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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目睹了事發經過,天祈覺得有責任要留下來安慰語娟,就和語娟借了把傘到附近的超商,打算買幾杯熱飲回來。依玲則是覺得只打招呼就走掉很不禮貌,而且現在雨勢已經大到不得不找個地方避雨的情況,也就同意了天祈的決定。 大雨滂沱。 雖然會有雨絲落進來,但依玲還是和語娟一起坐在亭子里的石椅上,沉默在天祈走后維持了幾秒,但依玲很快就打破了沉默,開口問:「你心里現在很難受吧?」 低垂著眼臉,聽見她的問題,語娟苦澀的笑了笑:「紫琳比我更難受?!?/br> 對于這個答案,依玲露出不以為意的表情,自顧說:「其實剛剛看見你和艾紫琳吵架,我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因為你們兩個除了喜愛畫畫這點外,個性根本截然不同,但卻能成為好朋友實在是件很奇特的事?!?/br> 「如果不是你的關係,我想她應該會是我們這一掛的吧?!?/br> 語娟沒作聲,因為依玲說得完全沒錯,她完全無法否認。 「其實,我很不喜歡你?!?/br> 「我知道?!?/br> 依玲一愣,沒想過她會回答,重點是,還回答得如此坦然與快速! 語娟的目光淡如秋水,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從你不小心推倒我的那天,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了?!?/br> 毫無起伏高低的聲音混雜著雨落聲,清晰的流進依玲的耳畔,依玲顧作好奇的笑問:「你……怎么看出來的?」 「從你的眼神?!顾f,「你的眼神有對我很深的敵意?!?/br> 頓時,依玲只是低頭失笑,原來,她都有看進眼里?。骸改悄阒罏槭裁磫??為什么我會討厭你?」 語娟這次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默。 「因為你的個性?!顾淅湔f,「我最討厭像你這種乖乖牌的女生,總是裝作一副處處為人著想的樣子,看起來天真又善良,也從來也不會耍任性或生氣,真的很假?!挂懒峥桃饧又亓俗詈笠痪湓挼恼Z氣。 「你難道不覺得累嗎?我看都覺得累了,無論什么事都認為是自己的錯,就算別人真的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也只笑著說沒關係,我才不相信你心里真的一點恨意都沒有,因為不會生氣或憤怒的人,根本就不是人?!?/br> 「可是,卻還是會有一些人被你的假面具騙?!顾托σ宦?,「像霂彥丞就是其中一個?!?/br> 聽見那個名字毫無警覺的出現,語娟心頭瞬時一顫。 「看著天祈最近做出的那些舉動,一看就知道是要撮合霂彥丞和艾紫琳,雖然一開始看不出來是誰暗戀誰,但從天祈常常找你,就可以猜得出是單戀的人是艾紫琳,不然直接叫身為男生的霂彥丞主動點就好,根本用不著偷偷做那些事?!?/br> 語娟似乎沒聽見依玲一長串的推論,依舊愣愣的陷在自己的問題里:「你怎么知道的……知道……」 見語娟一臉心慌的模樣,依玲只是繼續裝作悠間的說:「只要細心點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霂彥丞喜歡的人是你。我想這也是你和艾紫琳吵架的原因,因為他喜歡的人是你,是自己最好的朋友?!?/br> 「不過,我非常佩服你?!顾币暻胺?,平靜說,「因為你用你那張天真善良的假面具,讓她再怎么樣都無法真正討厭你,因為恨你,會讓她覺得自己非??蓯u,也非常的丑陋,所以再怎么樣她都不能恨你?!?/br> 語畢,她的視線馀光偷偷掃過了語娟的側臉。 一時間,語娟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覺空氣越來越冷,冷得她的手不斷顫抖。 然而瞥見她如此痛苦卻還是裝做不改面色的模樣,依玲心中卻說無法說出口的痛快,因為她自己何其不也是忌妒她呢,才會以另一個女生的痛苦為由假裝正義的傷害她,來換取自己的一點快樂。 「我看過的每部韓劇里的小三都是那種看起來天真善良、什么事都為男人著想,但心思卻超邪惡,而且還會用非常卑鄙的手段??