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相疑變亂生.三十
書迷正在閱讀:18歲愛上另一個Alpha(GL 雙A)、黑暗之中、七世、也許有一天、離朔、窗子以內(校園 1v1)、伺惑她(NPH)、在古早瑪麗蘇文中求生(穿書女尊NP)、一枝合歡、【咒回】自遠方的夏天而來
吃素太久好想寫rou..............qaq我決定在卷二實體書的未公開番外里寫寫父皇的妄想。 下章或下下章上rou湯.... 等稿子趕完了再來寫某師徒的無節caorou................我也想跟風寫快穿流了。不過應該會比較像角色扮演游戲的感覺吧。 rou啊rou.....好想趕快寫到小宸宸品嘗父皇大龍的場景啊←作者壞掉了 正因著他的克制,蕭宸便偶爾在半夢半醒間感覺到了什么,也只以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緣故──就像前生令他驚駭欲絕的那遭──并不曾疑心父皇是否做了什么。 可這種事一回兩回也就罷了,次數一多,本就藏著心思的少年便也不免心驚膽跳了起來,生怕自己「夜有所夢」的時候會不自覺洩漏出什么,從而讓父皇知曉了自個兒「日有所思」之事。加之他心思素來敏感,對父皇總要到他睡熟了才肯安歇的事兒也有所感覺,便不免為此生出了幾分猜疑和不安。 實則蕭宸自個兒也清楚,若他明說了不想繼續與父皇同榻而眠,就算只拿「年紀大了不好意思」當藉口,父皇也不會太過追究才是……尤其那夜之后,不知是否猜出了他含淚入眠之事與自個兒駕幸承歡殿有關,父皇不僅恢復了不進后宮的日子,就連瀉火都是趁著沐浴時自個兒來的。這種明顯是顧慮著他想法的舉動教有所覺察的蕭宸既開心又自責;卻不論再怎么告訴自己「不能任性」、「應當獨立了」,每當父皇說出「你先上榻歇著、朕隨后就來」時,婉拒的話語,都沒能如理智所盼著的那般訴之于口。 于是他只得放任自流、得過且過,既沉浸于這份令他迷醉沉淪的親密、又惶恐于那份見不得光的念想會在不經意間露出什么端倪來……好在三年一度的省試將近,父皇諸般籌謀之際,也不忘邊指點邊分配了些許工作給他,讓蕭宸戒慎恐懼、時刻擔憂著情思暴露的心能夠在忙碌中暫時放下,這才讓少年能夠在連日的煎熬中得著少許喘息。 不過他忙歸忙、煩心歸煩心,卻始終沒忘了分出心思留意他那位好大哥的動靜。根據潛龍衛送上的情報,蕭宇一心想將自己塑造出一個禮賢下士、英明睿智的賢王形象,不僅這些日子時常在潁王府舉行詩會文會,還時常微服到那些應試舉子群集的客棧酒樓晃蕩,在那些人高談闊論時來個擊節讚賞,或者玩一齣「將某某才子請到包廂」、以賞識為由紆尊相交的把戲。 大抵來說,一般稍有見識、對時事及朝廷現況有些了解的舉子,對蕭宇的招攬不是一笑置之,就是不以為意。託辭婉謝已經算是相對客氣的反應了;若遇到某些性子耿直火爆的,有時甚至會直接罵一句「居心叵測」或「假惺惺」,讓意欲藉此收攬門客的蕭宇心下暗恨,卻為了保全那副賢王面子而只得生生忍下、只在回府后連罵幾聲「不知好歹」。 好在這世上聰明人不少、自以為聰明的也很多。想著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一些投機之人便另取蹊徑地投效了蕭宇、打算從這位皇長子身上掙一把從龍之功,這才讓潁王殿下斥資無數的「禮賢下士」不至于徹底淪為一場笑話。 但在蕭宸看來,蕭宇這種拓展心腹勢力的方式根本是自個兒將自個兒往絕路上推。 