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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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是在傍晚六點四個字的時候。 雨停了,他走了。 她現在渾身上下都疼,腿軟得根本走不動路。 昨晚和今早,他們做了很多次。 從天黑到天亮,他似乎不知疲倦,一直在要她。 她有個習慣,喜歡在他情到濃時故意嬌喘,說些情話,手指磨著他左腹部上的一塊肌rou,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有些失控,之后更是發了瘋似得索取。 打了炮之后,他們的關系變得更加不像話。 他沒挑明,她就不過問。 也許,這條路便是她最好的后路。 臨走前順走了他床頭柜上的煙,她打了個的士回西街。 此刻正值下班的點,這里沒有茶餐廳,只有地邊攤,皮膚黢黑的人穿著廠服縮在小凳子上吃著小食飲著啤酒,來往的人踩著自行車穿梭在一家家小店,冒著煙的熱氣隨意散,耳邊的喧囂片刻不停。 她又聞到了那股味,一股悶久的士多啤梨味。 穿過人群,她進到一條小街,這里可以抄近路回公寓。 昏暗的街道連路燈都吝嗇給予,電線桿上在頂上纏成一片,離街遠了,聲音也淡去,不遠處,立著兩道交迭的人影。 她聽到一陣細碎的響聲,而后辨清。 有人在打啵。 離得近了,聲音愈發清晰。 她聽到喘息聲,隨后便是一句:“她怎么樣了?” 這聲音熟得很,是原琴。 她往前走,高跟鞋踩在地面,兩人同時往這看。 交迭的人影分開,原琴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垂下,他放在她腰側的手收回放兜里。 她以為原琴又帶了哪個男人回來,正想上前打趣,誰知那人一看過來,她的笑立刻僵在嘴邊。 聞盛往她這撂上一眼,挑眉,隨后松了松領帶,低頭笑。 “這不是巧了么?” 他說,聲音帶著啞。 賽佳兒立在原地沒動,目光停在原琴臉上,視線往下,看著她凌亂的衣領還有泛紅的頸,瞬間了然。 “咔擦”,聞盛點煙,火光在暗里亮,他朝她的方向來,看著她,沒開口,腮幫子往里鼓,他吸一口煙吐煙霧,霧氣繞在兩人間。 而后掠過她,撂一句:“走了?!?/br> 她沒問原琴為什么會是聞盛,在原琴想開口的一瞬她先一步說:“我和他做了?!?/br> 她看著原琴,昏暗一片,辨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接著,她又說一句:“本來今晚不想一個人呆著的?!?/br> 她笑,隨后仰著頭,看著暗沉的天沒有一顆星,卻還在努力找。 良久,才聽到原琴問:“你對他動心了么?” ... 自從賽佳兒爆火后雜志媒體就熱衷于編寫她的各種八卦,越傳越多,她在西街的歷史被翻來覆去改寫了百八十遍,有人信,有人不信。 這些她都沒理。 她和習蒲舜的事在狗仔界是出了名的大料,有段時間沒拍到兩人同框,分手的訊息就不知不覺地傳了出來。 有人說,是習蒲舜嫌她臟甩了她。 有人說,是她壓根配不上影帝,兩人從始至終都沒談過,是她為了火拉攏媒體編八卦。 還有人說,是習蒲舜追的她,她膩了。 最后一條幾乎沒人相信。 電視上播著八卦新聞,討論著這對大熱情侶分手的事情,而此時的賽佳兒正系著文胸扣,頭發長至臀部,她拿起剪刀修了修發尾。 秋意越發濃,最近急速降溫,但她仍穿了長裙,V領的口,包臀設計,下擺開叉。 到了約定好的中餐館,她在找包廂。 沒有號碼,包廂是按照花名取的。 她一時忘了習蒲舜給的是什么,只記得有“美人”兩字。 隨意掃了眼門邊的牌,她推門進去。 一瞬的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往她身上落。 她眼神掃一圈,坐在主位上的那人正喝著茶,聽見動靜,抬眼。 兩人的目光對上,她愣了愣。 “這是哪位叫的小姐?” 飯桌間清一色都是中年大叔,其中一個開口問。 而他今天依舊穿著一身全套西裝,脫了外套,系了領帶,沒戴腕表,坐在這些人中間,眾人飲酒他喝茶,在這話落下后,他輕斂眉,包間瞬間噤聲。 賽佳兒立在門邊,眼神往旁落時,才發現席間還有個同她一般大的女仔。 有些面熟。 意識到自己走錯了包廂,她覆上門把手,說:“抱歉,走錯了?!?/br> 門關上,聽見一側有人喊她。 “佳兒,這邊?!?/br> 是習蒲舜。 自那次之后,兩人的第一次見面。 “你走錯了,我們的包廂叫美人梅?!绷暺阉葱?,隨后想伸手接過她的包。 她避開。 氣氛有些尷尬,但習蒲舜還是保持著笑意,替她拉開了包廂門。 一落座她便點煙,那包煙是上回從他家順回來的。 “喝酒么?”習蒲舜問。 這句話他也說過。 賽佳兒沒應聲,夾煙的手往下垂了垂,開口:“結束吧?!?/br> 直截了當。 習蒲舜端酒的手一頓,斂了斂神色,“為什么?” “那天我要是知道會發生什么絕對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但我當時確實有事不得不......” “你很會說漂亮話?!彼龑煹鹪谧炖?,瞇著眼看他:“你家那位生產順利么?” 這話一出,氣氛僵至極點。 她知道,一直知道。 就像戲里演的那樣,習蒲舜在戲外有一個談了七年的女友,未婚先孕,在她去找周暢那天生產,也是在那天習蒲舜爽了約。 之所以和賽佳兒纏上也不是狗屁的愛情,而是知道她背后有人,想趁機再沖一把,還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幫他掩蓋他有未婚先孕女友這個事實。 所以之前吻她時說的“我中意你”這種情話都是演出來的,像戲里那樣,為她煮面陪她吹水時想的都是怎么借她攀上官垚那種金主貴人圈。 全都是假的。 讓賽佳兒時隔多年感受到原來終于有個人是在意我、愛我的也全都是假的。 他真的是影帝,她上了當。 他曾說過:“很榮幸,你的第一部戲里有我?!?/br> 是啊,有他,她意外地成為了戲里的主角,輸得徹底還差點奉上真心。 愛他么? 愛的可能是終于有人能給溫暖的感覺。 她孤獨慣了,只要有人伸手施舍她就會無條件將自己的真心盡數奉上。 蠢得可憐。 戲里的她為他淪陷,癡心癡情,受不了他的背叛后殺了他。 但是,賽佳兒不是妓女,也不會殺他。 她只是看著他。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連重點都搞錯了。 她將煙摁滅,走向他,手指磨著紅酒木制的蓋,“我只回答你一個問題?!?/br> “那你對我動過心么?” 同樣的問題,不久前原琴問過她。 “你覺得呢?”她反問。 習蒲舜知道事情敗露,但沒想到會這么快。 “你比我想象的還要機靈,要不做個交易?” “噢?” 他的手摸上她的指,曖昧地磨著:“我們繼續當情侶,互相幫忙,我幫你掩護你私底下和那些大佬的勾搭,你幫我隱瞞?!?/br> “你不是說過我不是那種人?” 他笑,也不裝了,雙手搭在她腰上:“我要是沒點演技,你猜我是怎么爬上來的?” “你也是這樣的,我們都是一類人?!?/br> “佳兒,在這個世道,你得有后路,在這個圈里我也不止搞過你一個,你知道有多少女的巴不得爬到我的床上么?” “說完了么?” 習蒲舜的手不安分地上前,“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我的床,你想爬么?” 話落,賽佳兒就舉起酒瓶子直接往他頭上砸。 “砰”,巨響的一聲。 血混著紅酒漬順著習蒲舜的額不斷往下流,他的雙手跟著垂下。 也是在這個時候,包廂門被打開。 她看見了站在門外的他。 他穿上了西裝外套,撥轉著指上的玉戒,側頭往她那看。 替他開門的人來到她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習蒲舜忍著痛,開口直接爆粗:“sao貨,你他媽敢砸我?” 隨后又進來了些人,習蒲舜不明狀況,這些人架起他往外走。 出去時看見官垚他明顯一愣。 “官爺?!?/br> 他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斜額,那些人會意。 她仍在原地,手上還拿著斷了一截的酒瓶子。 他走到她面前,接過瓶子放一旁,隨后從外套口袋掏出手帕,替她擦拭殘留在手掌上的血跡。 “玩夠了么?” 他開口的第一句。 她看著他。 他將擦拭完的手帕遞到一旁,有人接。 之后,包廂外聽見一陣極細的音:“七叔?!?/br> 兩人同時看過去,是剛才包廂里面眼熟的那個女仔。 女仔停在門外,將一個果籃遞給他的人,再次開口:“七叔,家里種的柿子,你愛吃的?!?/br> 七叔,七叔。 原來他不止讓她叫七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