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場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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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拂過,一片尚且碧綠的落葉打著轉兒,飄飄悠悠地蕩下來,落在眼前之人的頭頂,又被不甚在意地伸手拂去。他嘀咕了一句“好冷”,長腿一邁,不由分說地擠過來,無比自來熟地,與郁燕在不算大的涼亭面面相覷。 過往的記憶從腦海深處霎時鮮活地跳出來,給了她一記猝不及防的上勾拳,郁燕坐在長椅上,保持著動物僵持對峙時的姿勢,無言地與身旁興致勃勃撐著頭的張天凌對視良久,仿佛剛剛被偷桃的弼馬溫施予了某種定身術法。 她內心浮現出的第一個想法是: 晦氣。 “哎,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 張天凌歪著頭看她,沒骨頭似地倚在靠背上,手里把玩著相機蓋,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每次都能在家門口附近遇見你誒?!?/br> ……這里也是他家嗎。 郁燕別過臉,不著痕跡地瞥了眼不遠處的大平層,牙根酸了一下。 “被人莫名其妙地湊過來,也能叫緣分?” 她不耐地瞇起眼,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心中的無名之火像被頃頭澆了一桶汽油,火舌騰躍,燒得更為旺盛:“把照片刪掉?!?/br> 對方倒是毫不忸怩,把相機遞過來后,還十分貼心地為她打開了相冊,翻閱時某些貌似室內裝潢的縮略圖一閃而過,郁燕甚至看到了如同男孩臥室一角的球星海報,各種隨手拍亂糟糟地堆迭在一起,生活碎片大喇喇地滿溢出來,好像壓根不在乎自己的隱私會不會被他人窺伺。 不過,平心而論,在張天凌方才展示出的一大堆“作品”之中,那張偷拍的水準居然是最高的,讓郁燕都有點驚訝。 天空呈現出冬日難得一見的澄澈,世間萬物紛紛地失了景深,拭去了一層濁霧。層巒的假山怪石蔭蔽著其下的梅花鹿,淙淙流水飛濺,晶瑩的露珠懸落在草食動物柔軟的皮毛上,折射出細密的、團團相簇的毛絨紋路,唯獨位于畫面左上方的女孩被拍得有些模糊,她安靜地側身而坐,撐著雙臂遙望鹿群,身后長發垂落,仿佛一抹濃烈到飛白的水墨。 “雖然糊了點……但你剛剛真的很漂亮?!?/br> 他遺憾地攤開手,眼里閃過不似作假的惋惜神色。 “要不,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張天凌伸出白皙的指尖,輕輕地彈扣著相機價值不菲的漆亮外殼,在小小的涼亭里蕩出清脆的一聲響。 “再讓我拍一次吧,有償的,你提條件?!?/br> 人生際遇就是如此奇妙,冷不防地,就會從犄角旮旯里面,冒出來那么一兩個腦回路搭錯的金主——可能人品存疑,不過確實閃耀著24k足金的輝光。 郁燕沒想到自己的模特事業會以如此意料之外的方式起步,狐疑地上下打量著對方,總覺得不太對勁:“你認真的?” “怎么,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我的錢?” 張天凌很好笑地揚起嘴角,抬頭看了眼天色,滿意地哼了一聲?!斑@個光線剛剛好……要是不想在這拍,咱們也可以去別的地方?!?/br> “不用了?!备绺缯f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回來,她果斷拒絕,想了想,又略帶諷意地開口。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攝影發燒友?!?/br> “活得無聊,總要給自己找點樂子嘛?!?/br> 對方皺著眉,仔細地調試著光圈,十分業余的樣子,擺弄了一會才停手,渾然不在意表現得多么像一個人傻錢多的冤大頭。 “怎么樣?不作他用,單純練手,而且絕對比市場價高哦?!?/br> ……現在,郁燕是真的產生了些許好奇。 她想知道,在畢業之前,自己到底能從對方這個不過幾面之緣的富家少爺身上榨出多少零花錢。 “成交?!?/br> 半小時后,作為甲方的張天凌終于心滿意足,連帶著看向郁燕的表情,都變成了黏糊糊的、稍顯惡心的柔情似水,幾乎可謂陶醉。 “你有沒有興趣達成長期合作關系?”他直截了當地問。 “加個聯系方式,等你有空,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路費我出——你太上鏡了,相比起來,我的那些朋友只能算初具人形?!?/br> 想起某些往事,郁燕臉色一僵,最終還是盯著最新的轉賬金額,硬生生地吞下了一口氣。 她最終同意了對方的好友申請,對后續要求卻沒有貿然應答:“再看吧,我可能有課?!?/br> 面前之人出乎意料地挑起眉毛,仿佛很驚訝“有課”兩個字會從她嘴里說出來。 “挺勤奮啊……行,我聯系你?!?/br> 說完,又開玩笑地補了一句: “只要別把我免打擾就行——那么,上次的事,就算翻篇了?” 郁燕重新回到涼亭。 她望著張天凌漸行漸遠的背影,安靜地等待著哥哥。 今天的事情,放到任何人眼里,都是足夠爛俗的少女漫畫情節:來到富人區,遇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少爺,被追著稱贊,甚至主動提出發展長期關系……然而,郁燕的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悸動。 不僅是因為糟糕的初遇,也不僅僅是目前單純的金錢交易。 在拍攝中,對方望向她的眼神,與那些投向梅花鹿的、假山亭榭的、甚至相機的目光,并沒有什么不同——欣賞、趣味、打量……玩味。 像是人類對待一只漂亮的小貓小狗,一個上好的、消磨時間的玩具。 她摩挲著手機,嘆了口氣,還是給郁昌打去了電話。 所以說啊。 最討厭有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