大昭延續至今已有七代,許多方面的規矩都考慮得十分周全。比如皇子封王,基礎人事和起居支出都是由皇家直接支付供給,確保這些王爺能夠過上足夠氣派體面的生活,卻不會有太多能拿來做怪的間錢。蕭宇母家勢微,在財力上能得著的支持本就十分有限,如今又要出錢出力地供著這些門客,只怕還沒得著收穫的一天,就先要讓這些皇長子黨的「中流砥柱」徹底榨乾了。 ──更別提如此積極蒐羅心腹結黨營私,只會更招了父皇厭惡。 蕭宸對這位長兄的手足之情早在上一世就已消磨殆盡;眼下抱持的態度也不過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自然不會對蕭宇自尋死路的舉動加以攔阻或提點。所以知曉蕭宇的種種作為后,蕭宸也就只是讓人多加留心他的錢財來源和謀劃、防著對方狗急跳墻而已,并沒有在「禮賢下士」方面扳回一城的打算。 相較蕭宇這些日子來的「努力」,更讓他在意的,是樓孟允近期的種種動靜。 對于此人半途攔路、口口聲聲要求蕭宸舉薦他做今科主試的舉動,給觸了逆鱗的帝王并未明著懲處,而是在召來樓輝密議后下旨將樓孟允由禮部制舉司調往了集文館做編修,專門負責古籍編葺修繕的工作。 若說在制舉司,樓孟允還有那么幾分從今科省試中做手腳得益的可能;那么調到集文館,就是將他手頭那點值得夸耀的權力徹底奪了去,讓樓孟允便想興風作浪,也沒能力整出太大的事兒來。 樓孟允雖志大才疏、眼高手低,卻并非一點腦子都沒有的蠢人。前腳才剛尋了外甥說事、后腳便給整了這么一遭,用膝蓋想也知道拜誰所賜……他對蕭宸本就沒什么親情可言,經此一著更是徹底撕破了臉,開始暗地里四處探聽起了后者當日外出的行蹤。 得知此事,蕭宸雖不懼樓孟允,卻不得不防著這位好舅舅對敏行出手,不由對自己先前未在敏行身邊留下人手的事生出了幾分懊悔……正巧敏行昨日曾派人遞信,說有要事相商、邀請他過府一會,少年也想暫離宮中稍微散散心,便由行程中排開了半個下午,讓人同父皇交代一聲后逕行出了興和宮。 寧睿陽入京后并未租住客棧,而是靠著書院先生的介紹直接在城南一處僻靜的巷弄里賃了個院子。因那地兒鄰近禁軍衛所,治安在平民聚集處里算是極好的,故蕭宸也未像上回去梅園時那樣一帶就帶近百名衛隊出外,而是挑了二十多人分作明暗隨行護衛、輕車簡從地登了友人的門。 「抱歉,讓你跑上這么一趟?!?/br> 因蕭宸是微服過來的,鄰里間又有些住戶聽著動靜探出了頭,寧睿陽便只按尋常士子間打招呼的方式同友人見了禮,然后將少年同幾名近身的隨從一起迎入了賃居的小院當中。 這個院子雖只一進,但因里頭收拾得十分乾凈整潔,就是地兒狹小了些,給人的感覺卻仍相當不錯。 不過讓蕭宸有些意外的是:院子里除了隨敏行一道上京的茗淞,還有一名瞧來約莫十三、四歲年紀的秀麗少女,正難掩詫異地睜著一雙杏眼直勾勾地盯著幾人。蕭宸這些日子正因心頭無人可訴的禁忌情思而備受煎熬,眼下冷不丁在好友身邊發現了個妙齡女子,便知兩人多半沒有什么,仍忍不住酸溜溜地打趣道: 「紅袖添香,敏行這小日子倒是過得不錯?!?/br> 「說什么呢,渝娘是王嬸的孫女,只是偶爾過來幫忙而已?!?/br> 因寧睿陽上京時只帶了茗淞一道,故落腳后便從附近鄰居里請了個婆子──便是他口中的王嬸──過來幫忙煮飯打掃。這事兒蕭宸原也是知道的,可聽好友張口便是一聲「渝娘」喊出,卻仍不由挑了挑眉: 「介紹得生分,卻連人姑娘家的閨名都喊得如此順口……嘖嘖?!?/br> 「不然還能怎么著?總不能老是『姑娘』、『姑娘』的喊吧?!?