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一觸/試探/即發(人之)
車廂內是來不及開冷氣的,可境清只覺得車里溫度驟降。 車子幾乎是急速飆進,境清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側頭掃一眼男人,后視鏡中已經有四輛摩托車死死咬住車尾,摩托車上分別是兩個人,后面的人拿著槍,境清這段時間雖然一直在訓練,但她不太看得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槍。 沙利文面色鋒冷,境清心抖一下,這場任務大概率不太簡單,“文哥,” “閉嘴!”男人用泰語怒吼一聲。 境清嚇得差點打個激靈,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沙利文發脾氣,也是第一次沖她發脾氣。 車速已經飆到140了,境清現在精神高度集中,一面因為后面的人在追,一面因為從未飚過車。 此時此刻,她不敢講話。 已經有一輛摩托車跟上前來,子彈穩落在后車窗,玻璃炸碎,沙利文呵聲:“低頭!” 境清雙手抱頭,眼前一陣黑,一件具有男性氣息的衣服混著粗汗已經蓋到她身上。 她抬眸瞅一眼男人,部分玻璃碴子將他右手臂劃傷,血立刻滲出。 “文哥,往友誼大道走,進入曼谷21號公路,不堵車?!本城宄雎?。 沙利文瞟她一眼,乖乖蹲著,兩個黑眼睛望著他,他沉聲:“趴好!” 軍用耳機傳來聲音:“文哥,我們的人在呵叻府?!?/br> 沙利文注意到另一輛摩托已經咬上前來,“卡娜,” 一把HKVP70被扔到境清懷里,“九點方向,” 從側面那個角度根本看不到副駕駛還有個人,當那輛摩托車貼上來時,沙利文故意放慢車速,境清扣動扳機,沙利文摁下車窗三分之一,境清十分緊張,手有些不穩,這時候一定要比后槍手快,否則沙利文必死無疑,那么她也會死。 她吸氣,瞄準,就在車窗落下的五秒內,子彈幾乎是從沙利文的面前擦過,嘭!擊穿摩托車手,沙利文迅速拉開距離,車后方不遠處聽到一聲爆炸,車手和槍手由于車速過快,連人帶車全部被拋到空中炸得亂七八糟。 當然,沙利文沒有時間關注。 境清松了一口氣,瞧男人臉色,倒是比剛才好半分。 緊接著,是緊密轟隆的巨大響聲,震得境清身子發麻。 后面車越來越多。 車子已經進入旺挪縣,正前方是盤旋公路,下面是懸崖,這里如果發生意外,恐怕尸體都找不到。 而后面至少還有七八輛摩托車緊跟,那些人子彈跟不要命似地亂打,毫無章法,只要打中就行。 所幸這里道路無法容納車輛并行,沙利文腳踩油門,瞥一眼后視鏡,冷笑一聲。 “努比號到達,金文就位,金文就位?!?/br> 嘭!嘭!爆炸聲在后面連綿不絕,境清都能夠聞到火藥味。 “獵鷹號就位,斯諾就位!” “老大,跳車!” 車速過快,沙利文看一眼乖乖躲在衣服下發抖的人,在上坡拐彎處緩緩落下車速,直到車子停在半山腰,往下看,還能看到濃烈的煙霧。 境清被拽下車,繩索落下,他快速綁好,身體緊貼,境清手無措地垂在兩邊,低著頭,不去看沙利文。 “老大,你受傷了!”斯諾驚訝不已。 聞言直升機內的昂素看過來,境清看一眼他的傷口,還挺深,張了張嘴但又不知道說什么。 “說正事!” 昂素說:“諾瓦克和沃洛金已經交還俄羅斯聯邦政府人員,傭金五百萬美金已經打到賬戶上?!彼f著,又打量沙利文旁邊的女孩一眼,“有話就說,遮遮掩掩干嘛!” “咱們走得這兩天,佤邦又搞人來燒地燒山,”昂素直言不諱,而沙利文斜了他一眼,斯諾倒像個沒眼色的,“那老東西一邊禁一邊賣,中國管這個是不是叫——又啥又啥,”他驚喜萬分,“又當又立?!?/br> 林境清雖然不懂他們的語言,但能猜到個七八分,應該是解救兩個人質的事,那個外國人說他是俄羅斯聯邦政府的,那此人一定不簡單,也許,他會幫忙。 見人看窗外想事情,“卡娜!” 沙利文的叫喊讓境清回過頭來,視線與其對視上,男人不笑的時候很嚴肅,甚至是兇戾,但其實她也從未見過沙利文笑,畢竟和他真正相處的時間加起來都不超過一周。 反倒是和斯諾還有金文相處的最多,而對面那個昂素的男人,他長得古板森嚴,總是一本正經,好像特別聽沙利文的話。 “你知道錯了嗎?” 她沒料到沙利文會這么問。 況且她錯在哪里? “對不起,文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br> 呵,男人冷嗤一聲,“不明白?” 好的很,都他媽的差點死了,她要是死了,林成峰還不得瘋,那所有的計劃都泡湯了。 想來,她也不會讓自己死掉,看得出來她很關心林成峰,只要見到他,就時不時試探要見林成峰。沙利文注視她純凈的眸子,還帶著一絲緊張和慌亂。 