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不會再和她見面了
虞琪話說得毫不留情,在這么多人面前下紹秋的面子,毫無尊重可言,而周子游魂魄像被黑白無常勾了似的,一言不發,默認了虞琪的冒犯。 心肝像被撕裂了一樣痛,此前紹秋已經蒼老了許多,現在直接捂住心口,靠到周子路身上呼吸急促,眼角的皺紋轉瞬間似乎又添了幾道。 周子路攙扶住她,沉聲對著周子游說道:“雅茗姐的事我們都有責任,我向你道歉,但是小游,不是只有你母親受到了傷害,我們所有人都很痛苦。你以為我沒有去查嗎,我不知道其中有蔣家的手在推動嗎?事關重大,不是拿槍每個人點一下就能解決問題。蔣家是個龐然大物,蔣輝還有其他兄弟,他手下的黑市、地下賭場牽扯到的勢力比你想的要多,你覺得你解決了一切,但未來你要面臨的腥風血雨會是無窮無盡的?!?/br> “我們不是不給雅茗姐報仇,只是再傷心再難過,也得考慮好代價?!?/br> 他說話總是很能快速激起周子游的怒氣,特別是這副沉穩的虛偽樣子,和周遠在世時一模一樣。 周子游想打破他的面具,一直很想,想將他踩在腳下,想讓他下到十八層地獄,渾身泥濘,割掉舌頭,淪落到向自己求助都張不開口。 而自己欣賞完他的丑態,會給他一個痛快,前提是周子路別再說出這種道貌岸然的話。 可惜他說了,那周子游只能慢慢折磨他了。 客人都送走得差不多了,原先華麗溫馨的場館里冷清得溫度都降了兩度。 周子游擦干凈了臉,對周子路的訓斥不為所動,漠然地轉身下臺,向外走去。 像是耳邊飛過一只無關緊要的蟲子,蟲子叫喊得再大聲,在人的耳朵里都只有翅膀扇動聲。 她因愈遙而來,因愈遙離開而離開,從頭到尾,都沒有給別人一個眼神,包括曾經她的至親。 紹秋的驚詫、憤怒、難過。 周子路的緊張、戒備、痛心疾首。 宛如一場滑稽的獨角戲,戲還沒演完,觀眾已經目空一切地離場。 虞琪坐進了副駕駛,像一只捧場的小海獺,啪啪啪鼓起了掌,眼睛彎起:“你們家真好玩,不像我們家,母慈女孝,一點意思都沒有?!?/br> 她一開口,周子游的魂魄忽然回歸,拉開車門下了車,繞了一圈拉開副駕駛門,冷眼以對:“出來?!?/br> “……為什么?” “想吃下蔣家,還得看你能不能消化,蔣輝還有別的兄弟,分別躲在全國各地度假,你帶著沉雨分頭拜訪一下?!?/br> 虞琪還以為她是要自己當司機,戒備的心稍稍放下,原本像八爪魚一樣盤著椅背的動作也松了松。 誰知道她一動,周子游馬上不留情地抓住她的胳膊狠狠拽了出來,虞琪懵圈地落到地上,原地掉了個個,差點崴到穿著拖鞋的腳。 反應過來,她暴跳如雷:“你算計我,你個畜生!我要撤回我們的合作,虞家不和沒有誠信的人來往!” 周子游在她出來后自己坐了進去:“行了,你帶來的人現在被控制在沉雨手里,罵這兩句有什么用?!?/br> 她敲敲玻璃窗:“開車吧,不是有很多事情想知道嗎?” …… 劉漫一間一間地敲門,直到最后一間,手剛抬起來,還沒來得及扣下去,門就忽然被從里面打開。 那條在鏡頭下煜煜生輝的華美婚紗堆積在地上,還有手飾頭飾耳飾,因為要拍新聞圖,所以不管愈遙再要求簡潔,也不可避免要戴上許多華貴的珠寶。 她拉開門以后,轉身繼續站在床邊,慢條斯理地摘著身上的飾品,頭也不回:“什么時候走,我送你?” 劉漫嘟囔著:“一場鬧劇,雞飛狗跳,只有你跟沒事人一樣,你是鐵打的心腸,還是真的裝得這么像?” 她也不是真的關心周家的事情,事實上,婚禮上她一直在發呆,周圍的熙熙攘攘就好像蚊子在叫,只有午宴干飯的時候提起了點精神,但沒吃兩口就沒了胃口。 “……你后半輩子不需要我給你發工資了?”愈遙確信她現在很硬氣。 “你都回不來了,還不是我說什么,戴瑩總信什么,我就說你把資產都授權轉移給我了,她肯定二話不說就扶植我當新總裁?!?/br> 愈遙想了想,老板是個廢物總比沒有老板強:“我授權了,什么時候出發?” “……” 劉漫到底是修煉得不到家,被她叁兩句話堵了回去,無能狂怒,原地跳腳:“我還要戴瑩總認我做二女兒,吹枕邊風把家里你的東西都丟掉,丟到地下室里,時間久了讓她忘記你!” 好惡毒呢。 愈遙終于將身上的東西都摘干凈,連妝面也卸得徹底,走上前來,猝不及防之下,將劉漫拉進懷里,閉上眼睛享受最后的溫度:“就當我帶你去休了個年假,假期結束,你得回去上班了,老板本人還想再偷會兒懶,你要告訴所有人,別來打擾?!?/br> 眼淚洶涌而出,暈濕愈遙的肩膀,劉漫抽抽噎噎地放狠話:“就算你放棄了,我也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找到辦法解救你的意識,戴瑩總的實驗室會去進修,總有一天,我要你、宮奇、小南姐都能站到我面前?!?/br> 愈遙抬頭望向天:“你最近流的眼淚都夠非洲降一場雨了?!?/br> 劉漫惡狠狠地抓起她胸口的衣服將眼淚擦掉,再開口時,聲音平靜了許多:“我自己走吧,你需要休息,我知道你很久很久沒好好睡過覺了。老……愈遙姐,在我找到方法來接你之前,保護好自己?!?/br> 最后一句話她是咬著牙說出來的:“我就看那個秦子游最危險,小心她哪天把周家都搞沒了,你得對她搖尾乞憐才能生存?!?/br> “不會和她再見了?!?/br> 愈遙用手指將劉漫的頭發理順,手指穿過黑發之間,有些心不在焉。 簌簌從指縫之間滑過的發絲,像一條密不透風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