/br> 頓了頓,「倒是你,平素總不談這些的,今日卻難得反過來調侃我……莫不是同你那心上人有關?」 說著,寧睿陽還不忘指了指少年胸口、暗示自己指的心上人便是那個送了他平安扣的。 青年的這個小動作并不明顯,可蕭宸日夜受著那份情感的煎熬,正是有些草木皆兵的狀態,見狀立時微微色變,冷聲道: 「別胡說?!?/br> 「……抱歉?!?/br> 寧睿陽雖不知這話怎么觸著對方逆鱗了,可想到友人的身分和自個兒那一番「苦戀」的猜測,便識趣地主動道了歉,并在將少年引到書齋后話題一轉: 「耀之可知你那位兄長近些日子出的鋒頭?」 「自然?!?/br> 蕭宸來前也猜過友人口中的「急事」究竟是什么;如今聽對方提及蕭宇,不由皺了皺眉: 「他來找過你?可有尋你麻煩?」 「那倒不是。我自知了你的身分,出席文會詩會的時候便多有避忌,又不住在客棧里,只有遠遠看過他一眼,并不曾正面碰到過?!?/br> 「那……?」 「耀之還記得之前在書院帶過你一陣子的光顯師兄么?師從文溪先生的那位?!?/br> 「自然?!?/br> 「他是隆興十二年中的舉,因丁憂遲了一屆才考,前些日子才剛上京,眼下正住在高昇客棧里。他因手頭拮據、對今科也不十分有把握,便在一次文會上接受了令兄的招攬,目下正在潁王府里住著,結果無意間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兒?!?/br> 「喔?」 「潁王府……似乎與北雁有往來?!?/br> 因茲事體大,寧睿陽嗓音壓得極低,像是生怕會有什么人將話聽去了一般: 「據他所言,潁王這些日子突然變得大方不少,半個月前還私底下接待了一支從北邊來的商隊,從商隊主人手里買下了五名身手不凡的護衛。那幾人平時十分沉默,他只有一回蹲茅房時偶然聽得了其中一人開口,卻是cao著北雁口音的……他心下覺得不妥,便假借替潁王拉攏人脈私底下將這事兒告訴了我?!?/br> 「北雁……?」 聞言,蕭宸心下微微一悚。 他雖不覺得蕭宇為人有何原則可言,卻不覺得對方會在還未真正走投無路的時候,就冒險接觸隨時可能令其身敗名裂的北雁勢力。尤其潛龍衛一直關注著潁王府,傳來的情報里卻從未提起這點……無論好友方才說的消息是真是假,對蕭宸來說都不是什么好事。 若敏行所言為真,便意味著負責監視潁王府的潛龍衛有了漏洞,對頗為倚重這支力量的蕭琰和蕭宸自然是極大的禍患;可若敏行所言有誤……那就代表他和敏行的交情已經入了某些人的眼里,并因此將敏行當成了設計他的突破口。 因眼下并不能確定情況是哪一種,蕭宸想了想,終究沒將友人可能被利用的事說出口,只是點了點頭,沉聲道: 「明白了,這事兒我會留心。你應考在即,就不要分心關注這些了?!?/br> 「嗯。我只是怕你一時不備著了潁王的道兒,才急著將此事告訴你?!?/br> 見好友的態度十分鎮靜,寧睿陽這才放下了近些天因此事一直懸著的心,語帶感慨地嘆息道: 「也就是這種時候,才真正體會到了你我之間的差距──你明明比我小了好幾歲,可應對起這些事兒,卻像是司空見慣了一般、半點波瀾不曾驚起……所謂虎父無犬子,大抵不外如是吧?!?/br> 「……你似乎忘了一點:那位潁王可是我的異母兄弟?!?/br> 「呃……」 青年還真忘了這點,不由尷尬一笑、打了個哈哈轉移了話題: 「煩心的事兒就先放一邊吧──眼下時候也不早了,不如留下來用個晚膳再走?」 「敏行不是忘了自己還有半個月就要應考了吧?!?/br> 蕭宸微一挑眉,「我還期待著在御林宴上見到你呢?!?/br> 「嗚,總是緊繃著也不好嘛……今日之后我便要閉門衝刺了。