡了。 如此一來,一切的總總也都能相連起來了,獨生女在皇宮死得不明不白,后家梁家定是對皇上懷恨在心,理所當然成了十皇子的后盾,想必……十皇子對皇上也沒有多少孺慕之情。 「王爺難道是想擁護十皇子?不過十皇子年紀尚小……」一推算,十皇子如今大概也才十二歲,若要為帝年紀尚幼了些。 「年紀小不是問題,這些年我讓他讀百書,早已讓他做好為君的準備了?!雇鯇し矞\笑,雙頰邊漩起漣漪般的酒窩。 陳芴之看著他,總覺得曾經那個披靡沙場,私下卻隨和善意的榮安王終于走過千山萬水披荊帶棘回來了。 「皇上那也該是時候讓他知道榮安王未死了……當年他忌憚我窺伺他的皇位,如今也該讓他嚐嚐真正窺伺他皇位究竟是何種滋味了?!雇鯇し踩砩l出陰狠冷意,下床后舒展了一下因為躺太久而僵硬的筋骨,腦袋不斷運轉思考。 聽云……你再等等我。 「喔對了,我將小十取名為……澹臺夏?!?/br> 另一邊梁夏與李融融帶著嗆暈過去的姜水臨搭著馬車要出盛京,卻在城門口被守衛攔了下來,長長排隊要出城的百姓隊伍不見盡頭,幾乎將城門口塞得滿滿的,惹得怨聲連連,不過守衛卻耳聰不聞,拿著手中的通緝畫像仔細一一比對,若稍有與姜水臨相像的年輕男子皆被扣押不準出城。 馬車也在長長的隊伍中緩慢前進,李融融放下簾子,憂心忡忡,「看樣子不會這么輕易出城了,我們該怎么辦?小十?!?/br> 姜水臨身上蓋著一件小毯子,緊閉雙眼屈著身躺在椅座上,臉上還沾滿被大火濃煙煙燻過的灰痕,看不清原本清俊的五官,滿頭亂發凌亂糾結,眉毛擰得緊緊,想必是連嗆暈了都暈得不安穩,也不知道夢里夢見了什么可怕的事。 梁夏伸手將小毯子拉上來蓋至姜水臨的臉,淡定從容道:「會沒事的?!?/br> 隊伍緩慢地前進,已經有好幾個青年被拉去一旁扣押,家人的哭聲與怒罵參雜迭起一時間場面混亂,終于輪到他們乘坐的馬車了,守衛先是拿著通緝畫像比對了一下駕馬的瘦弱男子,不耐煩喝斥道:「馬車都坐了些什么人?為何要出城?要去哪?」 瘦弱男子趕緊回答:「車上是染病的爹,還有弟弟meimei,大夫說爹怕是怪病沒救了,所以我們要送爹回老鄉?!拐f完眼眶含淚。 守衛狐疑的掀開車簾,果真見兩個年幼的孩子與一個用毯子蓋住看不清臉的男子,「比你們爹身上的毯子拿開?!故匦l手指著姜水臨道。 李融融此時緊張到心像被誰狠狠捏著,差點忘記呼吸,相較之下梁夏就鎮靜多了,他一邊佯裝要掀開毯子,一邊小聲喃喃自語:「大夫說爹是傳染病……我們才用毯子蓋住的……」 守衛一聽是傳染病,有些警惕,出聲打斷了梁夏要先毯子的動作,「等等!你爹是得了什么???」 外頭那瘦弱男子立刻說:「大人,大夫也查不出來是什么病,只說若得了這病不出三天就會七孔流血而死……」他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淚,帶著哽咽聲繼續道:「爹已經撐兩天了……剩最后一天……我們才想讓爹回家鄉安土……也不要讓盛京也染上這怪病?!?/br> 「算了算了,真是倒楣的一家,說不定你們三個也染病了還是快出盛京的好?!故匦l厭惡的摀住自己的口鼻,唯恐自己也成了怪病的一員,他拿出手中的通緝畫像,「可有看過這個人?」 畫像上的姜水臨是二十幾歲的青年,這瘦弱小子看起來都二十初了,這染怪病的倒楣爹應該更不可能是姜水臨了。 「沒有?!故萑跄凶訐u搖頭,露出迷茫的表情。 守衛也不再為難他們,擺擺手放馬車出城。 直到出了城許久,李融融再三確認沒有人追來之后終于放下心中的大石,對梁夏豎起拇指讚嘆道:「我都不知道你找來戲子當車伕耶!不過我們現在該去哪里呀?」 梁夏沒忍住噗哧一笑,馬車忽然停下,聞那駕車的瘦弱男子道:「殿下,要往何方去?」 殿下?李融融表情古怪。 「回家?!沽合恼f。 瘦弱男子領命之后又開始駕起馬車往水瑀梁家而去,這次不是剛出城的緩慢而是加足馬力快馬加奔。 「什么殿下阿?難不成小十你還是皇上流落在外地皇子嗎?」李融融憋著笑說。 梁夏高深莫測斜眼望她,「還真被你說中了?!顾瓜卵?,長長睫毛倒映在眼瞼上,自嘲的彎唇,「我就是連皇嗣祖譜都沒入的十皇子?!?/br> 李融融是頭一次下山來,盛京皇城那些彎彎曲曲的八卦秘事自然不知,不過看梁夏那陰霾的表情也知道雖然身為皇子,不過他心里定然創傷很多。 「哎呀!完蛋了,祖婆婆可是留過遺訓讓我們不得與皇城的人有接觸的?!顾鋈贿肿煲恍?,露出一口白牙,一邊懊惱地咬著手指。 梁夏那些不愉快的記憶被她這夸張的神態給驅走了不少,側臉淡漠悠悠道:「說起來我也不全然是皇城的人,你也不算違背祖婆婆的遺訓了?!?/br> 李融融燦爛一笑,「那好吧,想必祖婆婆會原諒我的,大不了讓小叔叔飛升時在祖婆婆面前多幫我求求饒?!顾壑殪`活一轉,「不過小十,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也不知道姜家姊姊有沒有平安?!?/br> 這也是梁夏擔心的,讓姜家所有人撤離定是皇宮營救姜聽云的計畫失敗了,不知道現在王叔一切如何了? 「子未,子午還沒有消息嗎?」梁夏掀簾問瘦弱的男子。 名為子夜的瘦弱男子搖搖頭,「只傳來一句尚安,就沒消息了?!?/br> 這句尚安讓人匪夷所思,指的究竟是姜聽云尚安,還是王尋凡尚安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