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分別不久,諸事可好?以及你也欠
【新來的醫生怎么樣?】 【水平比我差吧?】 【怎么不回我?不會正好在手術吧?】 【是我打擾你們花好月圓了,我走就是了!】 光腦傳來嗡嗡的震動,費星手上的紗布卻還沒拆完,很自然地,她想開口去喚智能助手,可一抬頭就看見文斯醫生清秀的五官。 他彎著腰,在很認真地幫她拆開紗布,檢查手指。 兩個人的手就這么歪七扭八地繞在一起,紗布一圈一圈地向外散開,粗糙的觸感落在她的手腕,卻還是無法掩蓋光腦接二連叁的響聲。 她犯了懶,向文斯醫生提出他職責之外的請求。 “幫我念一下信息好不好?” 她猜不是薇薇安找她瞎聊天,就是盧老板又有什么富要在她面前炫。 費星在鉑金家的人緣還不錯,私交過甚的卻沒有幾個,那對費姓兄弟算是例外。 再說,飲食男女,勾搭起來就是一個眼神的事兒,也沒必要噼里啪啦地震她的光腦。 即便如此,當文斯醫生面無表情地說完V女士的信息,任費星再怎么沒心沒肺也察覺出一絲尷尬。 她雙手向前攤開,五指并攏又分開,銀色流光閃爍,更顯十指尖尖。 食指彎曲,這雙全新的手又切換成工具模式,鑷子、鉗子、爪鉤、手槍,甚至還有微型手炮。 “真是一雙好用的手?!?/br> 費星如此感嘆道。 文斯嘴角微微翹起,打趣她: “那你覺得是薇薇安教授好,還是我好?” 類似的問題,幾天前也有人問過。 只不過,愛情要求忠貞,她必須在費拉爾給出的選項里做出選擇。 至于薇薇安和文斯,頂多算是朋友之間的玩笑。 盧錫安出差不在,鉑金家上上下下沒人拿捏得準該對費星這位特殊的員工什么態度,索性也就隨她去。 這段時間,費星除了每天去安撫渾渾噩噩的路易斯,就是來文斯醫生這里接受剩下的改造手術。 目前為止,她的軀體改造程度已經達到80%。 也是人類的血rou之軀可以接受的極限。 如果忒修斯的船上的木頭逐漸被替換,直到所有的木頭都不是原來的木頭,那這艘船還是原來的那艘船嗎?* 忒修斯之船,哲學史上最有名的悖論之一,是大學時候《人類通識(一)》這門課的老師曾講過的問題。 可如果她就是那艘船,費星發現她還真做不到泰然處之。 現在的她還是從前的她嗎? 她不知道。 “這個嘛,V女士做耳膜和脊柱最好,文斯醫生做手和膝蓋最好?!?/br> 至于這雙破碎后而又再度璀璨的雙眼,費星選擇避而不談。 “你還真是,這么滑頭啊?!?/br> 文斯醫生幽幽嘆著,很自然地擼了一把她柔順垂軟的粉毛兒。費星皺皺鼻子,她倒不是反感與文斯醫生交從過密,她是覺得他這手法跟擼貓擼狗沒什么兩樣。 這怎么行呢? 她反手扣住他手腕,猛地一撤,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拉得很近。 “醫生,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br> 呼吸糾纏不清,曖昧肆意蔓延。 他看她,眼眸深深,意味不明。 嗡嗡嗡,又是光腦,薇薇安鍥而不舍。 文斯卻不看一眼,直接將光腦丟回給她,說: “我目前是單身,也沒有和任何人交往的打算?!?/br> 文斯醫生抽回手,手指藏到白色的、消過毒的制服后面。 費星搓搓手指,笑著問他: “握一下手也這么反感?文斯醫生,你不會從來沒和人親密交往過吧?” 笑里藏刀的試探。戴著一層面具似的假笑。還有,她頸間惹眼的暗紅色印記。 這樣的費星,文斯很不習慣。 他搖搖頭,銀色的發絲在冷色調的燈光下如質地上好的綢緞般流光溢彩。 “還是有的,但她不記得我了?!?/br> 分別也沒多久,她不僅對他毫無留戀,身邊又多了好幾筆桃花債。 多么薄情。 費星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顯然是以為自己不小心說中了人家的傷心事。她剛要道歉,門外就傳來了篤篤篤的敲門聲。 門是開著的,為了避嫌。 所以,門外人還沒出聲,費星就笑吟吟地走上前,給費什一個大大的擁抱。 “下班了,我們出去散步吧?” 在外人面前,費什收斂很多。 按照她的要求,他不稱呼她為主人,也不會一見面就急切地、向她乞求一個遲來的吻。 只是把他的指尖折迭在她手心,在他自以為別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輕微而又纏綿地訴說他的渴望。 明明昨夜,她還與他一晌貪歡。 可在她離開之后,費什就學會了什么是思念。 “好啊,”她轉過頭,大方得體地問文斯醫生:“你要不要也一起去?去海邊,景色不錯?!?/br> 此前,她也邀請過他幾次。 雖然費星、費什和文斯這個組合看上去有些奇怪,但一來二去的,叁個人在一起混的時候多了,也就成了明面上的朋友。 文斯醫生脫下純白的制服,很隨和地說了聲好。 搭海濱快線的時候,費星抽開空看了眼光腦,還是薇薇安的消息: 【我勸你還是收著點,別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br> 費星沒有回復,轉頭看向文斯,他的生物驗證似乎出了什么問題,正在和安檢處的工作人員掰扯。她想也不想,走過去掏出盧錫安給她的那張卡片。 負責安檢的小姑娘露出驚訝、不解和委屈的神色,她看了看旁邊帶她的師傅,在對方暗示的眼神中恭恭敬敬地為叁人放行。 走進車廂之后,費星還在想,那對師徒會說些什么? 人年輕的時候都這樣,一點點的不公與特權都覺得難以忍受,直到被這個社會捶打到千瘡百孔,在可笑的自尊消磨殆盡之前,要么是足夠幸運變成自己曾經討厭的人,要么是突然恨起自己來,恨自己怎么就不會投胎。 剩下的,總是少數派。 “主人?” 今天是周末,再怎么冷血的資本家也不會克扣雙休,車廂里密密麻麻擠滿了人。 費什雙臂撐開,像是在她頭頂撐起一把傘,將她和他與這世界上的其他人分隔開。 費星瞄了文斯一眼,他的五官皺巴巴得擠成一團,即便叁個人坐了好幾次快線,他還是一副神仙下凡水土不服的矯情樣兒。 “嗯?” 她抱著他的手臂,倆人瞧著倒也算登對。 “你喜歡文斯醫生嗎?” 費什壓低聲音,悄悄地問。 不得不說,這個動作完全多余。 畢竟,在這個義體改造大行其道的時代,每個人說不定都有一副聲納級的精細耳朵。 費星剛想捂住他的嘴,費什就又體貼說道: “主人喜歡文斯醫生的話也沒關系?!?/br> 褪了色的眸光望過來,費星知道,文斯一定是聽到了。 “如果是文斯醫生,我們叁個,我不介意?!?/br> 好嘛,他這話一說,全車廂的人都朝她這邊看來。 “只要主人喜歡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