王嬸燒的菜可是出了名的好,這兩天還特意用家傳秘方燉了湯,足足在火上煨了一天一夜才成……我舌頭有多挑剔你也是知道的。要不是想著你下午要來,我中午就把湯喝光了!」 「……那我喝了湯就走。今日本沒打算在外頭用膳,若回去遲了,就怕父皇空著肚子等我?!?/br> 「呃……那好吧?!?/br> 聽好友抬出了「父皇」做理由,一想到那位帝王就發怵的寧睿陽也沒敢再堅持,點了點頭后便自起身出了書齋、到廚房替友人裝湯去了。 因青年此前說了有「要事」相商,蕭宸進屋商談時并未讓安遠跟著一道,而是讓他守在了門前??梢妼庮j栆贿M一出、竟匆匆由廚房端了碗湯來要給自家主子喝,身負重任的安遠哪里還坐得???當下趕忙攔住了蕭宸拿起勺子準備用湯的動作,取出隨身攜帶的試毒器具當場測試了起來。 蕭宸雖不會因安遠的盡職而動怒,可當著好友的面整上這么一齣,卻仍不免有那么幾分尷尬……好在寧睿陽本就是個心大的,對此并不以為忤,反倒還有些自責地一聲嘆: 「是我疏忽了……抱歉?!?/br> 「你也是出于好意,何需介懷?」 說著,見安遠一番測試后點了點頭表示無虞,少年這才接過湯碗拿起湯勺,當著兩人的面將這碗香氣四溢的湯喝了個底朝天。 不得不說,王嬸的家傳秘方確實不凡,一碗燉湯集齊了無數食材的精華,喝來卻不僅不覺油膩,更有種齒頰生香、通體舒暢之感,讓他喝完之后還難得咂了咂舌,笑道: 「這湯確實好……多謝敏行的招待了?!?/br> 「你喜歡就成?!?/br> 寧睿陽笑了笑,「我送你到門口?」 「好?!?/br> 蕭宸不愿耽擱友人溫書,又急著想將寧睿陽告訴他的事轉稟父皇,聞言當即起身同友人做了別,在安遠和一眾侍衛的隨伴下驅車離開了此地。 當然,半道上,他也不忘讓身邊的潛龍衛分出人手暗中保護寧睿陽,省得友人真成了他那些「親人」用以對付他的籌碼;卻不知他讓友人目送著出了小院時,燉了碗好湯的王嬸也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露出了懊悔莫及的可惜神色── =================簡體================== 正因著他的克制,蕭宸便偶爾在半夢半醒間感覺到了什么,也只以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緣故──就像前生令他驚駭欲絕的那遭──并不曾疑心父皇是否做了什么。 可這種事一回兩回也就罷了,次數一多,本就藏著心思的少年便也不免心驚膽跳了起來,生怕自己「夜有所夢」的時候會不自覺泄漏出什么,從而讓父皇知曉了自個兒「日有所思」之事。加之他心思素來敏感,對父皇總要到他睡熟了才肯安歇的事兒也有所感覺,便不免為此生出了幾分猜疑和不安。 實則蕭宸自個兒也清楚,若他明說了不想繼續與父皇同榻而眠,就算只拿「年紀大了不好意思」當藉口,父皇也不會太過追究才是……尤其那夜之后,不知是否猜出了他含淚入眠之事與自個兒駕幸承歡殿有關,父皇不僅恢復了不進后宮的日子,就連瀉火都是趁著沐浴時自個兒來的。這種明顯是顧慮著他想法的舉動教有所覺察的蕭宸既開心又自責;卻不論再怎么告訴自己「不能任性」、「應當獨立了」,每當父皇說出「你先上榻歇著、朕隨后就來」時,婉拒的話語,都沒能如理智所盼著的那般訴之于口。 于是他只得放任自流、得過且過,既沉浸于這份令他迷醉沉淪的親密、又惶恐于那份見不得光的念想會在不經意間露出什么端倪來……好在三年一度的省試將近,父皇諸般籌謀之際,也不忘邊指點邊分配了些許工作給他,讓蕭宸戒慎恐懼、時刻擔憂著情思暴露的心能夠在忙碌中暫時放下,這才讓少年能夠在連日的煎熬中得著少許喘息。 