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一見如故
石娉凱旋而歸,仗打的漂亮,只是可惜讓賀靖祥跑了。 賀靖祥這種小人,留下就是禍害,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對方早就勾搭了武漢方面投靠汪精衛了。對于汪先生的大名,石娉早有耳聞,只不過一直無緣相見。當時對方辭職遠赴法國之后,她才率軍歸入國民革命軍。對于汪先生,石娉還是挺欽佩他當年的革命精神,不過佩服是一回事,站隊不同又是另外一回事。政客爭權奪利,只有勝敗之爭,沒有對錯之分,她既然選擇蔣介石的陣營,自然和武漢方面是敵對關系。 一回司令府,門口已經等了一堆人守在那里,石娉伶伶俐俐跳下吉普車,習慣性張開雙臂起跑歡天喜地的跑向杜南禛,杜南禛在周圍幾人各色眼神之中含笑回應,將撲上他懷里猶如人形掛件般的石娉牢牢摟在懷中。 相比站在一旁面色難看的趙臨恒,金毓瑢到是面色如常,他本就是極為隱忍的性格,這點小場面根本不會讓他表露出來,相反石娉平平安安回來,并沒有因為他下藥造成她在戰場上的失誤就讓他心生感激,面上還帶上了幾分笑意。 “能平安回來就好?!倍拍隙G下巴摩挲著石娉頭發,輕聲呢喃道。 “放心吧,我多厲害。對了,馮淇那小子回來沒?”石娉從杜南禛懷中探出腦袋左右張望,卻沒見到馮淇的身影。 杜南禛身體一僵,他萬萬沒想到石娉回來之后第一個人提到得居然是馮淇。如果放在以前,他克制自己的感情,堅持自己本分,只想為石娉找到適合她的良人??扇缃袼闹袧M腔愛意根本藏不住,自從和石娉打開心結之后,在他眼里除了他自己誰都配不上石娉。石娉提到馮淇,這意味著什么?她心中有馮淇嗎? 其實杜南禛還真是冤枉了石娉,她之所以會有此一問純粹完全是因為她帶回來了馮煥。她沒得到杜南禛第一時間回復,正納悶抬頭想要發問,后方開來的車子也到了,車門打開下來一人正是馮煥,他手里正抱著一堆圖紙,因為跟著石娉半個中國轉悠了一圈,風餐露宿,整個人黑瘦下來,不過人到是精神了不少。 一旁跟著迎接的幾位參謀官伸手朝著馮煥一指,有些納悶問道:“那不就是馮司令嗎?” 眾人目光齊齊向馮煥望去,馮煥渾然不覺,眼睛盯著手里稿子,張嘴就喊:“石娉,我剛和你說過我要的圖紙不是平面圖?!?/br> 石娉一聽馮煥懟她,一扭頭回答的理所當然:“這能怪我嗎?我又不懂什么平面立體,你有本事你自己畫下來?!?/br> 趙臨恒在馮煥下車的時候就眼皮一跳,他閱人無數自然第一眼就辨別出對方是誰,雇兇者和殺手同時在目標人物跟前出現,簡直是行業大忌——因為殺手沒有殺掉目標人物本來就是非常失敗的一件事情,失敗之后還沒有和雇主達成一致,他干了這行十多年,平生第一次做了如此丟臉之事。 但是此時此刻幾乎是無路可退,石娉一回嘴,馮煥下意識抬頭才發現周圍一圈站滿了人,站了遠一點的都是高階軍官顯然是迎接石娉凱旋回來的。為首幾人有一人未著軍裝,馮煥掃了一眼,這一看不得了,啊了一聲后隨即閉嘴,兩人雙雙移開了視線。 石娉聽得他叫聲,轉頭問道:“馮煥怎么了?” 馮煥一揚手中圖紙道:“突然發現一個問題而已?!?/br> 馮煥? 這個時候杜南禛也發現對方不是馮淇,他確實聽說過馮淇有個雙胞胎哥哥,據說是個天才常年留學在外,很少人見過他。如今這么細細一瞧,兄弟倆容貌確實一般模樣,只是神態上有所不同,馮淇眉眼間張揚,喜怒哀樂形于色,而這位看上去低調內斂,舉止斯文,要不是他剃了個寸頭,還真不會錯認這兩兄弟。 