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02/“9” “Aiden……” 還沒等黎芙回頭,身后的男人被其他人叫走,只留下了一聲禮貌的道歉。 “sorry?!?/br> 黎芙回頭,本想看一眼男人的長相,但教授在電話那端越說越亢奮,一陣兵荒馬亂之中,她只看到了三個往休息廳走去的背影。 眼見演奏會馬上要開始,她得想辦法打住教授。 “周老師,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女生都長一樣啊?!?/br> 女生小心翼翼的抱著熨燙妥帖的淺灰色西服,邊走邊調侃,“我好歹也見過你兩次了,你還是記不住我?”還特意往回瞄了一眼,“我和剛剛那個女生也就是個子、發型差不多,不至于認錯吧?” “抱歉?!敝苡诚榉讲虐l生的誤會表示歉意。 旁邊的譚敘輕哼,“我們周老師的世界里就沒有女人?!?/br> 最后那句“快成仙了”,明顯就是對好友的嘲笑。 這些朋友間的玩笑話,從來不會惹怒周映希,確切的說,他是一個情緒穩定到沒有沒起伏的人,就算是和他認識了六七年的譚敘,也從未見過他脾氣。 起初,譚敘以為他只是善于偽裝出老好人的樣子,但相處久了才發現,他的克己復禮,是長在骨子里的品質,雖然從高二就搬來了倫敦,但絲毫沒有被同化的影子,依舊一副低調的中式儒雅模樣。 淺灰色西裝很適合周映希,他對著鏡子稍稍整理了一番儀容,英挺的身姿仿若修竹,看著高瘦,卻有一副寬肩,能完美襯起西服,白熾光下,陰影將他的輪廓勾勒得越發立體,即便皮膚比一般女生還白皙,但不是文弱的書生臉,俊秀之中又帶著淡淡的英氣。 譚敘有時候覺得自己有病,望著這個男人竟然能發呆,他拍醒自己,“喂,周老師,晚上要不要跟我還有bobby幾個去酒吧坐坐?!?/br> 周映希抬起手臂,不疾不徐的扣著袖口,“晚上可能不行,我得練琴?!?/br> “周哥,”譚敘不耐煩到都變了稱呼,“你一會兒就能彈兩小時,還不夠???你能不能談點更重要的事?!?/br> “什么事?”周映希問。 “談個女人?!?/br> “……” / 黎芙坐回音樂廳的時候,腦瓜都疼了,她有點后悔為什么在出發前給教授看論文,這個來自加州的教授出了名的能說愛說。 “我求你,能不能別看手機了?!眳窃姸加蒙狭饲笕说恼Z氣。 沒抬頭的黎芙做了個ok的手勢,“還有最后兩段,馬上?!?/br> 舞臺上嘭嘭幾聲,光束呈圓弧形照在中央。 協奏團的十幾人起身鞠躬,待雷動的掌聲淡去,他們再落座。 忙碌的黎芙象征性的鼓了鼓掌。 《The uncatchable blue butterfly/難以捕捉的藍色蝴蝶》,是周映希取的主題名,這次要表演的五首曲目,有三首出自他。譚敘說是不是遇見靈感繆斯了,譜得順暢不說,還特別有戀愛的感覺。其實不是,他只是某天去鄉下采風,無意間在窗欞上看到了一只藍色蝴蝶。 他伸手想觸摸,蝴蝶卻不帶一絲留念的飛走了。 靈感就是恰逢其時的激烈碰撞。 多一秒,少一秒都不對。 第一首曲目先由一段大提琴的引聲入場,弦樂低沉悠揚,隨后出現了舒緩的鋼琴聲,周映希弓著背,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指就是為黑白琴鍵而生,天生的鋼琴家,他閉眼陶醉其中,光束將他的身影拉長,琴鍵上的手指像撫過輕柔的月光。 用“王子”這個詞去形容他,并不矯揉造作。 吳詩眼神像嵌在了舞臺上,儼然像極了懷春的少女。 她不是異類,因為前后兩排的女生和她都是同類。 異類是旁邊還在不停地敲鍵盤的黎芙,手指都敲麻了,好像是論文遇到了些問題,她急躁得又皺眉又捏拳,再優美的琴聲在她耳里都很聒噪。 隨著所有樂器和諧的一段共振,演奏會落幕。 掌聲再次雷動。 “黎芙,黎芙,我看你名字得倒過來念?!蓖隹谧叩膮窃?,不悅的翻了個白眼。 黎芙心不在焉的問,“為什么?” 用力的斥責聲震到了她的耳膜,“服你啊?!?