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影憐、憐兒......」 溫柔的女聲急喚著她,聲音里有著nongnong的牽掛、nongnong的擔心與不捨。 「憐兒,求你不要折磨我了,醒醒阿......憐兒?!辜o母撫摸著她蒼白如紙的面容,痛心的叫喚著她。 床上的人兒似乎聽見了,緊閉的眼眸微微的轉動幾圈、羽扇輕輕煽動著,張眼,又隨即闔上,刺鼻的藥味滲入鼻中,她輕咳。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去叫醫生──」紀母關切著急,隨即站起身準備離去,衣角卻被那白皙的右手牢牢抓住,制止她的離開。 「媽......我沒事,真的?!?/br>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發色灰白的婦人急忙握住她的小手,輕柔的撫著白色繃帶外的蔥指。 「我的傻女兒,為什么要為了禹竹......」 一直站在旁的紀父忍不住痛心流淚,當年,他帶回和前妻所生的兒子來到,當時以為他們會因有彼此而不孤寂,但如今......meimei為愛自殺。 聽到『哥哥』,她淡黑的眸子輕顫,心底處狠狠敲擊著,她疼痛的閉上眼,不愿聽到他的名子。 「老公,別說了......」紀母制止他的話語,不想再讓女兒承受痛楚。 她還是如此愛他,深切地忘不了他嗎? 但是......她悽楚的笑了,搖頭。 「沒有,我沒有為了他輕生?!顾犻_雙眼,灰暗的世界頓時變的清亮。 那一天她是心碎,是絕望,暗黑的天空與淚水遮住視線,她奮身跑向對街,沒看見由綠轉紅的紅燈,才無預警的撞上巴士。 想到那個夜晚、那個經過,紀母不敢想像的閉上眼,淚珠慢慢滾落,滴到紀影憐的臉頰上。 濕濕熱熱的淚液腐蝕著她的心。 「mama......」她瞧見她眼里的脆弱,淚水不禁在眼框打轉。 『我的愛,讓他們為我痛苦了?!?/br> 她憂鬱的看向窗外,眼神有著復雜、痛楚、悲傷等等雜緒。 再一次閤眼,她渴望停止腦中的思緒,她已經沒有留在他身邊的理由了,不是嗎? 「我好累,你們先回去休息吧,你們也累了?!谷匀婚]著眼,但口語有著輕松。 「憐兒......」她伸手想撫去她的淚水。 「我沒事的?!顾柚顾臏厝?,這次......她要靠自己走出傷痛。 走前,紀父轉身,淡淡的問了一句。 「憐兒,你還愛著他嗎?」 她揚首,淡笑。 「爸爸,你了解我的個性,我想要的,我會盡力爭??;得不到的,我不會強求。而他,紀禹竹......我已死心?!?/br> 曾經用盡心力爭取的男人,一輩子,都是哥哥。 *** 寂靜的夜晚,唯讀三零二號房外的走廊清脆的腳步聲打斷沉默,他踏著沉重的步伐,卻又輕盈的走向那扇緊閉的大門外。 蒼鬱的他手指才輕觸門把,又趕緊縮回,心里五味雜動著。最終......包覆門把的手心輕輕轉動,門敞開了。 紀禹竹步入病房內,眼神急迫的望向病床上那蒼白瘦弱的女子,她合緩規律的呼吸著,想必,她已沉睡。 病房內只有暗黃的小夜燈照著她蒼白如紙的面容,看到她額上在黑夜里格格不入的白色繃帶,心抽痛著。他伸手扶去額前散亂的黑色毛發,輕輕觸碰著她的傷口。 『這次,你想用生命綁住我了嗎?』 『在你無辜淘氣的面皮下,到底藏了多少詭計?』 像是聽到他無聲的問話,她緊閉的眼皮緊緊皺起,低吟一聲,眉毛緊蹙。 紀禹竹掙扎的看向憔悴的她,從沒見過她這種痛苦的表情......第一次,他感到心被千穿般的刺痛。 