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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風云變幻之際,上海灘依然燈紅酒綠中。自古這座城市的爭斗一直是無聲的硝煙,金錢作為戰場的主導,掌握的是經濟命脈。馮煥一到了上海就入住匯中飯店,這家是1906年翻新重建的,有六層樓之高,極為氣派,據說前些年還有花園屋頂,只是后來火災焚毀了。馮煥一路上對著精美浮雕、富麗堂皇的內飾視而不見,只是由著招待帶著他進入了房間,順手給了小費后,隨即就關上了房門。 一路車馬勞頓,馮煥頭腦放空,直接把自己脫了個一干二凈,悶被睡過去。醒來的時候感覺身子有些微涼,馮煥閉目伸手摸索了半天也沒摸到被子,下意識睜眼人就清醒了。醒來坐起時候,馮煥還有些迷糊,思緒半天才回歸大腦,他一哆嗦,光溜溜的身體被風一吹,冒出了雞皮疙瘩。他睡相不佳,被子被他踢下了床,以至于此刻無遮無掩,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已經快要進入八月底,上海的秋天早晚乍暖還寒,馮煥趕緊起身把自己衣物穿戴妥當后,捂著鼻子開始他此行上海的目的。馮煥連續很多天走街串巷先熟悉了上海灘黑幫形勢,掌握了大小幫派的情況,為了力求信息的真實性,他廣撒錢財猶如魚餌,誘得各路叁教九流人物紛紛到他這里倒簸箕似的倒出千百種黑幫辛辣秘史。然后理工專業的特性開始發揮作用,他將每個幫派的綜合實力進行系統的數據分析,創建篩選模型,繪制成表格,直觀地得出了結論,待他洋洋灑灑將排名前叁名的幫派寫上之時,名列他榜單之首的幫派大佬趙臨恒回上海灘了。 趙臨恒是在戰爭燃起之前就離開福建回上海的。像他這樣的人,對人的生死格外敏感,所以人死后身后事所帶來的影響也就格外敏銳。例如他殺商會主席謝承,謝承這條命有什么特殊的嗎?并沒有,特殊的是謝承突然死亡后造成的局面才是讓那些活人頭痛的事情;同理廖仲愷一旦死了,能翻天覆地的當然不會是死人,而是那些活著的人。 他臨走前讓黃慶去督軍府帶了一封辭別信。信上內容很簡單,寥寥幾句無非都是客套話,只有末尾關于曬太陽的問題上他用上了赤膊上陣四個字,用得不倫不類,仿佛只是用錯了詞而已。 待石娉看到信的時候,她和杜南禛正在討論局勢。石娉不是政客,不玩那些養蠱一般的手段,白天人前個個彬彬有禮、言語斯文,到了人后就露出歹毒猶如蟲卵般面容來。行軍打仗雖然有千百般計謀,可是目的簡單干脆,無非就是勝和敗兩種。 勤務兵送上了趙臨恒的信,石娉展開一閱初時沒覺得不妥,再細看就將目光放在了信的末尾處。 她和趙臨恒前陣子有不少往來,對此人有了一些了解。從言談舉止可見對方是文武雙全之人,這樣一個人,若是換了從前,她定會暗中查探此人來歷,但趙臨恒此人和她初次照面就頗得她好感,態度坦坦蕩蕩,又是個過路客,石娉秉著做朋友要有信任感,就沒有讓手下多方查探他。 石娉看完信后一挑眉,眼底流過一絲興味,手一伸將對方的信遞給了杜南禛。杜南禛回來之后就沒歇停過,他不明就里地拿過信看了兩叁遍也沒看出什么名堂來,倒是突然冒出個男人,讓他微瞇起雙眼,語氣不善道:“你又哪里認識的狐朋狗友?” “別胡說,是正經朋友。關鍵是這個詞,你仔細看看——” “胡亂用詞,沒文化?!倍拍隙G看了眼“赤膊上陣”四字,不屑一顧地撇了撇嘴,發泄完莫名敵意后,他頭腦正常發揮道:“你覺得對方在暗示你什么?” 石娉點著頭應道:“你看他寫的通篇都文從字順,只有最末尾用了這么一個詞,赤膊上陣,他想暗示我的東西太有意思了?!?/br> 杜南禛沉吟了片刻問道:“你那朋友什么來路,你查了嗎?” 石娉擺了擺手不以為然:“什么來歷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臨走前好心提了醒,這個事情我們要承下,事后我要去上海登門道謝?!?/br> “會不會多慮了?如今這局勢,誰先動手不見得是好事?!?/br> 石娉沒作聲了,直接攤開了地圖,開始琢磨如何排兵布陣提前做好準備,杜南禛也沒有再提出異議。在作戰這方面,石娉能力超群,對戰場瞬息萬變的局面有著極強的敏銳性,作為一軍統帥,她的決策不該被質疑。 九月剛開了頭,粵軍突然炮火一轉,直接單方面向靖國軍發起了進攻。馮淇本來想出其不意,調動裝甲師,來一場裝甲突擊戰,打石聘個措手不及,可萬萬沒有想到,他十一裝甲師卻直接遭到了迎頭痛擊,要不是他信任自己手下那些軍官們,他幾乎要懷疑昨晚在指揮部時候部署的作戰方針早已泄露出給石娉了。 石娉早有準備,突擊戰就沒成功,馮淇這里突擊不成,直接采取鉗形攻勢,兵分兩路進行包抄合圍??闪铖T淇萬萬沒想到的是明明早有準備的石娉像是戰場桀驁不馴的野狼,在他兵分兩路的時候,石娉選擇了單刀直入,反其道用騎兵營先行,直接沖破了兩地邊界那單薄防守,長驅直入廣州。