心里頭的火矮下去不少。 但又想到她為了那個人質,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就煩得要命,“去湄賽?!?/br> 湄賽位于緬泰邊界,在泰國的最北邊,是金三角必經之地。 金文留下,其他人全部返回村子。 沙利文交代昂素此次的事情還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做好。 車子在一棟別墅面前停下,這里風景靜謐,顯然也不太好找,境清不明白他帶她來這里干嘛。 門口有兩人端著槍,見人來都問一聲文哥好。 沙利文點點頭,大喇喇坐在沙發上,金文就站在門口沒有進入,而境清還在猶豫是否要進門,目光投向金文,然金文只沖她點了點頭。 “過來,站那么遠干嘛?”沙利文點燃一支香煙。 林境清站定到沙發不遠處,沙利文不耐煩地看她一眼,開始捯飭茶幾上的藥箱,境清看他傷口不便,于是走上前,半蹲下來,接過他手里的藥箱。 “我來?!彼曇艉茌p。 男人也松了手,大爺似地等著她伺候。 境清坐到他身邊,用帶有麻醉的消毒水輕輕擦拭傷口邊緣,血跡已經干涸凝成殼,幸好玻璃沒有刺入,不然肯定是要上醫院的,她小心翼翼處理,男人另外一只手夾煙,側頭看她,“你不問問任務的事?” 她手沒有停下,細細擦著,“隊里的規矩,我知道的?!?/br> 沙利文不經意勾起嘴角,武裝軍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他是沒見過能有這么冷靜又平靜的小姑娘,平常人擦傷碰傷都要嬌滴滴地哭訴,她倒好,一聲不吭,漠不關心,倒是真不知道這小腦袋里在想什么。 女孩垂下的眼簾,睫毛忽眨忽眨,專注又細致。 略白皙的手都握不住他的臂膀,處理傷口的手就沒抖過,不知道剛才是誰縮在他衣服里瑟瑟發抖。 頭頂一道視線灼熱,她抬眸與男人對視上,境清又立馬低下頭去,那模樣絲絲無措和尷尬,還挺有趣,“你不好奇我是做什么的嗎?金文說你從來不多話,不多問,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br> 男人說得輕蔑,境清用釘合器縫好他的傷口,又綁上紗布,她沒處理過別人的傷口,倒是處理過自己的。 那時剛來武裝隊伍,她明知道他們不會是什么好人,但金文講他們就是拿錢辦事的雇傭兵,起初她連雇傭兵是什么都不知道,金文有耐心地解釋,他們全國各地受傭,尤其是在中東戰爭地帶,解救過政府要員,護送過總統,聽著倒像是在做好事。 總歸來說,就是想多掙錢,可這種日子刀山火海,萬一哪天命就沒了,要那么多錢干嘛。 沙利文滅了煙,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頜,迫使境清的視線直視他,“你不問問,我讓你爸爸做什么?” 此言一出,境清倒是真想問,但林成峰不說,她也多少能猜到,沙利文繼續說:“你是不想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見她不講話,又說:“讓我猜猜,你知道,但你選擇不知道,你不問,他們也不會對你說,林成峰那個性格更加不會對你講了,而你又倔?!贝旨c的手摩挲在她下頜上,帶來顆粒感,境清眉頭輕蹙,很不舒服。 “你聽話,你乖巧,你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可你骨子里十分叛逆,卡娜,你又想逃是嗎?”境清眉心緊蹙盯著他,下一秒眼眸睜大,沙利文手上是她的手機,他偏頭打開手機,里面什么都沒有,然而就是因為什么都沒有讓沙利文更加懷疑。 林境清每天晚上都打開手機,試圖給皮沙文和娜美發消息,但村子肯定有人監視,她立馬放棄這個想法,且不說有沒有信號,就算有幸發出去了,皮沙文能不能找到,能不能幫上忙都很難講,搞不好還會連累他們。 直到,終于等來任務的日子,她把手機塞到內褲之中,在解救那個外國人時,把手機丟在他的口袋,而在手機內殼之中放著一張字條。 沙利文拆掉手機,字條掉落出來。 然沒有字。 捏住下頜的手收緊再收緊。 這是剛剛昂素交給沙利文的東西。 境清痛得連呼吸都開始難受,她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推開他的手,站起身來,怒視他。 沙利文還坐著,她終于不是個木頭人了,把手機扔在她腳邊,雙手抱臂躺坐在沙發里,冷眸盯她,“解釋一下?!?/br> 金文都聽著里面不對,沙利文雖然面冷,但實際上在隊里很少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