/br> “……” 吳詩覺得這票是白瞎了,全程黎芙都悶頭搞學術,有幾次瞟到她在看尸體切片,小圖看不清,還放大到特寫。在這種高級優雅的音樂廳里,看這些驚悚的圖片,她應該是第一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吳詩說去躺洗手間,黎芙就靠著柱子做收尾工作,終于她那位負責的教授,以要和妻子做晚飯為由結束了課程。 她也終于得以喘口氣。 在等好友出來的間隙,黎芙聽到后面傳來兩三個女生的聲音,有些許激動,但說出來的無非就是“我好喜歡你啊”、“你鋼琴彈得真棒”、“你真厲害”,諸如此類的小女孩花癡言語。 或許黎芙從小就比較成熟,在她自己的印象里,就算是最青澀的初高中,也沒有向一個人熱烈的表達過情感。她明明是一個很外向的人,能和男生女生都打成一片,但就是沒有過對一個人產生過強烈的情動。 身邊的朋友老形容她,像是六月天里來去自如的風,吹到每個人身上都是暖的,但沒有一個人能抓得住。 吳詩對她開過一次最大的玩笑:“還好你的玩心真的只是健康積極的玩心,要是用在感情上,你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br> 黎芙伸了伸懶腰,恰好,剛剛花癡的三個女生和她擦肩而過,她看了一眼,應該是高中生,她們偷偷摸摸的在議論些什么。 又恰好,她全聽見了。 “你們看他上次去伯明翰教課的視頻了嗎?” “戴眼鏡那次?” “嗯嗯嗯,帥炸了?!?/br> 她們怕聲音太大被人聽見,說一句回一次頭。 “直接沖論壇熱榜了,而且她們還搞了一個投票?!?/br> “什么投票?” “最想看他做什么?你們猜第一是什么?” “是什么?” 女生彎腰很小聲的說,“聽他叫床?!?/br> “!” 這赤裸又羞恥的四個字,讓黎芙都聽到耳熱,不過在歐美,學生議論老師不是什么罕事兒。她目送走三個學生妹后,吳詩也回來了,看上去心情特別好,掛了手上的電話后,朝她打了個響指。 “走,晚上帶你high?!?/br> “去哪?” “去見男人?!?/br> / Fox是倫敦新開的一家bar,氣氛介于bar和夜店之間,幾乎成了倫敦大學生最常來的地兒,這個年紀的英國男生顏值最佳,所以只是在里面坐坐,心情都會好,里面的女生恨不得一雙眼睛同時掃射十個俊男。 靠近走廊的一桌,桌上亮了一盞小球燈。 每人人手一杯酒。 左邊沙發上的女人一直望著對面的男人笑,男人穿了件很英倫風的白毛衣,鼻梁上架著一副銀絲邊眼鏡,要知道斯文白凈的臉和眼鏡最般配,握著酒杯手指骨骼分明,很難不讓人遐想連篇。 女人似乎對他很感興趣,托著下巴問,“周老師,你有多高啊,有1米88嗎?” 周映希點點頭:“嗯?!?/br> 可能是酒精和氣氛作祟,女人wow了聲,“你怎么能這么完美呢?!?/br> 突然被夸獎,周映希不好意思的垂下目光,用一個笑容回答了她。 譚敘看出了些端倪,“may,你是不是喜歡我們周老師啊?!?/br> 女人眼里只能容得下這位鋼琴才子,“誰能不喜歡周老師啊?!彼止垂创浇?,“周老師,我說的沒錯吧,肯定有很多女生排長隊追你?!?/br> “夸張了,并沒有?!敝苡诚2幌矚g高調,即便28歲的他,已經取得了不俗的成就,但他從不炫耀,認為自己只是一個本本份份喜歡鋼琴喜歡音樂的普通人。 這位叫may的女人是譚敘的朋友,但她顯然有點兒上頭了,指著周映希的脖子說,“周老師,你脖子上有一顆痣誒?!?/br> 周映希輕輕摸了摸,“嗯,是?!?/br> 白毛衣是比較輕薄寬松的款,他稍微動一動,剛好能落出好看的脖頸和鎖骨,左邊脖子上的那顆淡痣,配上他現在這幅斯文禁欲的模樣,有幾分難以形容的欲。 譚敘一把摟住自己的好友,瞧了瞧他的淡痣,又上手摸了摸,“真性感啊,真想知道哪個女人能有幸吻你的痣?!?/br> 周映希用手肘將他推到了一邊。 對角那桌和這邊是兩種氣氛,舞池里的歌一換,好像點燃了她們跳舞的xue,吳詩把黎芙從沙發上拉起來,問她,“你里面穿了沒?” “干嘛?”