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我明天過來接你去醫院?！箯娮颖稽S毛推出門的時候伸著脖子沖我喊。

    「去你媽的醫院?！裹S毛咣一聲把大門扇在強子臉上。

    外面走廊的地毯吸收了腳步，我不知道強子是什么時候走的。黃毛在門口呆立了一會兒，又發瘋的拉開大門跑了出去。

    我關了火，把爐子上快要燒干的紅豆粥端下來，覺得自己腦子里也是這么一鍋粥。

    世界真小。我怎么也不會想到黃毛的胡子男居然會是強子哥。

    看黃毛最近回家來的反應，他們的感情才剛剛開始更進了一步。

    我是真心地替她高興。這是黃毛有生以來第一次心動與付出，帶著她深深埋藏的悲觀情緒，有點兒自欺欺人的享受著這份單薄的甜蜜，滿心想要在二十三歲的生日那天，親手為自己的初戀畫上一個完美句號。

    他離別在即，因為看不到未來，會讓人更加惶恐珍惜。這正是一次迸發激情的機會，說不定兩個人能冒出不一樣的火花。

    那也許是黃毛和他第一次那樣親密的擁抱，卻沒想到擁抱過后，跑出來我這么個程咬金，一下子顛覆了她為自己精心經營的夢幻。

    「他就是你那個做夢都在喊的哥哥？」黃毛站在廚房門口看著我，像只戰敗的公雞，一臉的疲憊。

    我用鐵絲刷蹭掉糊在鍋底上的米粒，手一抖，發出金屬摩擦刺耳難聽的聲響，仿佛扯破了一道屏障。

    胸口悶悶的。

    「不是?！?/br>
    「我是不是應該慶幸？」

    「無論你信不信，我一直只是把他當哥哥，從小就是。沒有別的。所以你不用......」我望著黃毛，想讓她明白，我并不會和她搶。

    「然后把你親哥當情人？你還真糊涂?！癸@然黃毛聽到了我和強子的對話，「枉我對你那么坦白，你卻一直在騙我?！?/br>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刮掖瓜骂^，「但有些事情，我說不出口?！?/br>
    「包括他喜歡你？」

    「誰？王強？……我只是把他當哥哥?！刮抑貜椭蔷湓?，告訴她，也告訴我自己。

    「可是顯然他并不只是把你當meimei?！裹S毛苦笑，「為了你，他出來招蜂引蝶用以證明自己的魅力。原來我真的只是你的替身。幫我告訴他，他成功了?！?/br>
    「不，yume，相信我，強子哥他不是那種會玩弄感情的人?！?/br>
    「他就算要玩弄，也要我給他機會?！裹S毛縮進廚房燈光照不到的陰影里，「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就像原本應該的那樣?！?/br>
    黃毛把自己反鎖在屋子里。我去敲門，她一概不理。我很怕她會想不開，卻也無計可施。

    娓娓安隔著門和她說了幾句話，回來告訴我，黃毛只是想一個人呆一晚上，讓我放心，不會有事。

    我窩在娓娓安的鮮紅色充氣單人沙發上發呆，任憑娓娓安靠在床頭，用煙霧將整個屋子填滿，并不想阻止。

    我有些喘不過氣，看著那只擦著黑色指甲油的手指中間夾著的菸，向她伸出手去。

    「干嘛？」娓娓安斜眼看著我。

    「讓我也抽一口?！?/br>
    她像怕東西被搶的孩子一樣，把菸湊在唇邊，狠狠地嘬了一口，然后把菸頭丟進水杯里，「要死啊?！?/br>
    娓娓安推開沖著廚房的門，打開抽油煙機，把滿屋子煙霧往外扇，「你不要孩子了？」

    「反正明天就要打掉了?！?/br>
    「你真舍得？」娓娓安靠在門框上，背后是廚房橘黃的燈光，臉上卻被她自己臥室的煥光燈照得像只妖精。

    每個受過傷的人都有兩面，她是，黃毛也是。她們用或者妖艷，或者瀟灑的外表包裹著內里柔軟的自己。她們都是依靠著自己生活的女子，外表看似堅強，內心卻依舊脆弱。

    娓娓安愛著程一，卻因為知道不會有結果，所以寧可繼續作踐自己也不肯多邁出一步。

    我不要黃毛也走到她這份田地。

    黃毛能夠放下對男人的抗拒，放下防衛，去試著接受一個人，一份并沒有多少把握的感情。我佩服她的勇氣，我一定要幫她。強子是個好男人，他配的起黃毛，黃毛也配得起他。

    至于我，已經試過努力去愛一個自己并不愛的男人所帶來的結果，不想，也沒有精力再試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