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湯寧朗一回到嚴彬的公寓,便是衝進浴室將身體內外清理個乾乾凈凈。 嚴彬冷著顏坐在沙發上看著湯寧朗,從對方異常潮紅的氣息早就知道他在外面干了甚么事,這讓他臉色更難看了,一半出于對同性戀的不習慣,一半出于對同伴無法理解的震驚。 「說吧,你怎么會跟那種人一起?」 「兩年前不就有報紙說過我是被他包養的嘛,你當是差不多的情況吧?!箿珜幚市牟辉谘傻卮鸬?,一邊拿毛巾擦著濕發,目光也不知落在哪里,明顯是口不對心。 嚴彬怒道:「你給我認真!」 「好吧?!箿珜幚蕬?,眼睛就微微紅了,「我們是在交往,認認真真地交往。這不是甚么包養,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這種東西,那都是別人胡說的。別的就和一般情侶一樣,也沒甚么可說的。我就一個孤兒,從小就沒有人疼過,可是曹先生??真的是這世上最愛我的人了?!?/br> 「他不是特權階級的嗎?一開始的侵地事件,他也是官商勾結的一員吧,你怎么能和這樣的人交往?」 湯寧朗低著頭,嘴唇緊緊抿起,顯然不想多說,「所以我們分手了?!?/br> 言及此,嚴彬也問不下去了。不說感情事太過私隱,外人不宜插嘴,就算再怎么看不起曹議員那樣的人,那也是湯寧朗的個人選擇,總不能對他指手劃腳,再說,這兩人都分手了,現在說甚么都太遲了,也只會讓湯寧朗傷感而已。 因為對話實在太尷尬了,嚴彬只能僵硬地沒話找話,「你說你們交往過,那你怎么還叫他曹先生呢?」 湯寧朗一愣,隨即好像想到甚么就笑了下,臉色仍是羞紅的,「我叫慣了,改不掉?!?/br> 這下嚴彬真的沒話說了,「好了,早點睡吧?!?/br> 湯寧朗也沒有繼續談論的打算,罕見地安靜下來,轉身回了客房,倒在床上,腦袋一片空白。居然和曹先生在車子上zuoai了,以他們兩人的身分來說,真的太亂來了,曹先生或許只是太生氣,自己怎么可以只顧一時貪歡而隨之起舞呢? 現在那個部位仍有些酸麻的感覺,幾乎能夠記得曹先生是怎樣佔有他的,想著就有些臉紅心跳,同時又不免傷心落寞──都分開了,不能在一起了,他們這樣又算甚么呢? 結果滿腦子都是曹先生。 湯寧朗以手背遮著雙眼,對自己很是唾棄。分手是自己提的,最后弄得這樣子,要分不分的,不乾不脆的。說白了,他們都根本捨不得彼此,也都害怕著失去,這場分離好像是個笑話,從一開始就不太可能。 他們倆的關係,彷彿進入了一個死胡同。 快要睡著的時候,客房的門猛然被撞開,湯寧朗莫名所以,只見嚴彬在門口急匆匆地穿起衣服,「警察要驅散示威的人了,聽說剛才開了一槍,情況太亂了!我開車去給有需要的人準備急救用的醫療用品?!?/br> 「我也去?!箿珜幚蕪椘鹕?,立刻將自己的事拋一邊了。 嚴彬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打量他的狀態,然后沒有作聲,雙雙準備著出門。 「眼罩、口罩等東西都要戴好了,這里還有些藥水,要是被警察的甚么噴槍射到了,趕緊把藥水往身上潑。你是明星,警察大概會看在你的知名度份上手下留情,不過你也得小心著點,不要和他們直接杠上,等下我可能會顧不到你?!箛辣蛟诼飞喜煌嵝阎鳂右⒁獾牡胤?,雖知道湯寧朗大概聽不誰這些勸告,這時候也顧不上他了。 