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又起
陸菁一言不發地直直盯著屏幕上那個名字,等到手機暗了也沒有接。她重新打開手機去看來電記錄,猶豫著要不要回撥,可食指滯在空中遲遲下不去手。 黃秘書看她已六神無主的樣子,把行李拿了起來,正色催促道,“不能讓這件事發酵,我現在就去跟科年的公關部商量撤熱搜的事情,我先把你送回去?!彼呎f著,邊推搡著陸菁、把她塞進了車里?!拔一仡^跟你匯報?!闭f著便要招呼下一輛車。 陸菁回神過來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堅毅的神情跟她嫵媚的桃花眼有些違和,“你跟我走,我也去科年?!?/br> 夜已經完全黑了,但科年的第15層今天有些奇怪,燈火通明著。 陸菁一行與公關部的張組長從會議室里出來已經9點,公關部緊急召回所有已經下班了的員工,每五人為一組,分別建了小工作群開始了各自被指派的任務。 張組長背后大大的白板上寫著, “密切關注相關話題路人的評價” “緊盯吃瓜小組、論壇,發現相關帖子舉報刪帖” “聯系合作媒體投放科年公益宣傳貼” “投放群內水軍轉移視線”… 已經晚上10點,15層所有的人緊盯著自己眼前的屏幕,不時討論著什么。張組長派實習生去買了宵夜和咖啡,看起來是要長線作戰。陸菁瞥見一個年輕姑娘一手按壓自己的頸椎,另一手還不忘在鍵盤上敲打著。 整個15層電話此起彼伏,去年雙十一時陸菁參與的直播組忙得昏天黑地的場景歷歷在目。黃秘書穿梭在各個組的格子間,高跟鞋踏在她的心上讓她心神不寧。 電腦沒電的黑屏突然反射出蓬頭垢面的臉——眼睛是桃花眼,鼻子是英氣的駝峰鼻,跟陸菁原來的圓眼翹鼻完全不一樣,甚至透出截然相反的氣質??赡瞧v灰暗的眼神,分明還是在各大節日通宵無償加班的那個社畜。 陸菁心煩意亂地“啪”一聲把電腦合上充電,起身去衛生間。還在門口,就聽見一個著急的女聲從里間傳來,“我前天凍的奶就在冰箱二層,你熱了給佳佳喝了。集團的大小姐捅了婁子讓整個公關組收拾殘局呢。今晚估計晚了?!?/br> 她聽見自己被提起,臉不由得燒起來,只好安靜地退回到門口。里間的電話撂下,吸奶器的聲音也隨之傳來。陸菁頓覺芒背在刺,快步走回熱火朝天的公關部。她從格子間的一頭走到另一頭,把黃秘書從一堆宣傳資料堆里翻出來,拉到樓梯間。 黃秘書不明所以劃著手機、眼睛還是在各個工作群里掃視,“我的大小姐,本來就很忙了你還拉我出來?已經商量好對策你就趕快回家吧,我會跟張組長處理好的?!?/br> 陸菁嘆了一口氣,丟出一顆炸彈,“你跟張組長說今天就到這里,所有加班的員工回家打車報銷?!?/br> 黃秘書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抬起頭,不可置信地抬起眉毛,“你知道,危機公關的黃金時間只有24小時?!?/br> 陸菁靠著窗,晚風吹著她的臉,初秋的夜已經有些涼了。她的聲音在樓梯間空蕩蕩地回蕩,“刪稿只會激起吃瓜的群眾的好奇和反抗,難道要被他們扒個底朝天?隨時監視各個討論組的動向,我們讓公關部的所有員工這幾周都連續加班?” 黃秘書不予置否,但還是堅持著,“我們已經花錢把熱搜的熱度降下來了,如果不一直盯著,明天你還會出現在熱搜。那...” 陸菁打斷她,“你明天一早跟李然的經紀公司聯系,有他那邊幫忙的話可以事半功倍?!?/br> “你這么相信他?就算不是他自曝炒作,他的公司也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你沒看到他已經漲了幾萬的粉了嗎?”黃秘書舉起手機,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把李然的社媒數據舞到她的面前。 陸菁卻移開眼,“你回去給我發李然跟科年的商業合作資料,包括代言新景和我們投資的那部戲??纯从惺裁椿I碼我們可以準備?!?/br> “可是…” “就這樣吧,你跟張組長說公關組今天就到這里,你發完資料也收尾回家。這幾天出差辛苦了?!标戄伎雌饋硇囊庖褯Q,快步地進了電梯,離開了這座第一次來就如坐針氈的科年大樓。 包里躺著的皇冠車鑰匙顯眼地閃著,好像在提醒什么。她讓司機開回了瑞美。 52層只有一間套房,門口一個人影在黑暗里看不清臉,標志性的山泉味道的香水味兒充斥著門廳。她沒有停留地徑直略過他,拿鑰匙開門、關門一氣呵成。 那男人眼疾手快地用手擋住了她關門的動作,陸菁看著門框上他的指節上已經出現了被夾的紅痕,有些不忍心地撤回關門的力道,只能咬牙切齒撒氣:“你滿意了?” 他扒在門框上的手青筋暴起,“不是我泄露的?!彼殖酝此涣艘宦?,停頓了一下,“明早那個小白臉就會發辟謠的公關稿,這件事不會有損你的聲譽?!?/br> “他為什么要幫我?”陸菁聽罷,有些驚訝他的想法跟自己的不謀而合,可黃秘書的擔憂猶言在耳。陸菁還沒有任何跟李然經紀公司談判的把握,陸崇澤似乎已經談妥了。 陸崇澤躲避著她的眼神,大步踏進來,在客廳里透過落地窗看著外面的夜景。 陸菁盯著他的后背,瞇起眼睛打量他的后腦勺,“你跟他做了交易?” 他轉過身,慢慢吐出一口氣,“站在你背后的是整個科年。而且他也不會再來sao擾你了?!?/br> 陸菁被他的字眼瞬間激怒,聲線抬高了幾度,“sao擾?你發什么瘋?陸家大小姐連睡個男明星都要你的同意?” 陸菁望著他漆黑的眼睛,那看起來像很深的一口井,自己的試探就像小石子投下沒有回音,連漣漪都不曾激起。她握緊了拳頭,又松開了,認命似的笑了,嘲諷地問他,“所以,你——有什么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