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景母進來，一看就搖頭，曬他：“你這人真不浪漫，就送女孩子一根木頭。我看你就是朽木不可雕！”

    景明明趕緊打發了mama出去，并把門關上。

    肖甜梨就站在他身后，她講：“我很喜歡呢！真的！謝謝你啦，明明！”

    “看劇吧！”他講。

    兩人一邊吃午餐，一邊繼續煲劇，她看得是又罵又笑的?？粗粗?，她又嘆氣：“哎呀，善美那么好，一笑時像個小太陽，兩人又是青梅竹馬，佑政哥怎么就不喜歡她、要去喜歡迎美呢！”

    景明明聽了一怔，看著她，講：“我也想知道為什么不喜歡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br>
    肖甜梨瞬間反應過來，后悔得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問了一個最爛的問題！

    景明明撇開臉，“看戲吧?！?/br>
    頓了頓，他又講：“可能他們太熟悉了吧，擦不出火花，看到新人出現，有新鮮感。自然就選擇迎美了?！?/br>
    肖甜梨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伸出手來在他衣袖上扯了一把，問：“哥哥，你生氣啦？”

    她現在這個樣子裝得還真像，簡直十只眼睛濕漉漉的可憐小狗狗，他揉了揉她發，講：“沒有。我從不生你氣?！?/br>
    沙發另一邊的地面的小明此刻很開心，在滿屋追著木頭玩，活像一頭狗狗。景明明看笑起來，然后又講：“小明在換牙，所以這段時間它很很不舒服，很焦躁，會一直想咬東西。你就不要罵它，懲罰它了?！?/br>
    “你對它還真好！”她哼笑。

    景明明說，“動物比人簡單。比人忠實，比人干凈?？炊嗔巳耸篱g的罪惡和黑暗，我的確更喜歡動物?！?/br>
    “喜歡動物還不好辦，等小明和嗅嗅交配成功了，自然會有貓寶寶的。到時候全送給你都沒問題！”她拍心口打包票。

    而另一邊，嚇得小明從沙發上掉了下來，雙手抱頭嗚嗚咽咽起來。

    肖甜梨簡直是恨鐵不成鋼，過去揪它耳朵，“小明，你還是男人嗎？你就這樣怕嗅嗅，硬不起來嗎！”

    “咳咳！”景明明簡直無語，“肖甜梨，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粗俗！”

    肖甜梨嘿嘿兩聲笑，拍了拍手道：“沒辦法，我糙慣了?！?/br>
    她忽然捏了把他右肩，問：“這么多天了，你的槍傷怎么樣？這個事情可大可小，你一定要治徹底，不然很影響你以后拿槍。趁著這段假期，你去醫院看看。不然我不放心?！?/br>
    景明明講：“沒什么大問題。我一直有定期檢查?！?/br>
    她頭靠著他左肩，手摩挲著他右肩傷處，講道：“你這次在金三角那邊真的是太危險了！他們那邊人搞軍火的，是極度危險人物，我聽慕姐夫說，有好幾個從東歐過來的人，還是國際恐怖主義組織的人。一想到你在那邊可能會出事，我就害怕。幸好你平安回來了。我真應該把慕姐夫大罵一頓才對！你都喊他小叔了，他就是這樣照顧世侄的？居然叫你出這么高度危險的任務！”

    景明明無奈地笑道：“哪兒跟哪兒！這是我們的工作，工作哪里有挑挑揀揀的?！?/br>
    兩人正說著話，門被猛地撞開，先進來的是一只柯基，哈比是慕驕陽養的狗，也是短短的爸爸。

    慕驕陽一臉揶揄地講：“剛才是誰在講我壞話？”

    景藍跟著進來，當看到依偎在一起的兩人時，怔了一下。但很快的，他就恢復了平常。他知道，侄子很愛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是一個心理變態者，但也是這個女人，從吃人魔的槍下救了他侄子，卻沒有對他侄子透露過一字。他知道，兩人雖然無法相愛，但感情卻很深。所以，他再不喜歡肖甜梨，也沒有表現出來。

    慕驕陽看了景藍一眼，壓低聲音講：“我這個學生，也沒有那么壞。你就別氣了?！?/br>
    “我知道?！本八{淡淡地答。

    “藍小叔，姐夫，你們怎么過來了？”肖甜梨趕忙坐直了問。

    景藍簡直無語死了，揉了揉眉心講：“我是他親叔叔！侄子生日，過來給他慶祝，這很正常吧？！”

    “正常正常！嘿嘿嘿！”肖甜梨狗腿地笑。

    跟著接下來的時間，她都特別乖，簡直就是甜妹真善美2.0。但景藍實在忍無可忍，指著景明明的臉道：“肖甜梨，我侄子他還要出去見人的！”

    肖甜梨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以為他休半個月假，不需要見人??！”言下之意就是，景明明和她生日，也沒請親朋過來的打算。

