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我躲在人群中一面打哈欠一面聽臺上的滅灰發表長篇大論；雖然底下的士兵很激動的樣子，不過因為我很想睡覺，所以完全沒聽到他到底說了些什么。

    事實上我也根本沒必要去聽滅灰到底扯了些什么東西；就算總指揮官是滅灰，我這不大不小的領導者也跟底下士兵一樣腦袋發熱，那亂起來可就非同小可了……不過這樣似乎也挺有趣的就是了。

    現在的情況其實就是戰前增長士氣的演講；因為滅灰準備朝灰星發動總攻擊，打算一舉擒下法蒂拉；而我跑去問滅灰是不是吃錯了什么藥突然發神經想去反攻灰星，他也只是回答我一句「時機成熟了」而已。

    為此，全球的反灰星勢力開始朝央國城聚集；不過奇怪的是這段時間幾乎沒看見有任何灰星勢力在地球上流竄，照理說聚集的路上應該多少會受到一些阻撓才對，但我們一路開到央國城來卻是完全沒受到任何一丁點阻礙；對此，滅灰也只是回了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雖說這樣我們也樂得輕松，但感覺就是有哪兒怪怪的，好像有什么陰謀似的；而且向來都是我陰別人，哪有反過來的道理呢？

    因此這下我不只要小心灰星上那個叫法蒂拉的老傢伙，還要提防他兒子滅灰；否則他們一老一小都精得像隻狐貍似的，就算掏肝挖腎也不夠他們賣啊。

    「啊啊——小灰講好久唷——！」緹紗已經開始不耐煩地扭來扭去。

    「緹紗乖，再忍耐一下就好了……」莫書婷充分地扮演了保母的角色

    「婷婷——」緹紗馬上就黏上去在莫書婷懷中亂蹭，也真的就像個還沒斷奶的幼兒一樣。

    「這……關于這個稱呼……」無論是莫書婷還是阿辛都已經習慣了緹紗不時會撲上去的舉動；莫書婷偶爾會露出有點困擾的表情，不過是針對緹紗給她取的小名；而阿辛則是已經完全不在意了，簡直已經像隻不太理人的老貓一樣隨便她抱；就算被緹紗抱起來轉圈圈她也一樣能如常地跟我們講話甚至一面喝酒，就某方面來說真的令人佩服。

    「稱呼？啊，你是說婷婷嗎？嘿嘿……我也覺得很可愛??！」不，我想她不是問你這個……

    「這……嗯……」直到最后莫書婷也沒有成功讓緹紗改掉這個微妙的稱呼……

    「因此，為了地球的未來！我們不惜與灰星一戰！擊敗萬惡之首法蒂拉！」滅灰以和他非常不搭調的激昂語調喊道；根據往常的經驗，通常聽到這類話就代表快結束了；這點緹紗顯然也清楚，她已經放開莫書婷，一副準備好解散了的樣子。

    「擊敗萬惡之首法蒂拉！」

    「擊敗萬惡之首法蒂拉！」

    不知道該說是單純還是無知的士兵們一個個興奮地吼叫著，簡直像是現在就要一馬當先去找法蒂拉拚命一樣；要知道，這里絕大多數人大概連法蒂拉長了個什么模樣都看不到，只要了解現況的都知道，地球人靠的是人海戰術；說穿了，多數人都是去送死的。

    想到這里，卻又讓我不禁想起了自己厭惡戰爭的原因；若滅灰也是個會為了達成目的而不惜讓我的伙伴喪生的傢伙，我該怎么辦呢？如果緹紗、凡恩、綠攸、阿辛、阿紹……所有人都再次離我而去……

    不，這次我一定會保護他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再次發生！

    「你在做什么呀，迪瑟？怎么一臉正經的樣子……啊，難道是睜著眼睛睡著了？」緹紗的臉突然突然出現在我的視線中，不過就某方面來說我已經習慣了……

    「別亂說話，我才不會睜著眼睛睡覺這種高級技能哩?！鬼敹嗌裼我幌露?。

    「咦——真是無趣……」緹紗失望地轉過身子等待滅灰的解散指令。

    「請問是您迪瑟大人嗎？」忽然間有個瘦小的男子朝我搭話；他看起來相當嬌小，體型大概和緹紗差不多，說白了就是有點……不是那么高。

    「我就是迪瑟，什么事？」

    「滅灰大人請您和牧綠攸小姐前往一敘?！?/br>
    「……在那里嗎？」我面無表情地指了指還在臺上高舉雙拳，像個瘋子一樣大吼大叫的滅灰。

    「……不，請跟我來；滅灰大人稍后便到?！?/br>
    「好吧?！刮衣柤绲?；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其實滅灰找的是綠攸而不是我，我只是陪同而已；當然，我本身也很好奇滅灰找綠攸要做什么，能跟上去當然會放心一點。

    ……

    ……

    跟其他人交代了一聲后我與綠攸便跟著那矮小的男人來到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帳棚內；里頭除了一組桌椅外什么都沒有，連魔法照明的效果都顯得有點微弱，似乎正呼應著這不起眼的帳棚所該擁有的陳舊氣氛。

