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逐漸隱沒的光輝(5)
夜晚,林蔓睡得很不安穩。她幾乎沒睡,只是闔著眼皮。吳宥琳以前總是告訴她:睡不著的時候,閉著眼睛很久很久,就能入睡了。 騙子。 這是林蔓,唯一能夠想得到的詞。 腦海中,不斷回放的,是李匡和林秋澤有說有笑的畫面。 內心很煎熬。 像是一把刀緩緩向自己挪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得就在鼻尖處,她甚至能感受到刀鋒的冰冷。 以前,她是為了保護林秋澤才什么都不說;然而此刻,她卻懷疑自己做錯了……也許,錯得比想像中徹底。 隱瞞越久,最后揭開瘡疤時,傷口也就越大。自己怎么就沒想過呢?也許、也許……自己內心也不想面對這件事吧。 所以拖到現在才開始追究「隱瞞」究竟是好是壞?嗤笑一聲,林蔓扶著自己的額角,她張開雙眸,眼睛乾乾澀澀的。 她感覺前所未有的羞恥。原來,一直以來死守秘密的自己,才是最差勁的那一個。自以為這樣對父親好,便一味地隱瞞……到頭來,只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想要逃避的心罷了。 「真是差勁到底啊,林蔓?!归]上眼,鼻子一酸,淚水緩緩流下,沾濕了那癱在枕頭上、烏黑濃亮的發絲。 她擦去眼角的淚水,坐起身,在黑暗中揉按著太陽xue。 頭疼欲裂……但比不上心臟傳來的痛楚。 她現在即將要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將讓自己的世界重新碎裂。而且——或許再也重組不回來了。 會后悔嗎?她自問; 不曉得。她自答。 未知的道路,真的要向前走去嗎? ——但若不走去,停留在原地的自己,又算些什么? 站起身,林蔓急忙地開門而出,外頭的燈光照得她頭暈目眩。匆忙的原因,并不是她心急……而是,她害怕自己改變心意。 林蔓不曉得自己現在衝出去該做些什么,她站在走廊上,睨著客廳里的父親。 林秋澤現在正百無聊賴地轉著電視,嘴里叼著一根牙籤,萬分愜意的模樣。 她真的要親手打破這份寧靜嗎? 突然,坐在父親一旁的吳宥琳站起身,然后開口:「老公,我先去睡了?!沽智餄尚ν?,伸手握住她的手,然后又放開,接著開口:「好。我親愛的老婆,晚安?!?/br> 吳宥琳笑得燦爛,然而方才臉上閃過的一抹嫌惡,全收進了林蔓的眼底。 再次碎裂又怎么樣……和李澄凱分離又怎么樣…… 父親,才是最重要的。 ——即便,她多么不想與李澄凱分離。 吳宥琳擦過自己的肩,輕輕在她耳側留下一句:「晚安?!谷缓缶従彽?,離開。 林蔓側著臉,用馀光看著她的背影。她突然覺得,好陌生、好陌生、好陌生。 「爸?!沽致暗?,然后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蔓蔓?怎么還沒睡?」林秋澤把嘴里的牙籤拿了下來,接著將電視轉了小聲,「是我電視聲吵到你了?」 林蔓搖了搖頭,渾身一顫一顫地,她坐上了沙發。 「想和我說什么嗎?」林秋澤彎眼笑道,他望著林蔓。林蔓不自覺絞起手指,心臟像是隨時都要迸出。 公開秘密,似乎比保守秘密來得困難呢。她想著。 「到底怎么啦?有什么困難都和爸爸說?!拱职稚焓?,天天做家事而結滿厚繭的雙手搔了搔她的發,「還是誰欺負你了?」 林蔓咬著唇,沉默。 「爸爸雖然是家庭煮夫,被人笑『怕妻』,但是女兒如果受委屈,我還是會拿出我剛強那一面的!你別擔——」 「如果——」林蔓忽然打斷了父親的話,認真地,她直直地望著父親,鼻子又酸了起來,眼角濕潤彷彿隨時都要來場滂沱大雨,「如果……欺負你女兒的,是你妻子呢?」 林秋澤愣住,一臉茫然地望著自家女兒。 「如果,我說她連你也欺負了呢?」林蔓緊緊抓著衣角,淚珠緩緩滴落,歇斯底里地又繼續說下去:「如果是這樣呢!」 「爸……我求你,」淚珠滴落的速度越來越快,像是未鎖緊的水龍頭?!改贸鰟倧姷囊幻嫒ッ鎸λ伞駝t,只會換來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