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如果天底下還有聲音什么比加農砲的砲擊聲更刺耳,一定非父親的責罵莫屬。 「你在開玩笑是吧?大軍都走那么遠了,主將居然受傷躺在床上!」 切薩雷自知理虧,耐著性子回應父親的怒火。 「我已經派人傳訊,要他們先在預定地點扎營,等我傷好了馬上就可以進攻,您不用擔心?!?/br> 「說得好聽,你就不怕一旦時間拖延會出事?」 「不然您是要我拖著斷腿去打仗嗎?」 「你只不過是扭傷而已,不用說得那么夸張!」 教皇說的沒錯。切薩雷雖然從馬上摔下來,居然奇蹟似地只有扭傷,腿骨沒斷。不過幾週之內是鐵定沒辦法出征了。 「父親,軍隊本來就受過訓練應付各種突發狀況,如果稍有變故就撐不住的話,這場仗也不用打了?!?/br> 「突發狀況,說的真好。主將半路上跑回家,結果在家門口摔馬,這種突發狀況還真少見哩?!?/br> 教皇恨恨地說。 「你到底為什么要跑回來?」 這根本是廢話,但他實在忍不住。 「我說了,我還有事情沒處理好,沒辦法安心。在家門口摔馬總比在戰場上摔馬來得好吧?」 「你還真是想得開??!」 「因為我不想為一點小事煩惱傷身體。反而是父親您,還是不要大吼大叫比較好,畢竟年紀大了要多保重啊?!?/br> 看到父親氣得發青的臉,切薩雷心里暗叫痛快。這一摔真是值得??! 「而且我已經運氣很好了,搞不好還會發生比摔馬更嚴重的事?!?/br> 「什么意思?」 「大白天的,家門口出現毒蛇未免太不自然了吧?」 一條毒蛇忽然竄出來,嚇到切薩雷的馬,才把他摔下來。幸好魯菲歐及時殺死毒蛇,才沒造成更大的損傷。 「你是說,有人想行刺?」 「我已經派人去調查了。最重要的是,刺客不可能知道我會臨時折回來,所以那條蛇不是衝著我來的?!?/br> 切薩雷的臉色變得非??膳?。 「有人想傷害露克蕾莎?!?/br> 這時露克蕾莎推開門大步走進來,她臉上帶著紅暈,雙眼發光。 「父親,您是不是該回去了?切薩雷是病人,要休息呀?!?/br> 侍女端來切薩雷的午餐,用小幾放在他面前。他一點胃口也沒有,雙眼只顧盯著他meimei。 她好像很……高興? 「因為扭傷腳就不能跟自己父親說話?沒有這種道理吧?」 「恕我直說,父親,您有照顧過摔馬受傷的人嗎?沒有吧?可是我的經驗非常豐富。當初我那個死不足惜的第一任丈夫,就是摔馬受傷,害我每天辛苦照顧他,他居然不肯安分在家里到處亂跑,結果腿又斷了一次──」 「不是你在地上潑水害他跌倒的嗎?」切薩雷插嘴。 「如果他乖乖躺在床上,潑水也沒用啊。話說回來,我實在應該直接在樓梯頂端潑油的。要是他從樓梯上滾下來摔斷脖子,今天佩札羅城堡就是屬于我跟小喬凡尼,你就不用去打仗,也不會摔馬了?!?/br> 想到這一連串神奇的因果關係,她忽然萬分感嘆。 「我為什么當初沒想到呀?」 切薩雷不是第一次被meimei追著問怪問題,但像這樣舌頭打結還是第一次。 「……這就恕我無知了?!?/br> 他覺得她亢奮得有點奇怪。 「meimei,你還好嗎?」 父親無力地說:「她整整三天沒睡覺了。所以我們才叫她不要去送行啊?!?/br> 「我好得很呢,只是想到往事有點感傷而已。如果當時我做了不同的決定,今天的局勢就完全不一樣了。你們不覺得很奇妙嗎?」 她順手拿起切薩雷的酒杯一飲而盡,長嘆一聲,再把空杯還他,「年輕人真是傻呀?!?/br> 這是什么結論?波吉亞父子心中同時浮現這句話。 「總而言之,因為這里只有我是專家,所以從現在開始,由我全權照顧切薩雷的健康,他的生活起居一切由我負責。也請父親不要打擾病人休息,有事讓我轉達就好了?!?/br> 「什么話!本座見自己兒子還要你允許嗎?」 女兒一雙大眼無辜地看著他。 「當然不是啊。如果是來關心切薩雷的身體,隨時歡迎,如果是專程從梵蒂岡跑來罵人就不必了,父親您自己也很忙不是嗎?」 「呃,露克蕾莎,不用講成這樣吧?」 切薩雷覺得有點毛,這樣跟父親講話真的可以嗎? 「這屋里的事由我決定,請哥哥不要插嘴。還有呢,從現在開始,不管你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事,請先通知我,這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br> 她抬頭挺胸地走出去,姿態有如女王。但切薩雷由衷覺得她喝醉了。 「報應來得真快啊?!?/br> 之前他把露克蕾莎半軟禁在這屋子里,現在輪到她原樣奉還了。 父親目瞪口呆。 「她到底在開心什么?」 「呃……」 「不用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