    請我們在這里稍等后那名矮小的男子便離開帳篷；我和綠攸有一搭沒一搭地間聊了幾句后滅灰就若無其事地揭開門簾走進來，好像剛剛那個在臺上大吼大叫的是別人一樣。

    「久等了，真不好意思，剛剛有點忘我了?！?/br>
    「只是有點嗎？」我面無表情地吐槽。

    「找兩位過來其實是有件重要的事必須告訴牧綠攸小姐?！箿缁液茏匀坏睾雎粤宋业脑?，并且映證了我剛剛的想法。

    「重要的事？」綠攸狐疑地問道；畢竟她本身其實和滅灰沒有太多接觸，會覺得奇怪也是正常的。

    「是關于你父親的事?！箿缁乙膊淮蛩阕聛碚劦臉幼?，直接就開門見山地說道。

    「爸爸的事……？」聽到自己的父親，綠攸馬上就變了臉色；或許那是她不愿意去想的回憶吧。

    「是的；同時，也是關于整個青森村的事?！?/br>
    「村子……發生什么事了？」

    「……你的父親已經身亡了；除此之外，村子被屠，沒發現任何一個活口……」滅灰猶豫了一會后嚴肅地說道。

    「……」一瞬間綠攸完全楞住了。

    「……你開玩笑的吧？」許久，我才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

    「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br>
    「……是灰星嗎？為什么……為什么要做這種事？」綠攸跌坐在地，用顫抖的聲音問道；因為她低著頭，因此我無法看清她的表情。

    「因為青森村并不如你們所想像的，是個與世無爭的小村莊、最多也就只是有些討厭天族的村民罷了?！?/br>
    「什么意思？」就算我討厭綠攸他老爸，也對那個把綠攸趕出來的村子沒什么好感；但那里再怎么說也是綠攸的故鄉，而且里頭也還是有些好人的，例如當時幫助過我的蘇鴻千就是一個。

    「事實上，那里是地球上幾處規模最大的反灰基地之一；表面看來一片祥和，但在地底下則是別有洞天?！孤勓?，我看了綠攸一眼；但她還是低垂著頭不言不語，任憑那頭淺橘色發絲遮住她的表情。

    「詳細情形呢？」畢竟我也經歷過不少風浪，一開始的震驚過后我便想到其他問題；能將一個大規?；赝拦?，那個法蒂拉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難道滅灰沒有派去任何支援嗎？

    「當我收到青森村遭到入侵的消息，我馬上派人前往支援，因為那里不容有失；不過，當增援人馬趕到，那里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了；一夜之間，沒留下任何活口……」

    「整個青森村唯一的倖存者就是出來傳達訊息的信使；他說，入侵者總共只有四名……」滅婚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似乎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所以那個不容有失的基地也陷落了？」

    「沒錯，這就是我急著攻打灰星的理由了；對方已經開始針對各個反灰據點進行屠殺，我們可以說在開戰前就已經元氣大傷，再這樣下去，還沒開始打我們就失去反擊能力了?！?/br>
    「那你之前說的時機成熟了是指……？」

    「那是隨口說說的藉口；這種情況下我不能再打擊我軍的士氣了……」

    「……」聽到這我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了；畢竟自己也曾是一個小小的領導者，我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若立場調換，我自己大概也會和滅灰做出相同的決定吧。

    「……告訴我……為什么、為什么青森村會是反灰基地……為什么我從來都不知道……？」綠攸突然顫聲道；雖然她還是沒抬起頭，但那帶著哭腔的話語已經完全暴露了她的情緒。

    「許多年前……對，正是瞬鬼帶領著地球眾人反抗灰星，充滿著自由憧憬的時代，那時木之一族的勢力甚至隱約超越了當時的木神殿；當時他們可說是瞬鬼身后的一大支柱……」滅灰突然講起了似乎和這件事沒什么關係的歷史；不過這時會提到這個肯定有其意義，因此我和綠攸都沒有插話。

    「當瞬鬼中計落敗后，法蒂拉開始大肆征討他背后的各大勢力，而木之一族就是重點攻擊目標之一；木之一族與法蒂拉大戰一場后仍然不敵，最后只得躲進深山隱居起來……而他們的隱居地便是現在的青森村了……」

    「因此，當我發動號召，打算再度力抗灰星時，頭一個站出來的就是青森村的村長，也就是牧綠攸小姐的父親……當時他對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別讓他唯一的女兒捲入這場戰爭?！?/br>
    「當時我想到了一個方法，就是利用木之一族古老的傳說……因此我聚集了數位高強的魔法師以及各種特殊密法在你身上刻下了魔咒；藉此將你的魔法親和力改變，也就是將你改造成火系體質……之后，就如你們所知道的了……」聽到這里，綠攸的身體猛然一顫；這個背負了數年的詛咒竟是出自于父愛，那是多么惡質的一個玩笑啊……？

    「嗚……爸爸……爸爸……」

    「嗚嗚……」綠攸的啜泣聲讓滅灰沉默了下來；他輕嘆了口氣后默默地離開了帳篷。

    留下來的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但我還是伸手抱住了綠攸，就像那時一樣。

    「嗚……哇啊啊啊啊——！」綠攸的淚水馬上便潰堤了，而我唯一能做的卻只有緊擁眼前這無助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