不過他忙歸忙、煩心歸煩心,卻始終沒忘了分出心思留意他那位好大哥的動靜。根據潛龍衛送上的情報,蕭宇一心想將自己塑造出一個禮賢下士、英明睿智的賢王形象,不僅這些日子時常在潁王府舉行詩會文會,還時常微服到那些應試舉子群集的客棧酒樓晃蕩,在那些人高談闊論時來個擊節贊賞,或者玩一出「將某某才子請到包廂」、以賞識為由紆尊相交的把戲。 大抵來說,一般稍有見識、對時事及朝廷現況有些了解的舉子,對蕭宇的招攬不是一笑置之,就是不以為意。托辭婉謝已經算是相對客氣的反應了;若遇到某些性子耿直火爆的,有時甚至會直接罵一句「居心叵測」或「假惺惺」,讓意欲藉此收攬門客的蕭宇心下暗恨,卻為了保全那副賢王面子而只得生生忍下、只在回府后連罵幾聲「不知好歹」。 好在這世上聰明人不少、自以為聰明的也很多。想著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一些投機之人便另取蹊徑地投效了蕭宇、打算從這位皇長子身上掙一把從龍之功,這才讓潁王殿下斥資無數的「禮賢下士」不至于徹底淪為一場笑話。 但在蕭宸看來,蕭宇這種拓展心腹勢力的方式根本是自個兒將自個兒往絕路上推。 大昭延續至今已有七代,許多方面的規矩都考慮得十分周全。比如皇子封王,基礎人事和起居支出都是由皇家直接支付供給,確保這些王爺能夠過上足夠氣派體面的生活,卻不會有太多能拿來做怪的閑錢。蕭宇母家勢微,在財力上能得著的支持本就十分有限,如今又要出錢出力地供著這些門客,只怕還沒得著收獲的一天,就先要讓這些皇長子黨的「中流砥柱」徹底榨乾了。 ──更別提如此積極蒐羅心腹結黨營私,只會更招了父皇厭惡。 蕭宸對這位長兄的手足之情早在上一世就已消磨殆盡;眼下抱持的態度也不過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自然不會對蕭宇自尋死路的舉動加以攔阻或提點。所以知曉蕭宇的種種作為后,蕭宸也就只是讓人多加留心他的錢財來源和謀劃、防著對方狗急跳墻而已,并沒有在「禮賢下士」方面扳回一城的打算。 相較蕭宇這些日子來的「努力」,更讓他在意的,是樓孟允近期的種種動靜。 對于此人半途攔路、口口聲聲要求蕭宸舉薦他做今科主試的舉動,給觸了逆鱗的帝王并未明著懲處,而是在召來樓輝密議后下旨將樓孟允由禮部制舉司調往了集文館做編修,專門負責古籍編葺修繕的工作。 若說在制舉司,樓孟允還有那么幾分從今科省試中做手腳得益的可能;那么調到集文館,就是將他手頭那點值得夸耀的權力徹底奪了去,讓樓孟允便想興風作浪,也沒能力整出太大的事兒來。 樓孟允雖志大才疏、眼高手低,卻并非一點腦子都沒有的蠢人。前腳才剛尋了外甥說事、后腳便給整了這么一遭,用膝蓋想也知道拜誰所賜……他對蕭宸本就沒什么親情可言,經此一著更是徹底撕破了臉,開始暗地里四處探聽起了后者當日外出的行蹤。 得知此事,蕭宸雖不懼樓孟允,卻不得不防著這位好舅舅對敏行出手,不由對自己先前未在敏行身邊留下人手的事生出了幾分懊悔……正巧敏行昨日曾派人遞信,說有要事相商、邀請他過府一會,少年也想暫離宮中稍微散散心,便由行程中排開了半個下午,讓人同父皇交代一聲后逕行出了興和宮。 寧睿陽入京后并未租住客棧,而是靠著書院先生的介紹直接在城南一處僻靜的巷弄里賃了個院子。