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晚月沉寂
我在大學時期有個蠻要好的室友,兩個大女孩大二便一起在學校附近租房子,室友跟自己一樣都是個性淡泊的人,所以相處起來沒有什么大問題。 我們處的不錯的原因還有一個。 一般來說,如果要形容一個女孩子,很多時候都是拿花來作比喻的,但這并不能用在室友身上。我的室友和我一樣是個怪人。 而我們兩個的話題不外乎就是生與死,聽起來或許枯燥乏味,其實并不盡然。室友對我的評價也很…… 「趙晚君,你大概是班上唯一一個會讓我想開口的人了?!?/br> 這不知道算不算評價的話,讓我覺得哭笑不得。 因為室友不只跟我一樣淡泊,還多了孤僻,一旦談話中有了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想法,室友就會閉嘴。這種情況對我卻是沒出現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只有我會好好回答她的問題。 在這點我很佩服她,總會有人以為笑笑帶過所有事就沒問題,其實并不是這樣的。他們只是不想面對自己的錯誤、不想尷尬,或者不想惹麻煩而已。 卻不明白這樣只會更令人討厭。 「趙晚君,我覺得活著跟死亡是相對的,既有死亡,必有生命;反之亦如是,所以真正的永恆并不是我們是否存活,而是死亡與活著之間那種對立卻依存的關係,」她停了一下,強調似的又說了一次,「我覺得那才是永恆,你呢?」 忘了那天我回答了什么,或者是沒有回答她,但我和阿南在一起之后竟然會想起這個問題。 ************ 和室友畢業后就沒有再連絡,我想了想,我們感情不好嗎?很快的我回答自己并不是,如果我跟她感情不好,那她可能就沒有朋友了,雖然這樣說很壞,卻是實話。 開始上班之后,我留在臺北,室友則去了臺中,我不知道是否有什么原因,也沒有多問。就這樣,我們彼此留了電話,卻誰也沒有撥出去彼此的電話號碼一次。 我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她。 「趙晚君,你可以回答我了嗎?」我望著她手上仍然燃燒著的菸頭,琢磨她要我回答什么。我們已經坐在咖啡廳外頭的座位半個小時了,除了點了兩杯飲料,這是我們之間的第一句話。 她似乎察覺我在思考什么,笑了,「你以前可不會把話藏在心里?!?/br> 我有點尷尬,確實,以前我對她都是有話直說,所以她知道我最真實的那面。包括那些我不想讓阿南知道的,我的想法。 「是說,關于生死對立卻依存的關係嗎?」 「對?!?,她捻熄了菸,看來不甚在意。但我知道她很在意,在意到特地從臺中上來找三年沒見的我。她抽著菸的手一直都在顫抖,看似望向車道,目光卻停向遠方。 看來當時的我選擇了沉默。 而現在我想起了當時為何沉默。 大學幾年下來,我變得很了解室友這個人,我發現三年的空窗期過去了,我竟然還是能明白她的想法跟舉動意義何在。 她并不是來找我要答案的,是來找我聽答案的。在室友心里已經有一套完美的劇本,而我只要照著她想的把臺詞唸給她就行了。那時我覺得還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成就她。 現在是了。 聽完答案沒多久,她就離開了,連再見也沒說。但我知道也不會再見了,室友的劇本宛如深淵,而就在剛剛,我推了她一把,她已經開始急速下墜。 感到興奮及欣喜的我好像很壞,但是沒關係,因為我也即將停下在這個世界的步伐。 就找最好的朋友一起離開吧,帶著她的謬論,我的瘋狂。 帶著我們不被世人欣賞的才華,一起對這世界說晚安來當作謝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