『你總是對我綻放燦爛,不論我怎么排斥、冷漠,似乎都阻擋不了你意義堅定的決心,不管是工作、課業,甚至是我......都極力爭取?!?/br> 『只是,我永遠都是你的哥哥,哥哥和meimei是不可能會有其他情愫的?!?/br> 『但現在,這種喘不過氣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發生的問題令他心煩,那痛楚徘徊在他緊致的胸口久久不散......令他茫然。 他坐在床邊,凝看她姣好的麗容。 想起她平時的逗趣鬼臉,如今卻變得黯淡無光,是因為他嗎? 此刻病床上的人兒不安的轉動頭顱,那毫不掩飾的目光令她有了不安的思緒。 或許是藥物的作用,每到夜晚她總是沉沉睡去。夢里,時時有羽毛般溫柔的觸碰著她,但夢醒,什么都只是虛無。 不想讓父母擔心,她難得不耍脾氣的喝下苦澀的藥水,連同那隱隱作痛的心一併吞下。 藥物可以舒緩病痛,是否心靈,也可以得到痊癒呢? 今夜,她如平常乖乖吞下藥物,一樣沉沉睡去,但總是有神秘、渴望的眼眸直視著體無完膚的她。 她用力擺動頭顱,深扯傷口也不要想到那個人!不要! 她闔緊雙眸,無法控制自己溢出的思慮,那無法忽視的呼吸似乎就拂在她面頰上。 是夢嗎?又是幻覺了嗎? 頭好疼,傷口傳來陣陣絞痛;心好疼,那揮之不去的想念無時無刻提醒著......她還掛念著他。 她用力撕開傷口,那疼痛清醒她的神經,她痛苦的喘氣,突地掙開雙眼,迷濛的眼眸有短暫失神,待凝聚焦點后,她瞧見了日夜思念的男人。 她怔愣...... 紀禹竹狼狽的縮回戀戀不捨的手掌,不愿看到那炙熱的眸子。 他站起身,有種想要轉身離去的衝動,這樣......她就可以徹底死心了吧? 無奈雙腳卻像千斤鼎般沉重,而深邃的黑眸也牢牢盯住她,不愿眨眼、不愿那一秒后,她便消失在他的眼前。 「你......我不知道,你會來?!顾硢〉穆曇舨蝗缙匠XS潤,聲音細吶如蚊。 她急迫的想要起身,奈何厚重的石膏卻無法抬起,她輕蹙眉頭。 「我幫你?!顾D身替她倒杯溫水,并溫柔的幫她墊了枕頭,將水遞到她手里。 「為什么你會來?」她瞥頭不愿正視看他,怕一對上他柔情似水的黑眸,她會不由自主的融化在其中。 「因為......我們是親人,哥哥看meimei是應該的?!辜o禹竹強調哥哥、meimei,間接告訴她,只是那種情分罷了。 『哥哥......』 她掙扎的眼神洩漏出她的痛,他終究還是把她當meimei看待,她還在自做多情什么?! 呵,真傻。 她嘲弄的恥笑自己的愚笨,這怪異的舉動,讓他感到不安...... 她揚起眼,迎視那曾經心動迫切的臉孔,溫柔的笑容不再,只有疲累、困倦,他早已被她的愛搞的疲乏不已,與父母那為她傷心的倦容。那種無形的負擔......原來,她不知不覺中傷害了最重要的人! 『他難受,卻又包容我大小的胡鬧.......這種愛,根本不算是珍愛吧?』 『而他的心呢?過了二十年了?!?/br> 『呵──依然不是系在我身上?!?/br> 過了二十年終于悔悟,她悽楚的淡笑,愚笑自己過往那盲從癡情的心。 紀影憐垂憐的心狠狠地拉扯,要放下了,還是會心痛。 『終究,只是場夢罷了。而我只是......大夢初醒?!?/br> 『沒事的?!?/br> 她自憐著自己,不停搖頭嘆息。紀禹竹發現她眼里的絕望,不該存在的悸動、疼惜著。 伸手想要撫平她眉間的鬱氣,但她卻撇過頭拒絕的他的溫柔。 「你......」 不明白的,他平常只要肯碰觸她,她都十分歡喜......難道,她只是想博取同情? 心底處莫名的空虛,他挫敗的垂下手,不懂她的心思,他,永遠都不懂。 