因那地兒鄰近禁軍衛所,治安在平民聚集處里算是極好的,故蕭宸也未像上回去梅園時那樣一帶就帶近百名衛隊出外,而是挑了二十多人分作明暗隨行護衛、輕車簡從地登了友人的門。 「抱歉,讓你跑上這么一趟?!?/br> 因蕭宸是微服過來的,鄰里間又有些住戶聽著動靜探出了頭,寧睿陽便只按尋常士子間打招呼的方式同友人見了禮,然后將少年同幾名近身的隨從一起迎入了賃居的小院當中。 這個院子雖只一進,但因里頭收拾得十分乾凈整潔,就是地兒狹小了些,給人的感覺卻仍相當不錯。 不過讓蕭宸有些意外的是:院子里除了隨敏行一道上京的茗淞,還有一名瞧來約莫十三、四歲年紀的秀麗少女,正難掩詫異地睜著一雙杏眼直勾勾地盯著幾人。蕭宸這些日子正因心頭無人可訴的禁忌情思而備受煎熬,眼下冷不丁在好友身邊發現了個妙齡女子,便知兩人多半沒有什么,仍忍不住酸溜溜地打趣道: 「紅袖添香,敏行這小日子倒是過得不錯?!?/br> 「說什么呢,渝娘是王嬸的孫女,只是偶爾過來幫忙而已?!?/br> 因寧睿陽上京時只帶了茗淞一道,故落腳后便從附近鄰居里請了個婆子──便是他口中的王嬸──過來幫忙煮飯打掃。這事兒蕭宸原也是知道的,可聽好友張口便是一聲「渝娘」喊出,卻仍不由挑了挑眉: 「介紹得生分,卻連人姑娘家的閨名都喊得如此順口……嘖嘖?!?/br> 「不然還能怎么著?總不能老是『姑娘』、『姑娘』的喊吧?!?/br> 頓了頓,「倒是你,平素總不談這些的,今日卻難得反過來調侃我……莫不是同你那心上人有關?」 說著,寧睿陽還不忘指了指少年胸口、暗示自己指的心上人便是那個送了他平安扣的。 青年的這個小動作并不明顯,可蕭宸日夜受著那份情感的煎熬,正是有些草木皆兵的狀態,見狀立時微微色變,冷聲道: 「別胡說?!?/br> 「……抱歉?!?/br> 寧睿陽雖不知這話怎么觸著對方逆鱗了,可想到友人的身分和自個兒那一番「苦戀」的猜測,便識趣地主動道了歉,并在將少年引到書齋后話題一轉: 「耀之可知你那位兄長近些日子出的鋒頭?」 「自然?!?/br> 蕭宸來前也猜過友人口中的「急事」究竟是什么;如今聽對方提及蕭宇,不由皺了皺眉: 「他來找過你?可有尋你麻煩?」 「那倒不是。我自知了你的身分,出席文會詩會的時候便多有避忌,又不住在客棧里,只有遠遠看過他一眼,并不曾正面碰到過?!?/br> 「那……?」 「耀之還記得之前在書院帶過你一陣子的光顯師兄么?師從文溪先生的那位?!?/br> 「自然?!?/br> 「他是隆興十二年中的舉,因丁憂遲了一屆才考,前些日子才剛上京,眼下正住在高昇客棧里。他因手頭拮據、對今科也不十分有把握,便在一次文會上接受了令兄的招攬,目下正在潁王府里住著,結果無意間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兒?!?/br> 「喔?」 「潁王府……似乎與北雁有往來?!?/br> 因茲事體大,寧睿陽嗓音壓得極低,像是生怕會有什么人將話聽去了一般: 「據他所言,潁王這些日子突然變得大方不少,半個月前還私底下接待了一支從北邊來的商隊,從商隊主人手里買下了五名身手不凡的護衛。那幾人平時十分沉默,他只有一回蹲茅房時偶然聽得了其中一人開口,卻是cao著北雁口音的……他心下覺得不妥,便假借替潁王拉攏人脈私底下將這事兒告訴了我?!?/br> 「北雁……?」 聞言,蕭宸心下微微一悚。 他雖不覺得蕭宇為人有何原則可言,卻不覺得對方會在還未真正走投無路的時候,就冒險接觸隨時可能令其身敗名裂的北雁勢力。尤其潛龍衛一直關注著潁王府,傳來的情報里卻從未提起這點……無論好友方才說的消息是真是假,對蕭宸來說都不是什么好事。 