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為誰開?茶花滿路
過年陳樺和陳母要回老家,陶其飛百無聊賴看她收拾東西和帶給親人的禮物。 “你老家還有人?” “對,姑姑舅舅姨媽,還有mama的一些老親戚,她的姑舅姨媽什么的?!?/br> “嗐,都久不聯系了回去干嘛,我們家都叁十年沒回老家了?!?/br> 陳母和陳樺卻不是陶父那樣決絕的人,老家的親戚頻繁來信,托她們從北京買東西,有時寄錢有時欠著,說是欠著,也沒見他們還過,再說陳母對她的兄弟姊妹也有感情,好不好的總是一起長大的,便年年都要回去。 “你都不邀請我嗎?”陶其飛看陳樺提起行李不滿道。 陳樺一愣,道:“你一行一動哪有這么容易,老實在北京待著吧?!?/br> “那你跟我說你家的地址行不行?” 陳樺搖頭,任他怎么糾纏也不開口。 老家的親戚免不了對她們母女指手畫腳,自然,這是“為她們好”。 “北京那些退休干部,你找一個,好歹是個伴兒,兩口子領著退休金多好?!?/br> 陳母笑了笑:“自己一個人過習慣了?!?/br> “你不為你自己考慮,你要為小樺考慮,以后姑爺上門,連個老丈人都沒有,她要是結了婚在婆家受了欺負誰給她撐腰,你說是吧小樺,談男朋友了嗎?” 陶其飛還在考察階段,而且陳樺不愿意成為她們的談資,便搖頭。 “唉,你說這孩子出息了有什么用,小樺快叁十了吧,我們家玲子孩子都叁歲了,雖說工作不如你好,可在眼皮底下,她婆家有的是錢,這不是,要過年了,給我們家送了這么一大塊rou?!?/br> “真好?!标惸父袊@。 這時有人敲門,陳樺趕緊離開這群親戚去開門。 來了幾個人,文質彬彬戴著眼鏡,環顧一周后道:“我們找陳樺同志?!?/br> 陳樺莫名其妙:“我就是,你們是?” “哎呀!”一個上了年紀的女同志握住陳樺的手,“我猜就是你,你看這裝扮這樣貌,這不是要過年了,我們代表區政府來給你送年貨?!?/br> “我?” 后面幾個人把油米面rou放在地上,然后那個女同志又說:“要過年了,家里忙哈,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說一聲,這是我的電話,你先忙,我們年后再來給你拜年?!闭f完告辭了。 陳樺莫名其妙。 陳母猜測道:“是不是你們學校?” 陳樺心想她成就還沒有大到驚動政府吧。 親戚換了個角度:“你看你們家,這個老房子里什么都沒有,哪里有個家樣啊,人啊,最后還是得落葉歸根,我聽說你們在北京租著房子?” 陳母解釋道:“不租了,現在住的是小樺單位分配的房子,小房子,等她結婚了,我就得回來,還是咱們這養人,到時候再一樣一樣添置?!?/br> 親戚感慨道:“家里連個電視都沒有,春晚都看不成吧?!?/br> 這時又有人敲門,陳樺再次去開門。 “您好陳小姐,我們是市政府的,聽說您回老家過年了,新年新氣象,家里的老物件該淘汰了,好了搬進來吧?!?/br> 一行人對陳母陳樺的拒絕置若罔聞,給她們安了彩電冰箱等家用電器,然后告辭了。 親戚試探道:“小樺在北京到底研究什么?” 第叁波人來的時候陳樺不開門了,她隔著柵欄門道:“不管你們是哪的,帶來的是什么,請帶回去吧,我不要?!?/br> “家風??!這就是!”省里的干部斬釘截鐵道,“同志們看到沒有!咱們這的姑娘!走到哪里!也是好姑娘!”一行人熱烈鼓掌。 陳樺長長地吐了口氣。 “既然陳小姐在忙,那我們就不打擾了,”他接過另一個人手里的花束,本地盛產茶花,可大冬天他們也不知道去哪弄了這么一大束,朵朵碗大,皆是名品,他遞過去道,“陳小姐新年好,給陳小姐拜個早年?!?/br> 人家態度誠懇,而且只是鮮花,陳樺便開了門,她接過花來省里的干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一把鑰匙放在花上,推心置腹道:“雖說你們一家人小夫妻的可能不在意,但在首長面前事關咱們省的形象,陳小姐,搬家吧?!闭f完就要走。 陳樺忍無可忍:“你們站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陳小姐原來不清楚啊,是這樣的,今天北京來電話,打聽陳小姐家的地址,我們省里不了解情況,就問了市里,市里一直查到區里,這才查到陳小姐家的地址,正好過年嘛,我們就順便,來給您拜個早年?!?/br> “北京為什么打聽我?” 來人恭敬地笑起來,幾人對視后道:“他們打聽的是,陶其飛同志的,岳母家?!?/br> 陳樺看著桌子上香氣撲鼻的茶花發呆。 陳母一臉擔憂:“我早說了,齊大非偶,這可怎么得了,還沒怎么著呢,就是打聽打聽咱家的門,區里、市里、省里馬不停蹄地就來送禮了?!?/br> 經陳母一說,陳樺察覺出不對,還缺了一環,這時外面突然人聲鼎沸起來,還有隔壁窗戶被打開的動靜以及驚嘆聲,陳母莫名其妙也打開窗子往外面望去,陳樺也趕緊過去看,樓下停了一溜黑車,陳母深吸一口氣差點暈過去,陳樺使勁抓著窗楞,看著陶其飛從其中一輛車里出來,他對別人的指指點點毫不在意,邊系西裝扣子邊抬頭環視了一圈,他看到陳樺的時候眼睛一亮,喊道:“陳樺!我來找你過年!” 陳樺繼續抓窗楞,以此抑制著往樓下潑水的沖動。 “我爸說!女婿第一次上門要鄭重!我就問他借了迎賓車隊!你……” 陳樺把窗戶砰一聲拍上了。 鄰居熱情道:“她家就住叁樓,樓道左邊那個就是,你是她們家的女婿?” 陶其飛痛快點頭。 “你家是干嘛的?” “我家是……” 陳樺還在窗后聽著樓下的動靜,她心中氣惱,打定主意不給他開門,聽到他又開始管不住嘴,無奈推開窗戶,怒氣沖天道:“你還不上來!” “哎哎哎!”陶其飛和鄰居熱切揮手然后消失在樓道里。 陳母擔憂地看著陳樺,陳樺只得苦笑,看著門等它被人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