黎芙終于覺得自己活過來了一點。 “誰穿這么厚的毛衣跳舞啊?!眳窃姵读顺端拿?,再三確認,“真穿了?” “嗯?!闭f完,黎芙就脫掉了毛衣,她當然不至于那么大膽,里面穿了件打底的小吊帶,配下面的修身牛仔褲,剛好適合熱舞一番。 舞池里瞬間填滿了人,吳詩左邊和右邊被三四個帥哥包圍了,她跳著跳著還害羞了,黎芙故意把她往帥哥身上推,讓她去搭訕。 真到上場時,吳詩慫了。 黎芙雙手搭在吳詩的肩上,盈盈一握的細腰跟著節奏扭動,蓬松的卷發傾泄在蝴蝶骨上,在一圈圈幽藍色的光影里,她太像一只繞著花枝舞動的藍色蝴蝶。 “我后悔了?!彼蝗粡埧谡f道。 吳詩一聽就知道她所指何事,“后悔放走了那位法國男模了是嗎?” “嗯?!崩柢近c頭。 吳詩嫌棄的復述她的話,“也不知道是誰一直說,最近心里只有論文,沒空看男人,人家回巴黎了還跑來劍橋找你兩次,你呢,還大半夜把巨人觀的照片發錯給了他,大小姐,他的命也是命啊?!?/br> “知道了知道了?!崩柢骄锲鹱?,“還有一個月我就解脫了?!?/br> 吳詩:“打算怎么放松?” “想去見我哥?!?/br> “去波士頓?” 黎芙搖頭解釋,“不是,去意大利,我哥的朋友五月份在科莫湖結婚,說可以帶家屬,我哥說如果我沒事了,剛好可以去放放風?!?/br> 吳詩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nice?!?/br> 外面是越來越燥熱的音樂,走廊盡頭的男洗手間里稍微掉了屏蔽了外面的動靜。 小便池邊只站了兩個男人。 譚敘喝到了上臉,滿臉通紅,他時不時朝周映希的下面打量,眼神壞得很。 這自然惹來的周映希的不適,他問,“干嘛?” “看你?!弊T敘瞇著眼笑。 周映希拉上拉鏈:“那你知道這樣很不禮貌嗎?” 他連斥責的語氣都溫和無比。 譚敘后腳跟到了洗手池邊,邊沖手邊壞笑著說,“周老師,你不光上面好看,底下也長得很……”他在摸索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最后定為了,“優越?!?/br> 周映希盯了他一眼,沒說話,扯下兩張紙擦手。 喝高了的譚敘開始借酒玩上了真心話環節,“誒,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別生氣?!?/br> 周映希:“嗯,你問?!?/br> 譚敘還真直問了,“你必須老實告訴我,你有沒有打過飛機?” 周映希又盯了他一眼,“沒有?!?/br> 譚敘還是不信,嘖道,“還是說,你喜歡充氣娃娃?或者是,你藏得深,背著我玩得花?” 周映希依舊平心靜氣的否認,“都沒有?!?/br> “怎么可能呢,”譚敘勾住他的脖子,“你沒那方面的欲望嗎?二十多年沒試過,你難道不想發泄嗎?”他突然瞳孔一震,“還是說,你有什么不方便說的疾???” “你想太多了?!敝苡诚V惠p輕的笑。 譚敘用僅剩的腦容量回想了一番,認識周映希這么多年,好像真沒聽他聊過女生,聊過感情觀,更沒聊過什么成人的葷段子,簡直就是清心寡欲的神仙。 真心話問完了,譚敘突然想玩大冒險。 他問周映希,“你的幸運數字是幾?” 不知情的周映希還是認真答了:“9,因為我9月生的?!?/br> 打了個漂亮的響指,譚敘推開洗手間的門,帶著周映希往外走,高亢沸騰的音樂聲漸漸再次刮著他們的耳膜。 譚敘說,“既然我們周老師這么無趣,不然玩個刺激的游戲吧?!?/br> “什么游戲?”周映希問。 譚敘指著擁擠的舞池,“你和順著數的第九個女生搭訕,要到電話號碼,敢玩嗎?” 怔了幾秒鐘,周映希沒答應也沒拒絕,但譚敘當他是默認了,興奮的開始數起人頭,“一、二……四、五……九……” 越過擺動的人頭,他們的目光同時落在了那個恰好回眸的女人身上,她笑容明麗,朝他們的方向熱情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