    景明明暗暗拉了她一把。

    慕驕陽笑瞇瞇地講：“你們合作偵辦的程飛案很棒！Good  job！”然后又講：“明明，過來，我帶你去洗。我給你配一些無害的化學藥水，一洗就干凈?！?/br>
    景明明很擔心肖甜梨，但還是被慕驕陽拉走了。

    剩下肖甜梨和景藍，大眼瞪著同樣的大眼。

    肖甜梨覺得壓力很大，因為景藍是明明最敬重的人。

    于是，她只好巴巴地講：“小叔，我對明明沒有惡意……”

    景藍看了她一眼，臉上的神情柔和了一些，淡聲講：“我知道?！?/br>
    景藍又講：“其實我和驕陽這次來，還是想了解程氏叔侄的事?！?/br>
    肖甜梨知道，景藍的身份是心理學家還是犯罪學家。他在閑暇時，也會擔任夏海警局的顧問，幫忙偵破大案要案。于是，她將程氏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景藍斟酌了一下，講：“程麗這個情況很特殊，程飛也是。他們有精神方面的問題，這個也會遺傳。程麗的mama也存在精神問題，狂躁，對他人會造成嚴重的傷害，有嚴重暴力傾向。但程麗mama這個情況，是屬于不可控的，失去了理智。而程飛則是可控的，條理清晰的。程飛做下的案子，都很謹慎，心思縝密?！?/br>
    “小叔，怎么一見面就說公事?！本懊髅飨磧袅四?，走了進來。

    慕驕陽輕聲笑：“你叔叔就是個工作狂。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br>
    幕布里，甜美的甄善美笑得很燦爛，一對大眼睛彎彎的，圓圓的臉蛋笑成了太陽花。慕驕陽一臉玩味：“甜妹??！我喜歡甜妹，你jiejie甜心笑起來時，可比她漂亮多啦！”

    肖甜梨簡直無語，這樣都可以秀恩愛。不過，她jiejie肖甜心的確長相很甜，就是這一種類型的。她討好地蹭過去，講：“姐夫，我想聽你和jiejie的戀愛故事。一定很浪漫！”

    慕驕陽笑容淡了一點，然后講：“我們初中就認識了，從她十三歲起，我就喜歡她了。我們是中學同學?！?/br>
    “初戀啊……”肖甜梨嘖著嘴道：“好唯美呢！”

    “嗯，初戀?！彼v。

    景藍是慕驕陽的心理醫生，自然知道他是雙重人格的事，肖甜心不僅愛他，還同時愛著他的雙重人格。

    關于慕驕陽雙重人格這點，外人不知道，但肖甜梨早有察覺。她忽然講：“老師，我當年還在英國上你的課時，發現你有時候會很怪。你展現出完全不同的兩種行為模式；連思想都想兩個人的思想，兩種思維方式。而且有時候，你還不記得事情?！?/br>
    慕驕陽一驚，看向她。

    而景藍也很詫異，然后講：“驕陽，你這個學生很出色。她看出了你的問題?！?/br>
    只剩下景明明一人，一臉茫然。

    肖甜梨忽然唔了一聲，“原來真的是這樣。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雙重人格的人?！蓖瑫r，她又想到剛才慕驕陽一瞬黯淡的神情，她講：“姐夫，我jiejie她還喜歡另一個你是吧？”

    慕驕陽沉默地點了點頭。

    肖甜梨拉著他衫袖搖了搖，講：“沒關系的。我jiejie最愛的是你。她最愛的是主人格，以后會慢慢好起來的?！?/br>
    景藍講：“我一直在給他做人格整合。讓他的主副人格融合?！?/br>
    既然已經提到了新的精神領域，同時，她又很好奇，于是聊了起來：“如果是雙重人格殺了人，主人格又不知道，這種事情，真不知道要怎么判?！?/br>
    景藍講：“通常會讓心理學家引犯罪的人格出來，讓他來接受懲罰。外國大多沒有死刑，坐牢的是犯罪那個人格。而在我國，會鑒定犯罪的人格當時的精神狀況，雙重和多重人格，并不意味著精神病，他們沒有精神錯亂，也能控制自己的行為。所以，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刑事責任?！?/br>
    肖甜梨有不同意見：“但一般副人格大多是不穩定的性情，他們暴躁沖動，他們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且偏執。說到底，這還是屬于精神方面的問題。如果因此要沒有犯罪的主人格去承受這一切，這也不公平?！?/br>
    慕驕陽講：“所以，即使是在我國，對這一類凡人會慎用死刑。而司法精神鑒定也會篩選辨別，因為有些罪犯是會想通過假扮來逃避嚴懲?！?/br>
    慕驕陽說，“不過現下，我和景藍最感興趣的還是程氏叔侄。我和景藍在研究犯罪人格項目，在重新定義天生犯罪人。程麗是一個很好的例子?！?/br>
    肖甜梨講：“我覺得程麗完全沒有是非與道德觀，但同時她意識清醒，并非精神錯亂?！?/br>
    景明明提出：“天生犯罪人，在經過后天的環境改造，也會出現截然不同的人格、性情。阿梨其實是和程麗一樣的天生犯罪人，但阿梨沒有做過任何壞事，心中有家人與親朋給她灌輸的道德感是與是非觀。阿梨雖然也不能很好地理解正常人的世界，但她心中有約束，愿意遵循這個世界的法則。但程麗呈現的是絕對的惡。她是天生的壞種?！?/br>
    慕驕陽點了點頭。