墒?,男人卻還是會傻傻的掉入陷阱,以為她們真的很可憐?!?/br> 其實,自己才是那個真正丑陋的人。 「我還蠻同情艾紫琳的?!顾Z帶諷刺,「交了你這個的朋友?!?/br> 轉頭,依玲欲想看看她臉上的表情時,沒想到,語娟臉上此時只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笑問,早她一步先開口:「你說完了嗎?」這道聲音既不帶反諷,也不見憤怒或是悲傷,就好像置身于世外那樣的平靜,然而放在腿上緊握住的拳頭,微微發顫,還是洩了她的情緒。 她在生氣。 依玲看著語娟一說完就倏然起身,整個過程她都沒有看自己任何一眼:「抱歉,我想先回去了?!拐Z畢,但她還未邁開任何一步,視線卻先因前方大雨里捕抓到的人影而停在了原地。 天祈正好從便利商店回來。 他一手撐著傘、一手抱著三杯熱飲笑笑的踩著石階走進亭子里,在將熱飲放上石桌后,他收起傘,停留在傘面上的雨水頃刻間都抵不過重力的拉力,頻頻往地面滴落,一顆接一顆,在墜進乾燥的地板時都化成了一個個的圓點,染深了地板原先的灰。 「趁熱喝吧,我請你?!?/br> 幾乎與水珠同時滴落的,是天祈帶笑的溫暖聲音。 一杯明明封有蓋子的熱飲,沒有熱氣,但卻能在遞向她的那刻有了熱度而開始瀰漫白煙似的,模糊了視界。 只是,她卻無法坦然的伸手去接:「抱歉,我想起家里還有事得立刻回去?!?/br> 不過天祈卻也沒有收手的打算,仍等著她接過:「沒關係啊,可以邊走邊喝?!?/br> 「對啊,現在這么冷,就拿一杯走吧?!挂懒徇@時也站了起來,拿起其中一杯熱飲遞向她。 面對兩杯都遞向自己的熱飲,語娟仍沒接過的打算,只露出一臉歉然的表情:「不用了,我想用跑的?!?/br> 「那么……」陷入猶豫天祈的想說些什么,語娟卻早已移動了腳步,她欲朝亭外走去:「真的不用了,我想趕快回去?!?/br> 依玲看著她不帶猶豫的穿過天祈的側身,一步,兩步,三步,就在那個擦肩而過后的第三步,天祈旋過身,伸手拉住了語娟的胳膊! 「你忘了雨傘還在我這?!顾麑λ⑿φf道。 清晰的雨聲近在咫尺,但手心的溫度卻能滲入肌膚,直達心底。 語娟沒有回首。 粉色的運動外套,灰色的書包帶子,她的背影單薄而冷漠,頸子也沒有一點點回首該有的偏轉角度。她沒有多想,就將自己的手從天祈的掌心中迅速抽走,天祈眼睜睜的看她垂下頭,什么也沒說就頭也不回的快步跑出了亭子。 此刻,他的手仍滯在半空中,沒有收回,但他臉上愣然的表情很快被急切的神情取代,欲想追出去,但身后傳來的聲音卻立時打住了他的腳步── 「不要去?!挂懒嵬∷?,「你說今晚要一起到你家看電影的,不是嗎?」 她的眼神緊瞅著他,她想告訴他,她有多需要他,他不能就這樣丟下自己,不行,也絕不可以…… 見天祈沒有回答,她繼而斷然道:「我是你女朋友?!?/br> 然而,面對那雙充斥懇求的眼神,天祈卻只揚起了一抹歉然的笑容:「我很抱歉?!?/br> 「我不要你的道歉?!?/br> 「對不起,依玲?!顾Z氣誠懇,「這把傘給你吧,不要淋到雨了?!?/br> 「我說我不要你的道歉!」 頓時,天祈再度難耐的笑了:「你當時說你是看我沒有喜歡的人,才當我的女朋友,對吧?」 瞬時,她啞然。 見她遲遲沒打算接過傘,天祈也轉而將那把傘擱置在了石桌上,隨后不顧一切的衝入了雨中。 愣愣的看著他的身影漸漸消融在遠處,依玲的眼眶終而不可避免的泛紅,模糊了原本清明的視線。 她拿起天祈好心放在石桌上要留給她用的摺疊傘,緩緩的,她舉起,然后毫不猶豫的將它重重摔入地上!鏗鏘一聲,不少佈滿傘面的水珠紛紛濺入空中,地板瞬時濕了一片。 喘了幾口氣,那一刻,看著狼狽的傘,她卻一點也不覺爽快,反而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 哪個人眼角泛起了淚光,像雨滴,滴進了你的眼角馀光,然后沿著心橋滴入你內心最深的心湖,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雨就這么持續下著,絲毫沒有轉小的趨勢,也依舊有無數滴的雨落進了映著陰暗天空的水洼。 往往復復,不會止息。 再也無法欺騙自己的真相── 我的淚光無法滴入你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