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一月中，距離臺灣過年剩不到兩週。程時浩已經在替返家之前的工作做收尾，也將許久沒用到的行李箱給搬出來，收拾衣服要回臺灣。

    春節也是忙里偷間，只是從在辦公桌前奮斗，換成在一桌又一桌的聚餐當中，以不同的面貌應酬。

    這是他在新加坡的第三年，也算是習慣春假反而更加耗費能量的日子。

    但這樣的消耗也挺值得──畢竟難得的回到臺灣，他親切與熟悉的故鄉，還有許多相熟的朋友。

    聽說今年謝御修沒有要回來。柳青和藍映華的兒子也已經……呃、要半歲了嗎？看來需要給出去的紅包又要多一包了。

    就在程時浩整理行李、思緒漫游之際，手機鈴聲響起。

    「嗨，久沒見?！故捑皶鴾睾偷纳ひ糇噪娫捘穷^傳來。

    「嗯哼?！钩虝r浩開啟擴音、摺著衣服，「打來浪費錢？」

    有什么話不能過年聚會再談？這是他沒點明的下文。

    「為了不浪費錢，我直奔主題?！故捑皶嘈χ柭柤?，「我老婆懷孕了?！?/br>
    電話兩頭瞬間都陷入一片死寂。

    蕭景書解釋完了。

    嗯，每個字、每個詞都懂，但組起來的資訊量是否太大了些？

    「……蛤？」程時浩最后還是放棄理解。

    「我居然有一天也能聽到你蛤欸，真有趣?！?/br>
    程時浩按了按眉心，「你不是……才跟你女朋友交往一年多嗎？而且你們的婚禮呢？」

    「應該是以后補辦吧?！故捑皶坏?。

    「總之先生小孩嗎？」

    「因為她說結婚就是為了要生小孩?！?/br>
    「……?！钩虝r浩再次無語。

    蕭景書苦笑兩聲?？偹悴恢挥兴蝗吮焕椎猛馑謨饶邸F在他沒什么心情大笑。

    程時浩嘆了一口氣，「你居然沒逃跑？」

    「怎么可能逃跑？」蕭景書反問他，輕笑兩聲，「高興都來不及了?！?/br>
    但他不如平常愉快的語氣，顯得十分沒有說服力。

    「我看你是怕得要死吧?！?/br>
    不需要點明，但他們都知道究竟「怕」的是什么──即使已經誠心發下豪語，但等到真正要實踐的那一刻，伴隨而來的是同等重量的恐懼與迷茫。

    「對啊，就是怕得要死才打給你的?！?/br>
    「打給我有什么用？」

    「聊完說不定會好一點?！?/br>
    「身為未婚人士，實在沒辦法給你什么有建設性的意見?！钩虝r浩重新開始摺他要收進行李的衣服，「你打給藍映華說不定比較好?！?/br>
    「不要，人家只想跟你講話?！故捑皶鴰е且羧鰦?，還自己笑出來。

    心情很好的程時浩不想承認他也很想笑。壓抑著快要揚起的嘴角，他說：「我們還是回去你怕得要死的話題好了?！?/br>
    蕭景書的嘴巴開開合合好幾次，最后無奈的推了推眼鏡，「我覺得我怕到不知道要講什么了?！?/br>
    「反正現在才剛懷孕沒多久吧？你還來得及后悔?！钩虝r浩淡淡道，「離婚也是手續辦一辦的事情?！?/br>
    「你還真是不客氣?！?/br>
    「只是誠心的建議你覺悟不夠就早點面對，逃避問題只是在浪費大家時間?！?/br>
    「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對我嗎？」

    程時浩話中帶笑，「不要，我只對你嚴厲?！拐Z畢，他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為什么心情這么好??？」

    「因為你心情很不好啊?！蛊鋵嵅皇?，但就是想揶揄一下蕭景書。

    蕭景書歪著頭笑問：「你就不怕我真的照你說的做，還跟大家說都是你鼓勵的？」

    「那就真的是我識人不清，誤交損友?！拐淼揭粋€段落，程時浩索性坐在椅子上休息一會，「也算是替你老婆看清垃圾，然后我會跟你絕交，丟臉死了?！?/br>
    「好歹也揍我兩下再放棄我吧？」

    「我會叫藍映華去揍的?！?/br>
    「你第二次提到藍映華了，我吃醋了?！?/br>
    要放假的心情真是好到不行，連被蕭景書噁一把都覺得無傷大雅。程時浩無奈的笑一聲，「心情好點沒？」

    「好多了?！故捑皶陕?，又嘆氣，「才怪。馬上又開始覺得怕了?！?/br>
    「照你這種本質是逃跑的性格，會怕一輩子吧？」程時浩不客氣的直戳要害。

    「但是我好愛她，我真的不想逃跑?！故捑皶税涯?，低語著，「逃跑的話我一定會后悔?！?/br>
    程時浩沉吟片刻，「……反正你大不了打來煩我?！顾孕邢铝嗽]解，「我真偉大?！?/br>
    「可是越洋電話好貴喔?！?/br>
    都打過十幾通電話了才想起來？程時浩翻了個白眼，「你也太晚才想起來?！?/br>
    「而且還愿意聽我嘮叨，我好愛你喔?！?/br>
    「去愛你老婆更實際?！钩虝r浩扁眼。心情再好，次數太多還是讓人受不了的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