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
楚紅疑心自己有病,根本吃不下東西,但在季云衿的再三推讓下,她被紅燒牛rou面的香氣誘惑,接下了那碗杯面。 季云衿見她情緒漸漸趨于平緩,重新提起今夜讓她們害怕的話題:“沒關系的,不論查出來是怎樣的結果,有病就治病好了?!笔乱阎链?,雖不知怎樣就事已至此,但季云衿很快說服了自己接受現狀,也試圖說服楚紅。 或許是因為遠離了a市,她在無人認識自己的地方,沒什么好怕的。剛才在加油站的熱水房接水時,碰見幾個自駕出行的陌生背包客,對方寒暄著問她是否也是慕名而去,觀賞日出——隔壁市的郊外有一處尚未經過開發的野山,在東南無山的平原地帶,有著這樣一座突兀的野山,季云衿心生好奇,便向他們要來了線路圖,拍照存儲在自己的手機里。 楚紅不忍打破季云衿的樂觀幻想,她們本來也是不一樣的,如果真的得了病,除了治療過程的艱難,她這些年出賣身體色相攢下的錢,恐怕都要花在高昂的醫藥費上。吃完杯面,她下車點燃一支煙,覺得自己的感冒好了大半,發一身汗,渾身輕松,嗓子里堵塞尖銳異物的痛感也短暫消失,隔著車門對扔垃圾回來的季云衿喊道:“走吧,還有多遠?” 季云衿正抬頭看天,出了城市,沒有建筑樓房和霓虹彩燈的地方,可以清晰地看到夜空,更何況連綿的雨水天氣剛過去,這夜無風無云,月輝如銀箔照在她白色流線型的車身上,深藍色的夜,銀灰色的白,視覺上的享受撫平急躁的心情,她抬起頭示意楚紅看天,眼睛在黑夜里閃著興奮的光芒。天沒什么好看的,楚紅敷衍地抬了抬頭,不過是一些散發著微弱白光的星星,聚成一張密織著的羅網,以為有盡頭,實際上沒有,天邊仍是天,繁星之外,仍是繁星。 季云衿回到車上,楚紅一支煙也正好抽完。 “還有多遠?”她重復著上一個問題。 “不遠了,一個小時?”季云衿用問句回答,還是不肯打開導航:“手機快沒電了?!逼鋵嵥嚿嫌熊囕d充電線,但不知道為什么,導航機械的聲音讓她焦慮。 楚紅沒有再問,打開自己的手機,輸入目的地,確實還剩一個小時,準確來說是一小時二十分鐘,夜里不堵車,她們三點一刻就能抵達。 關掉手機之后,楚紅坐在副駕駛,微微闔上雙眼,她還是毫無睡意,但不想說話。 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暖風和粵語歌確實達到催眠效果。她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下,似乎不是剛停下,季云衿放倒了駕駛座,正躺著玩手機。四周十分安靜,沒有柏油馬路,也沒有醫院招牌,有的只是無邊黑暗,楚紅在黑暗中睜眼:“到了嗎?” 季云衿聽見她的聲音,急忙坐起身:“我們好像迷路了?!?/br> “打開導航?!?/br> 楚紅不相信高速路也會迷路,季云衿的小伎倆瞬間被拆穿。 “沒有,我開玩笑的?!奔驹岂菩ζ饋恚骸澳悴逻@是什么地方?!?/br> “你還有心情讓我猜?”楚紅不由冷笑∶“別告訴我你今夜是來旅游的?!?/br> “時間還早?!奔驹岂脐P掉手機,向她解釋∶“等天亮再過去也是一樣的?!?/br> 楚紅雙眼適應了黑暗,隔著車窗窺視窗外的景象,錯覺自己又回到西南山村,重迭山巒自頭頂重重壓下來,壓得她不能呼吸,但窗外的山海拔不過一千多米,甚至更低,季云衿已經開到無路可走的地方,從坑洼不平的小路開到半山腰,差點蹭破底盤。 “我聽人家說這里可以看日出?!奔驹岂评^續解釋,想起畢業旅行的時候,她和葉心去沿海的島上度假,兩個人都貪睡,沒有一天趕上看海邊的日出。 現在是冬天,距離日出還有四個多小時。楚紅自覺上了賊船,無話可說,又不能下車自己走去,只好放倒座椅,繼續睡覺,翻來覆去卻再也睡不著,爬起來氣沖沖地罵季云衿∶“你有病吧?” 季云衿還沒有反應過來,楚紅就又陰陽怪氣道∶“這是不是你寫的小說里的內容,我是你實踐的一環?” 她有些后悔,從一開始季云衿來她的發廊打著寫小說的旗號觀看她zuoai就應該拒絕,誰讓她不會和錢過不去,對季云衿開出的價錢動了心。 季云衿一時語塞,想要找到更合理的解釋,解釋自己不尋常的行為,大考前一夜太過緊張拋開書本去狂歡,不是很正常么?她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之前的歉疚感一掃而空,楚紅坐在車里點煙∶“我只陪睡,想過家家去找別人,我不奉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