若敏行所言為真,便意味著負責監視潁王府的潛龍衛有了漏洞,對頗為倚重這支力量的蕭琰和蕭宸自然是極大的禍患;可若敏行所言有誤……那就代表他和敏行的交情已經入了某些人的眼里,并因此將敏行當成了設計他的突破口。 因眼下并不能確定情況是哪一種,蕭宸想了想,終究沒將友人可能被利用的事說出口,只是點了點頭,沉聲道: 「明白了,這事兒我會留心。你應考在即,就不要分心關注這些了?!?/br> 「嗯。我只是怕你一時不備著了潁王的道兒,才急著將此事告訴你?!?/br> 見好友的態度十分鎮靜,寧睿陽這才放下了近些天因此事一直懸著的心,語帶感慨地嘆息道: 「也就是這種時候,才真正體會到了你我之間的差距──你明明比我小了好幾歲,可應對起這些事兒,卻像是司空見慣了一般、半點波瀾不曾驚起……所謂虎父無犬子,大抵不外如是吧?!?/br> 「……你似乎忘了一點:那位潁王可是我的異母兄弟?!?/br> 「呃……」 青年還真忘了這點,不由尷尬一笑、打了個哈哈轉移了話題: 「煩心的事兒就先放一邊吧──眼下時候也不早了,不如留下來用個晚膳再走?」 「敏行不是忘了自己還有半個月就要應考了吧?!?/br> 蕭宸微一挑眉,「我還期待著在御林宴上見到你呢?!?/br> 「嗚,總是緊繃著也不好嘛……今日之后我便要閉門沖刺了。王嬸燒的菜可是出了名的好,這兩天還特意用家傳秘方燉了湯,足足在火上煨了一天一夜才成……我舌頭有多挑剔你也是知道的。要不是想著你下午要來,我中午就把湯喝光了!」 「……那我喝了湯就走。今日本沒打算在外頭用膳,若回去遲了,就怕父皇空著肚子等我?!?/br> 「呃……那好吧?!?/br> 聽好友抬出了「父皇」做理由,一想到那位帝王就發怵的寧睿陽也沒敢再堅持,點了點頭后便自起身出了書齋、到廚房替友人裝湯去了。 因青年此前說了有「要事」相商,蕭宸進屋商談時并未讓安遠跟著一道,而是讓他守在了門前??梢妼庮j栆贿M一出、竟匆匆由廚房端了碗湯來要給自家主子喝,身負重任的安遠哪里還坐得???當下趕忙攔住了蕭宸拿起勺子準備用湯的動作,取出隨身攜帶的試毒器具當場測試了起來。 蕭宸雖不會因安遠的盡職而動怒,可當著好友的面整上這么一出,卻仍不免有那么幾分尷尬……好在寧睿陽本就是個心大的,對此并不以為忤,反倒還有些自責地一聲嘆: 「是我疏忽了……抱歉?!?/br> 「你也是出于好意,何需介懷?」 說著,見安遠一番測試后點了點頭表示無虞,少年這才接過湯碗拿起湯勺,當著兩人的面將這碗香氣四溢的湯喝了個底朝天。 不得不說,王嬸的家傳秘方確實不凡,一碗燉湯集齊了無數食材的精華,喝來卻不僅不覺油膩,更有種齒頰生香、通體舒暢之感,讓他喝完之后還難得咂了咂舌,笑道: 「這湯確實好……多謝敏行的招待了?!?/br> 「你喜歡就成?!?/br> 寧睿陽笑了笑,「我送你到門口?」 「好?!?/br> 蕭宸不愿耽擱友人溫書,又急著想將寧睿陽告訴他的事轉稟父皇,聞言當即起身同友人做了別,在安遠和一眾侍衛的隨伴下驅車離開了此地。 當然,半道上,他也不忘讓身邊的潛龍衛分出人手暗中保護寧睿陽,省得友人真成了他那些「親人」用以對付他的籌碼;卻不知他讓友人目送著出了小院時,燉了碗好湯的王嬸也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露出了懊悔莫及的可惜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