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
舒姨拉開一側門站在門口,“您好,您是…” 珠光寶氣的中年女人徑直走進來,跟宣羽對上視線,輕哼一聲往這邊走。 她居高臨下地看宣羽,譏諷道:“你跟保姆一起用餐?” 宣羽靜靜地看她。 她坐下,問:“你就是蘇洛女朋友?” 安靜片刻,她皺著眉,“你是啞巴?” 舒姨扯著嗓子開口,“你怎么說話呢!” “這里有你說話的份?” “哎你!” 宣羽拉了拉舒姨,她便收了聲站在一旁瞪著那個女人。 餐廳蔓延沉默的氣氛,她清了清嗓子,“蘇洛為了你針對金家,還把溫世民的兒子打了,你讓他快點收手?!?/br> 宣羽垂著眼看面前的餐具。 “我聽說,你是元音員工,他收手后,你離開他,我會給你一大筆錢,夠你今后生活?!?/br> 疲憊地閉了閉眼,抬頭看她,“是他不肯放我走,你應該去跟他談。至于他做了什么,想做什么,我沒資格干涉他?!?/br> 她的臉色變得不好看,“我兒子不放你走?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貨色!” 蒼白的臉上扯出一個笑,“我是什么貨色輪不到你來說,你想要我離開,就應該好好哄著我求著我,若是哪天我心血來潮不想走了,以后,你可是甩都甩不掉我了?!?/br> “還有,蘇洛可是跟我說,他跟父母關系不好呢,你說到時候他會選擇你們,還是選擇我?”她推開椅子站起來,“應該是我吧,畢竟,我不會拿開水燙他?!?/br> 陸清云在她身后說:“你們遲早會分開的,他始終是生意人,等著瞧吧?!?/br> 坐在床上,撫上結痂的脖子,現在除了知道那個人是溫世民的兒子,其他的她一無所知,也沒有證據。閉上眼胡思亂想,猛地想起金希說的拍視頻,視頻?是了,她被綁到橫梁上的時候,那個人渣在地上架了攝像機。 慌亂起身,握著拳焦慮踱步。如果視頻被發出來,她要怎么辦?視頻可以作為證據,可是,蘇洛又該怎么辦?還有她爸媽,他們會瘋的… 舒姨端著水,跑過來抓著她的手臂,“怎么了小羽?怎么又出汗了?”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她被扶到床邊坐下,“沒事,有點累了,不要告訴他?!?/br> 大口喝完一杯水,她又睡著了,有人在暴雨中追她,她奮力向前跑,卻還是被撲倒在地,那人死死咬著她的脖子不松口,一只手就著雨水伸進她體內,她被壓著動彈不得,痛苦地低咽,絕望之際,有人輕輕抱起她,她把這個人當成救命稻草,抓著他哭出來。 “噓,別怕,做噩夢了,我回來了,睡吧?!?/br> 宣羽睜開眼時,手被握著,偏過頭去看,蘇洛壓在被子上和衣而睡,眼下一片淡淡的烏青,她想靠近他,卻又不敢,所有人都在告訴她他們不般配,尤其還發生了這樣的事。 輕輕掙開他,下床看到床頭柜上的合同,她皺了皺眉,他要買金家的股份?他…要幫金家? “小羽醒了?睡得怎么樣?”舒姨笑瞇瞇地看她。 “睡了好久,晚上我又睡不著了?!彼鲋鍪滞鶚窍伦?。 “能睡就睡,心情好才是最重要的?!?/br> 坐在餐廳,她打量起這幾天都沒好好看過的房子??蛷d墻上掛著一幅家庭照,更年輕的蘇洛面無表情地站在最左邊,好像是被人綁架過來拍照的。不自覺地歪著腦袋笑,察覺到炙熱的目光,宣羽抬頭,蘇洛站在樓梯上看她,她別過臉,嘴角也抿起來。 “先生今天這么早就回來了?”舒姨端著水果出來。 他走下樓,“嗯,忙完了?!卑压P推到她面前,“吃一點?!?/br> 宣羽推開凳子,被他拉住手腕,“你坐著,我走?!?/br> 看著他的背影,她眸子暗了暗,轉過頭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 晚餐時,上去敲門的舒姨下來,說:“小羽,先吃吧,先生還在忙呢?!?/br> 她沒吃幾口就放下筷子。 “不行不行,你吃的太少了,再喝一碗湯?!?/br> 宣羽連連擺手,“喝不下了…” 舒姨舀著湯,“先生讓我看著你多吃點呢,這幾天你都瘦了!” 她放下手,順從地接過碗,舒姨嘆了口氣,問:“你們要鬧別扭到什么時候?” 宣羽手頓了頓,“沒有鬧別扭?!?/br> “我吃完了?!蓖鶚翘萆献?,又停下來轉過身,“菜有點涼了…” 舒姨站著笑,“放心吧,我熱一熱,快上樓吧?!?/br> 靠墻站了一會兒,聽到書房開門又關上的聲音,她走到窗邊往下看,院子圍了柵欄,柵欄里種了一排樹,從旁邊書柜里抽出一本厚厚的相冊攤到桌子上,那是小時候的蘇洛,酷酷地站在單車旁讓人拍,還有小時候胖嘟嘟的許嘉,兩人占據相冊一大半,他的父母極少出現在相冊里。 過年時穿著紅衣黑褲的蘇洛,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長桌前,面無表情地看著一桌子豐盛的年夜飯。長大一些,穿著藍色校服的蘇洛,抱著籃球對鏡頭笑。高中的蘇洛,箍著許嘉的脖子作勢要揍他。 翻相冊的手停住,輕輕撫上這一張她極為熟悉的照片,聽見開門聲,“啪”地一聲合上相冊,踮著腳慌張地往書柜里塞。 剛塞好,門就被推開。 “在干什么?” 她支吾著說:“沒、沒干什么?!?/br> 沒指望她會回答的蘇洛怔了怔,關上門走向她,伸手想抱她,卻被抵住,“還不讓抱?” “什么時候放我走?我還要上班?!?/br> 他退開一步,“等你跟我說不會離開我的時候?!?/br> “別抓,癢么?”蘇洛抓著她的手,仔細盯著她的脖子。也許會留疤,那樣最好了,他想。 宣羽甩開他的手,“不用你管?!?/br> 他垂著手,眼里全是落寞。 她不會在晚上掙開他的懷抱,她需要沒有噩夢地睡一覺,而蘇洛,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