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
偌大的公寓,恒溫的一年四季。 冷色調的裝修風格輔以少之又少的家具,顯得房子更加空洞。 好在,程夕越的到來,為枯燥而又平淡的日常,平添一份獨有的生機。 客廳的茶幾上擺著一個柱形玻璃瓶,一把銀色的剪刀,自打她來,插進瓶口的花束就沒斷過。 不同種類,相同價格。 鮮紅的玫瑰花開得耀眼奪目,多余的枝丫和綠葉被一一修剪,程夕越俯身擺弄著片片花瓣,馥郁的芳香席卷口鼻。 程夕越坐在柔軟的沙發上,腰側放著剛脫下的呢絨大衣,余溫未消,窗戶半開,帷幔卷起輕盈的弧度,冷風佛過裸露的皮膚,有些透不過氣。 很奇異的感覺,像羽毛掃在心尖,堵在心口。 浸過水的窒息感,不沉重,但殺起人來極其殘忍。 混沌的腦子有且僅有一個問題。 ——是熱牛奶更甜,還是巧克力更苦? 勉強可以拆成兩個問題,程夕越清楚地知道,她所期望的答案只有前者。 這個問題本就不合理,因為它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性。 盛卻換上拖鞋后,直徑回到臥室。 她和那束紅到滴血的玫瑰,一起被遺忘在角落里。 再出來時,半個鐘頭已過,不因有它,該吃晚餐了。 幾支略微帶有枯敗跡象的美麗之物,細長的根莖沾著透明的水漬,被程夕越丟進了腳邊的黑色垃圾桶里。 它們的最終歸宿。 沒什么好惋惜的,好歹,曾經肆意綻放過,也被人深深珍視過。 清理完桌面的零零散散,程夕越起身走到餐廳。 家里專門請了鐘點工,負責每天的衛生打掃,一日三餐。 目前,金錢給予他們的好處,大概就是無需cao心這些浪費時間與精力的瑣事。 踏踏實實學習就好。 除了這個任務外,每月定點定時,程夕越還要去市里的中心醫院復診。 專業到不能再專業的醫生,精密到不能再精密的儀器。 檢查得出的結論。 心病還須心藥醫。 單手捏著白紙黑字的病歷單,指尖泛白,醫生苦口婆心的建議在她的腦海里反復盤旋,程夕越頭一次當著盛卻的面,啞聲哭泣,眼淚直流,回應她的。 是短暫卻很溫暖的擁抱。 崩潰又算得了什么呢,比起童年時期所經歷的rou體傷痛,簡直冰山一角。 阿姨上完菜,等到他們落座,這才脫下滿是油煙味的圍裙。 程夕越垂著眼,長睫撲閃,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無心留意面露難色的阿姨。 盛卻看了她幾秒,隨后,拿起一雙干凈的筷子夾了一塊牛腩到她碗里。 程夕越咀嚼的動作明顯停頓了半瞬,可就是不抬頭。 她好像有點不開心。 盛卻蹙眉抿唇,女孩子的心思實在不好猜。 此時的阿姨正憂愁地等待他的詢問。 “還有什么事嗎?” 他明白的,如她所愿。 她支支吾吾道,“就是…嗯…今天下午夫人過來了,她直接推門進來的,等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去了你的房間?!?/br> 她口中的夫人,可不是程夕越以為的容音。 提到那個女人,盛卻滿心滿眼的厭惡,他一貫擅長偽裝,了然點頭,輕描淡寫道, “無論她來不來,您只須做好自己分內的事?!?/br> 潛臺詞——看見什么不該看的,聽到什么不該聽的,都把它爛在肚子里。 雖然盛卻使用的是敬語,但在他的話語中,阿姨只感受到了強烈的警告意味。 眼前的少年只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尚值青春期,處于迷茫仿徨的階段。 從始至今,似乎沒人見過他叛逆的一面,相反,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性格愈加沉穩自若,喜怒不形于色。 他的全身仿佛裹了好多層厚厚的殼,一旦借用蠻力撬開,后果不堪設想。 這種低攻擊力,高防御心的獵物,想要找到能夠馴服他的最佳獵手。 可以說,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