誤認她方才只是任性,他扯開嘴角,故作輕松,執意牽起她柔細的小掌。 順手打開墻上的開關,烏黑的視線霎時變得光亮。 他只是想看她,好久了......他好久沒好好的看她了。 突然的白亮讓紀影憐刺眼的瞇起雙眼,久久無法睜開。而他清澈的眸子無阻的望著她,彷彿要將她穿透。 紀影憐顫抖的閉緊,長睫輕輕拍打著,不敢面對他熾熱的眼神。她害怕,害怕他會穿視她脆弱的心靈。 收縮小手,想要逃避......卻被他緊緊抓牢了。她驚愕的抬眼,她......看見了他。 「傷口還好嗎?」 發現她也在看著他,突然的怪異情感涌現,他選擇忽略。 眨了眨羽扇,這......是他嗎? 蒼白消瘦的他,緒亂的頭發,還有...... 「沒時間整理?」 看到他下顎的淡青,本來要收緊的心再度奢侈的放松了。 『他,是在為我擔心嗎......?』 小小的期望,貪婪的,她竟有些期盼他的回答。 紀禹竹順著她的眼,撫著下顎。驚訝發現愛潔的自己竟然長出少許的鬍渣。 因為擔心,他總是扒不下幾口飯便飽;因為思念,他已幾夜無法安眠了。 空間時腦中時常浮現她的倩影,所以他埋頭于工作,不想再想她。 「是??!因為公事。公司那邊很忙的?!?/br> 把玩著她的手,而本是溫熱的軀體漸漸發冷。他驚覺,努力想傳遞自己的溫暖,但卻徒勞無功。 「......是嗎?」 紀影憐自嘲著自己的無知,淡漠的臉孔不知覺的露出悲傷。 『呵.......我,又在奢望些什么?!』 她毫不留戀的抽出被包覆的小手,紀禹竹發現她冷漠的反應,不禁慌忙無措。 她......第一次掙脫他的溫柔,沒有不捨、沒有羞卻。有的,只有從容。 牽扯著微笑,無暇管理嘴角的舊傷撕扯,她不想讓他看見,她的脆弱。 疼痛令她痛息,但......卻遠不比心痛來的痛楚,二十年了,那種痛,根本不算什么。 根本.......沒什么。 「怎么了?拉到傷口?」 發現她臉色不對勁,紀雨竹慌忙不已,欲奪門而出求救,卻被她制止了。 「不......沒事。這遠比心痛,還要短暫?!?/br> 酸楚的微笑,間接告訴她,這二十年來,她無時無刻都無法放松,而痛,一直存在。 紀禹竹重新坐在床沿,復雜的看著她,看見她的疲憊。 「我不是永遠都不會累的?!?/br> 抬起眼眸,沉靜的睇著他。 而那愛戀的眸子已經收起,不要了、累了,放棄了。 強烈的不詳預感襲來,他想要離開,但身體卻動彈不得。有一剎那,他想要摀緊她的唇,不許她說...... 『等......為什么我會那么不安,亂了!』 故作鎮定,他又露出了溫暖的微笑。 「累了?那我先回去了?!?/br> 側身準備離開,卻被她柔柔的抓住。 「不是的?!?/br> 搖頭,她不要他逃避,她不要等到她后悔了、開不了口了,而那愛戀,依然在。 用力扯開心里泛酸的不捨,終于要劃下休止符了嗎?這長久的單戀,就要結束了。 眸子里,不再像以前那般癡迷,嘴角不再上揚,而心......也不再為他開啟。 沉重的吸氣,揚起眼,露出了最美的微笑。 「結束了......都,結束了。我......」 最后的情,剝落。 「我決定放你自由,哥哥?!?/br> 『放我自由......難道,她不追了?』 沉重的石塊壓在心窩,令他窒息。他應該開心的,她終于不再糾纏,但......他卻怎么也無法輕松。 他,就要失去她了,是嗎? 『要我叫你一聲哥哥,那就是我決定,放你自由了?!?/br> 『呵,但那是不可能的不是嗎?』 『對,永遠,不可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