馮淇收到戰報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他那邊率大軍包抄靖國軍,結果石娉卻像把利劍般直插他的腹地,他想要調轉方向去追,又害怕中了反包圍的戰術,被石娉兩面夾擊??墒遣蛔??這仗怎么會打成這樣呢?這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 馮淇在那被石娉古怪的作戰方式整得暈頭轉向之際,馮英在廣州暴跳如雷,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小兒子嘴上和他說要和石娉談感情,要自由戀愛,轉頭就率了大軍去打對方。這年頭就算再搞新式主義,也沒有談戀愛是靠打仗打出來的。他連發了數道電報給馮淇讓他撤兵,馮淇完全采取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方式置之不理。 馮英氣得一口老牙都咬碎了,只能連夜寫了密信,派了親信賀安宏去找石娉談和。 杜南禛拿著馮英的密信走進指揮所內,只見石娉正在吃早飯,她一腳踩在椅面上,一手抓著塊做得碩大無比的蠣餅啃著,另一手端碗喝粥,吃得囫圇吞棗毫無形象可言。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杜南禛手里拿著密信敲打著石娉踩著的腿,沒好氣地訓斥道:“瞧你這樣子,把腿放下,注意形象?!?/br> 昨天兩軍激戰到了大半夜,石娉發縱指示、使臂使指,一天一夜說得口干舌燥、饑火燒腸,早上才逮到了空閑吃到一頓飽飯,此刻哪里管形象好不好。她嘴巴里塞著rou,眼見杜南禛手里的信件,張嘴含糊不清問:“什么玩意?” “吃東西時候不許張嘴,又危險又不好看?!倍拍隙G拿著信件狀似輕拍了石娉的嘴巴,然后晃了晃手中密信低聲道:“馮英派親信秘密送來的談和書?!?/br> 一聽是馮英,石娉冷笑了一聲,這事情有意思啊——兒子在戰場挑釁她,老子卻送來談和書?什么意思?這父子兩人唱雙簧呢? 石娉把剩下的蠣餅塞入了嘴里,然后那油膩膩的手順勢就要往褲腳管擦,下一秒直接被杜南禛用手拍掉,恨鐵不成鋼地戳她腦門瓜子訓:“說了幾百遍了?別拿臟手亂擦?好歹拿張紙擦啊?!?/br> 石娉被杜南禛從頭管到腳,頓時眉毛一擰,像只貓似的炸毛了:“我說宇之,你簡直十八的年齡cao著八十歲的心。將來有哪家姑娘會看上你這么個小老頭子?” 杜南禛聞之氣不打一處來,心說我為啥會變成小老頭?還不是因為你這么個糟心玩意?還擔心我沒人看上,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他在心里還在那里腹誹,石娉已經隨手拿了張紙胡亂擦了擦手,展開了蠟封好的密信。信上面洋洋灑灑寫了很多,包括兩家在上海損失的錢財問題,然后話鋒一轉說到了馮淇是沒有經過他同意擅自開戰。馮英在信的后面百般夸贊石娉,稱她為巾幗英雄,最后在前面一堆廢話修飾下,馮英表露出此次來信的目的,就是有意下聘禮為馮淇迎娶她。 “媽的!馮老頭是不是腦子在流油?”石娉冷哼一聲,幾乎厭惡的將手中密信甩在了桌上。杜南禛隨后拿起密信一看,這一看只覺滿腦子轟隆隆作響,似是狂風驟雨襲來。他剛剛還說石娉沒人要,轉頭人家老爹就來信要娶石娉了? 馮淇和石娉?從理論上來說,一個年輕有為,一個聰明伶俐,一個廣州督軍,一個福建督軍,強強聯手,真的是天賜良緣。但只是理論上而言,只要想到石娉嫁給馮淇,杜南禛就額頭青筋暴起,他毫無察覺自己此刻臉色有多鐵青。 “你不愿意嫁給馮淇嗎?”杜南禛勉強克制自己情緒,壓低著嗓音,深怕下一秒自己就會爆炸。 石娉莫名其妙看了杜南禛一眼,憤恨道:“這老東西簡直是故意來惡心我的吧。我一大男人嫁給一男人算什么事情?何況那小子還是我手下敗將?!?/br> 杜南禛聽到石娉如此豪言,頭一次沒有糾正她那男女認知錯誤,心口仿佛壓著的石頭驟然松動,連呼吸都順暢起來,他臉上不自覺抹上了笑容問道:“那怎么回復?直接拒絕嗎?” “哼,敢惡心老子,老子就膈應他?!笔硽獠淮蛞惶巵?,冷哼一聲接著道:“告訴馮英,我要做馮淇的老子!讓馮英洗洗干凈,嫁給我!” 杜南禛手一拍腦門,只感到眼冒金星。怎么辦?他剛才好像高興得有些早了?對這么個糟心玩意,就不能報以人類的基本要求。 原文發自шшш.ρο1?.тш;微博:江潮月中落;請支持作者版權,感謝?。ㄈ缛舻遣簧螾O,可以加qq群:904890167尋求幫助) 我說20以后就開始逐漸第一個小高潮部分。。馮淇不是我說你,讓你打老婆,轉頭人家要做你后媽,哦——不是,她想要做你老子。 猜一猜誰先有rou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