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2:長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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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觀] 鳥雀大的紙片型小人,將一塊石頭舉起,霎時間砸爛了江鸞窗戶的玻璃。夢褪去灰白色,只剩下死氣沉沉的褐色色調和毫無規則的形狀。 她已經睜開眼許久,醒來后,空氣里淡漠的只剩下自己的呼吸。 白色曇花在月光里??邕^池水,可以賞月的青石橋梁。 ······他伸出了修長的手指,探開樹枝間的遮擋,看到了藏在里面的曇花。 她掀起被子。 在她的膝蓋有一片刮破皮的印子,被涂上了紅藥水。 ——哥哥? 江鸞在閱覽室翻那些限制類書籍,終于明白聽出了“下?!笔鞘裁匆馑肌烧D商。不過好像只有江穆清一個人這么做,他們的大方向仍然沒變。她還聽懂了,南方是江家枝羽厚密的母族和一系列旁系,北京的政治屏障。 江穆清的事情談妥,問江鸞,“你喜歡待在爺爺家,還是回市中心???” “我不知道?!彼犷^,不去看那雙和他有些相似的眼睛。這時候給自己有有傭人進了門,拿著她的畫具,她轉身就跑開。 一年后,園林最僻靜的一個合院。 對面花園的山石生長著的皋月杜鵑,蓬蓬的一團,簇擁的灌木像漂浮的云朵。 濕潤著色的動物毛畫筆再次被丟進洗筆筒,濺起來的臟兮兮的水蘸在褲管,桶內淡綠色的油花總算歸于平靜。 江鸞按照老師教的,稀釋顏料,多用水,但越畫越像在模仿國畫的某些技法。她討厭公館里每處端莊和筆酣墨飽的國畫,特別是餐堂正中那副廬山山水圖,騰騰薄云間屹然的盛勢,持穩又典厚的基業,她討厭這種東西。 傭人隔得遠,坐在較遠處的亭子里,垂首抱著一卷書籍讀,心想江鸞太能捱,水彩畫撕撕涂涂抹抹,一個下午就這么過去,比陪人釣魚還熬得住。 下午茶之前,江鸞就坐進圓木桌邊的位置。 傭人端盤,放下一迭紅豆沙,它們是遠山上深紅色的盤區,像她剛才的畫上,被大片肆意涂抹的血色。 午后光線照進室內,尸水好像也是這種澄黃霧膠的透光。 晚上,江鸞的房間一直砰砰砰地響個不停。 她先是用剪子將玩偶兔的脖頸剪下,扯著棉絮往地上摁。甩開的剪刀砸到花瓶,砰得砸成碎片。 她跪在地上,用刀片比劃著什么動作。過去是小幅度地切割,現在她有些用力地劃著,是劃,還是捅,脖頸還是心臟??諝獾陌察o里,她痛地皺了下眉,刀片劃傷了自己的手指。 刀片嘀呤呤在地上跳著,平躺在遠處。 江鸞沉默地握著自己的手,那里鮮血悄悄地淌出來。半晌,“砰?!币宦?,她把頭砸在地上,腿還在跪著。 扭過身子,她仰面,空空的眼珠盯著炫目的燈光,側邊有一面鏡子,快映出她痛苦的表情疲憊地閉上眼許久。她忽然看見了黑暗里,聚光燈照亮了一具紅色奶油上的軀體。 再睜開眼,她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為什么會想要一把長長的側刀。她已經膩味了,下午割死的兩只肥碩的燕子。 江鸞的房門,在第四次輕輕叩起后得不到回應。外面是她的父母,有些擔心的語氣,“江鸞,你怎么了?!” 最終,砰一聲,門被踹開。 江穆清移過眼睛,身影走過,手機被遞到林一鳴手里。 高瘦的男生關上門,江鸞正半跪在地上,垂首在自己的手心中,向下舔舐鮮血。 林一鳴在無意識間喉結滾動里一下,她像被一濤黑水多的魔鬼附身,手上的手機差點掉下去。他看到了一只破繭前死去的蛹,黏在葉子下。太陽落山前,低垂的腦袋像風中搖擺的花。 早知道自己的未來也會在rou搏里和鮮血打交道,但是面前的這種是什么?他在她的房間翻到了醫藥箱,一卷白紗布丟過去,說,“江鸞,你好惡心?!?/br> 聞言,她抬起頭,眼底斜著光線,像一具沒有表皮的軀體。笑起來時眼睛是干凈的月牙,“你難道從來沒在你割傷的手指上,舔走自己的血的嗎?” 小男生還得扭過頭,強忍住螞蟻爬過的不適感,把手機遞到她手邊,說,“你哥?!?/br> 江鸞狂妄的笑收斂住了。 她興奮顫抖著的瞳孔旋轉了一會,最后,沉入深水中。她準備告訴他,可別說教,是誰造成了她日夜顛倒的混亂,凌晨驚醒的剝奪安全感。 手機久久未接過,只能放在地上,擴音。兩邊是久遠的沉默。林一鳴想了想,自己走出門。 門被關上后,江鸞靜靜地等著他開口,準備駁斥他的自以為是,故作威權。 電話那邊靜得如一潭深山的湖水,有吸煙時呼氣的聲音,輕輕的。 他平靜的聲音從那里傳過來,問,“你想要什么?” 看吧,他仿佛是個心懷寬大的上位者,在犒賞他的狗。 她不以為意地輕笑,“我現在就想殺人,你能為我做什么?”對面果然是沉默?!八阅悴]有······” “我當然能?!?/br> 歷史悠久的學院,空曠的綠蔭草地上,微風壓過芽尖。 江猷沉垂眸掃過遠處的建筑,手上的煙蒂找不到地方丟。 “我要還你什么?”他聽見江鸞冷漠的態度,倒和自己學得挺像,甚至補充道,“我什么都沒有?!?/br> 聞言,江猷沉反而問她,“你不是我meimei么?!毙飵еc譏諷,哪有長輩對小輩好,是要償還的? 他們開始了一場如同晚餐的交流,唯獨內容是殺戮。那是江鸞未曾親自見過的北極光的褶皺,正被一點點捋平。在最后,他只提起來一件尤為重要的事。說,“另外,我不建議你和你爸提及這件事,他未來·····估計很忙?!?/br> “什么很忙?”他最近不天天提籠遛鳥,出去釣魚,預備下任?而且,他既然要從政轉商,市中心那層公寓就不會一直空著,她就可以回家。 江猷沉墨黑的眼睛仿佛跨過千里的太平洋,提前窺見了事態的發展。江穆清從未言語,這只是他們父子之間的默契。 他言之不詳,“你很快就會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