金毓瑢的關注點卻放在馮煥和趙臨恒身上,他有七竅玲瓏心,最喜歡就是琢磨,就憑趙臨恒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性格,能讓他對視一眼就移開的人,實在值得深究,他可不是杜南禛這種包容性子,有對手就要想辦法鏟除,石娉周圍不該有的閑雜人等就應該滅掉。只是瞬息之間,他將歹毒的心思藏進了心中,面上恢復了一派平靜開口道:“都快進去吧,司令一路奔波很是辛苦?!?/br> 被金毓瑢這么一說,石娉伸展了胳膊,順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笑瞇瞇道:“我的好秘書長,這次可多虧你及時運輸了物資,這場仗才打的漂亮?!?/br> 金毓瑢含笑著不著痕跡將石娉細腰摟住,細聲細語的說著話,樓著石娉一路朝里面,儼然半個當家做主之人,杜南禛落在身后半步冷眼相看,并不打算和金毓瑢撕破臉皮。在他心中,石娉的一切遠高于他的一切,正逢用人之際石娉需要金毓瑢,那么他就能忍得下金毓瑢,只要他不在作妖,都是他容忍范圍內。 趙臨恒和馮煥很默契的對看了一眼后,心照不宣的緊隨其后進入了司令府內。 這邊石娉凱旋歸來時候,馮淇還困在西北地帶吃著漫漫黃沙。 坐在桌邊看著才一會兒時間,擺放的饅頭細看就蒙上了一層細沙,馮淇無聲的嘆了口氣,頓覺毫無胃口,拿過一旁酒壺擰開蓋子,仰天灌了好大一口。正喝著,副官譚奚就站在營帳外出聲:“報告司令,雷軍長來了?!?/br> 一聽來人是誰,馮淇眼睛一亮,趕緊一抹嘴喊道:“快讓雷軍長進來?!?/br> 營帳被掀開,一股冷風隨即卷入,隨風進入的還有一人,身材高挑,穿了馬靴簡單的軍褲和黑色襯衣,頭一抬正是雷封伽,他對著馮淇一笑招呼:“馮司令?!?/br> “喊我馮淇就好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傷好些了嗎?” 雷封伽低頭看了眼自己腹部傷口,搖了搖頭:“已經在恢復中了,只是小傷不礙事?!?/br> 馮淇招呼著雷封伽坐下,看了眼桌上已經蒙上細沙的菜,立刻大喊道:“譚奚,讓廚房重新弄幾個下酒菜過來,” “不用不用,馮司令,這桌上的菜能吃可不能浪費。譚副官不用忙了?!?/br> 馮淇當然也知道戰時物資緊缺,如果雷封伽不來,他本來是打算啃饅頭將就一下,他能將就,可不能讓自己救命恩人將就啊。 雷封伽看出馮淇為難,臉上露出了燦爛微笑,直接從桌上拿起了饅頭掰開,隨即舉筷夾了幾片rou吹了吹后,放入饅頭內合攏往嘴里一塞開始咀嚼,混著細沙又冷掉的食物當然口感不佳,雷封伽吃的若無其事,更加讓馮淇對他這個救命恩人印象格外好。 “來——那我們邊喝酒邊吃菜?!瘪T淇給雷封伽遞上了酒,兩人舉起布碗直接一碗飲盡。落日黃昏之下,從簾子空隙處投射而來的夕陽將雷封伽眼球染上成琥珀色光澤,他眼睛是五官最美的地方,細看有種無所畏懼的漫不經心,又仿佛是沒心機的大孩子留存著一派天真氣息。 幾碗下肚,馮淇喝得上頭,他其實酒量還行,在廣東的時候罕有喝醉過,可是一來這西北一帶,喝酒都不用杯子直接用碗,甚至他還看到馬步清的西北軍中都是一壇子一壇子這么喝,于是他來的第一天的接風宴上,他醉的兩腳都軟了。太媽的能喝了,這是酒過穿腸肚,真是一點不留下啊。 不過七八碗功夫,馮淇已經醉的舌頭都打結了,趴在桌上胡言亂語,尤其把石娉的名字顛叁倒四的瞎喊,雷封伽坐在他對面,收起了所有笑意,偏過腦袋仔細聽著他口中呢喃。 “石娉?” 本來一臉肅穆金剛模樣的雷封伽緩緩露出了一個邪氣的笑容,像是無情無欲的佛尊突然生機勃勃起來,他輕舔了一下舌頭,伸手輕輕觸摸到馮淇脖頸處,感受到那里跳動的脈搏,深吸了一口氣,活人的氣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