當晚很混亂,市中心一帶,警民對峙了數天,已經到達了爆發的臨界點。人群中開始有人叫囂,有人拋擲雜物,警方先以空槍示警,隨后提著盾進擊,拿警棍追打前線的示威者,幾乎是見人就打,不管男女,也不管打中甚么地方,場面一度陷入極度的瘋狂。 湯寧朗哪里見過這種場面,他也嚇住了,一到達目的地,兩下就和嚴彬失散了。他找到臨時搭起的急救站,幫助一個個受傷的群眾處理簡單的急救,當中有些甚至是電視臺記者,認出了湯寧朗,卻已不是能夠採訪的狀態了。 「快散了快散了,警察往這里來了?!够靵y中,有年輕人害怕地喊叫。 那充斥著畏懼的聲音,帶著一絲不退縮的堅強,更帶著對于眼前一切的絕望。本來應該負責保護人民的警察,現在為了當權者而用暴力鎮壓手無寸鐵的市民,那些都是普通民眾,想必看著警棍朝他們揮過來時,都不約而同地生出一種被背叛的感覺,不可置信,失望絕望。 急救站的帳蓬被掀翻了,一名警察拿警棍打傷了一名義工女護士,另一人欲上前將她拘捕,惹來四周的人一陣怒叫。 「這里是急救站!她只是個護士!你們這幫瘋狗,吃了興奮劑???」湯寧朗衝上前大罵,出于男人的天性用身體替受傷的女性護住,手上卻全無可用的自衛武器。 眼前的警察已然紅了眼,警棍一揮,又是重棍落下。 「啊──」 湯寧朗自小雖孤苦無家,除了沒有人疼愛之外,在福利院里倒也是風平浪靜的人生。被這樣暴力毆打,這還是他第一次經歷的,痛得他幾乎要昏死過去。 「叫你鬧事????示甚么威?很爽是吧?」警棍一下下落下,幾乎接近暴打了,四周滿是喊停的尖叫聲,卻起不到半點作用。 「警狗瘋了,快拍下來,影片拍下來!」 「他是演員,我認得他……」 「你們拉他上警車干嘛!還想打人??!他們憑甚么拘捕他!」 更多的民眾圍著警車,想看清楚被拘上警車的市民,抗議警察無理拘捕,紛紛擋在前面不讓前進。媒體記者的攝錄機也不停閃爍著,爭著拍下混亂的這一夜。 「湯寧朗?你說那是湯寧朗?」嚴彬的聲音突兀地插入眾多叫喊聲中,和大部分人一樣震驚無比,「我們也去警局,不能讓警察這樣無法無天!」 示威民眾一路走到三里河橋的警署,深夜中怨聲沸騰。 嚴彬在警署門外急了半天,忽然靈光一閃,迅速用手機搜查了曹景柯議員辦事處的電話號碼,果斷地撥了過去,劈頭就要曹景柯的聯絡方法。嚴彬其實沒有別的想法,只是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實在不知要告訴誰,雖然也可以通知湯寧朗的經紀人,但是情急之下,他最快想到昨晚來找湯寧朗的曹議員,要是那個人的話,應該能幫助他吧。 然而曹景柯哪里是這么容易找到的,嚴彬和總機小姐周旋了大半個小時,都拗不到曹景柯的電話,那小姐也很無奈,語氣也漸漸不好了,直到一把聲音隱約在電話背景中出現:「怎么回事?」 總機小姐小聲答道:「有人要找曹先生,說甚么那個叫湯寧朗的明星被抓進警局了,這關我們甚么事啊?!乖捯粢宦?,另一邊的電話被換了一把男聲,「您好,我是曹先生的助理林顯,關于湯先生的情況,請詳細地告訴我?!?/br> 嚴彬其實也不太知曉事情經過,只是重覆說湯寧朗被警察拘留了,目前人在三里河橋的警署,也不知里面的情況怎么樣。 林顯聽完,臉色也很難看,看著曹先生的電話薄,極不情愿卻又不得不立刻撥過去。 「曹先生,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