    景藍推了推眼鏡，講：“所以，你們普遍認可后天論，即使是天生變態者，也可以通過后天改造?！?/br>
    肖甜梨并不作聲，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自己不過是慕驕陽實驗室里的小白鼠，只不過因為她乖，所以慕驕陽給了她更多的自由；而另一只小白鼠程麗，被他關進夏海精神病犯罪醫院里了，或許已經被關進了看不到陽光的湖底水牢。說到底，她懼怕慕驕陽。

    或許是感覺到她的害怕，景明明將她摟在懷里，呈保護的姿態。他壓低嗓音講：“別怕，沒事的?！?/br>
    她笑了笑。她怎么會不知道，這是慕驕陽對她的敲打。他只要一有機會就會敲打她，警醒她。

    慕驕陽看向她，眼神是柔和的，他講：“甜梨，不要過多的懷疑人性。我對你的關心和愛護是真的。我對你，同樣沒有惡意。甜梨，其實吃人魔也是一個特殊的例子。你認為，如果有另一個環境，他能改變嗎？”

    景藍凝視著她，而景明明一怔，總覺得于連對于肖甜梨來講，并不僅僅是獵物。但他沒有別的話，畢竟她已經失憶了。只要她現在平安，別的不重要。

    肖甜梨講：“我失去了太多的記憶。但我有看他的日記，他是一個內心脆弱、細膩又敏感的男孩子。即使他現在30歲了，但他內心依舊是一個男孩子。我覺得，他身體里有善的部份。他其實也很想變好，但現實的環境使得他只能成為現在這樣的人。我沒說他無辜，但他有可憐之處?！?/br>
    慕驕陽沉吟，最后只是問：“你也收到了他寄出的AI程式對吧？他即使死了，卻一直不曾離開，他的精神控制大得可怕。你要小心了?！?/br>
    肖甜梨不可能把什么朱古力精靈說出來，因為根本不會有人信，所以她只是點了點頭，“嗯，收到了于連的程式光碟，還有日記本。日記本是了解他成長歷程，和心理歷程的很好的載體。我也一直在記錄，在改進自己的側寫?！?/br>
    慕驕陽點了點頭，“你一直是個很有天賦，也很努力的側寫師。不過你還是要學會抽離。甜梨，他死了，而且他只是一個殺人犯，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br>
    肖甜梨難得地反駁：“不是的。不是這樣的，老師。如果當初，在他孩童時，有人關心他。而不是說‘你將來肯定會成為一個殺人犯，你什么也不是?！绻@樣對他說，他就真的沒救了?！?/br>
    慕驕陽講：“甜梨，你要明白，他的確沒救了，他死了。這個世界沒有人可以救贖任何人，除了自己。是他選擇成為這樣的人，或許，他的初衷并不是想這樣，他只想做一個普通人，但最后是他自己選擇成為這樣的人。甜梨，我覺得，你受到了吃人魔的控制。你要明白，他并非于連，而是吃人魔?！?/br>
    肖甜梨搖了搖頭，“可是，他是有名字的。他只是可憐人?！?/br>
    慕驕陽有點擔憂地看著她。她是失憶了，忘記了吃人魔帶給她的痛，卻又陷進了另一個桎梏。這個吃人魔還真是厲害！他簡直是無處不在！

    “或許吧，”慕驕陽講：“他有一個雙胞胎哥哥，但他哥哥是一個好人?！边@個時候，自己不能將她推得更遠，自己也需要共情，展現對于連的同情與憐憫，來緩解肖甜梨對自己的提防。

    “老師，你認識他哥哥？”她問。

    慕驕陽看著她，更多的是憐憫，她連明十都不記得了。他講：“認識。明十一直在抵御變態。他也嗜血，游走在黑暗的邊界。為了防止他會變成下一個吃人魔，我對他一直有追蹤和約束?！?/br>
    “明十是我們犯罪人格研究項目的研究對象?！本八{講，“甜梨，你們和程麗是一樣的人。但我希望，每當你壓制不住自己的時候，你想一想明明?！?/br>
    肖甜梨側過臉來看著景明明，她的臉色很蒼白，這個話題太沉重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景明明頭碰了碰她頭，她冰一般凍。他說，“沒事的?！?/br>
    “小叔，今天是我和阿梨的生日。公事就到此為止吧?！本懊髅鲬┣蟮?。

    景藍點一點頭，說，“我和驕陽廚藝都不錯。我給你們做幾道菜，給你倆賀壽?！?/br>
    肖甜梨率先打破沉默，“那就先謝謝小叔和姐夫啦！”

    慕驕陽揉了把她的頭，溫柔地講：“我們家的小阿梨，你要乖點?！?/br>
    肖甜梨點了點頭，“我會很乖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