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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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景送喻默回了公寓,一路上喻默一語未發。 直到周淮景將她抱到公寓床上,她才開口:“我想泡澡,你去放水,你知道浴室在哪兒?!?/br> 幾乎與上次一模一樣的話,語氣卻全然不同。 周淮景半蹲在床邊,看了喻默一眼,她蜷縮在被子里,似乎冷極了,他伸手摸了摸她手心,冰的。 猶豫片刻,周淮景把喻默的手放進被子里:“好,等我一會兒?!彼酒鹕?,忽然一陣不安涌上心頭,他俯下身,吻了吻喻默的額頭,重復了一遍,“就一會兒,等我,好嗎?” 喻默閉上眼,暗示同意。 周淮景轉身去浴室放水。 今天的熱水器有些問題,周淮景調試了一會兒,才放出熱水。 浴室外忽然響起一聲巨響,周淮景身子一僵,瞬間反應,關掉水,沖了出去。 聲音是從喻默房間傳來的,周淮景進來的時候,床上空落落的,陽臺門敞開著,狂風吹得窗簾左搖右擺,床頭的臺燈被掀翻在地,巨響就是這么來的,而地上赫然丟著一件毛絨外套,窗簾之后的陽臺上若有若無閃著一道纖細身影。 半開放式陽臺,沒有防盜窗,淅瀝的雨落在圍欄上,沒兩下就打下一片圍欄上的鐵銹,喻默此時此刻就坐在陽臺上,陽臺延伸出的兩節欄桿托著她的身體,她沒穿外套,微微昂著頭,手撐著鐵欄,兩條光腿懸空在半空,紅裙緊貼住身體,那么鮮艷,像血。 看到周淮景,她偏頭笑了一下:“今天讓你看笑話了?!庇曛槁湓谀樕?,模糊了神情,似乎也淡化了她的聲音,輕而飄,像落了線的風箏。 周淮景很想說些什么,但此刻仿佛雨水打濕的不是衣服,雨粘糊了他的喉嚨,他說不出話,往前走了幾步,卻被喻默打斷。 “你先別過來,我想安靜會?!庇髂D了頓,盯著周淮景又開口道,“或者你想聽我說嗎?” 周淮景沒再往前,他點了點頭,發出一道極輕的“好”,幾乎是聲道里擠出來的聲音。 “別擔心,我不會掉下去的?!庇髂χ参康?。 她說的是“掉”,不是”跳”,她可能真的是需要靜靜,周淮景不斷在心里寬慰自己,可太陽xue一直在突突地跳,繃得他頭疼欲裂。 喻默轉頭看向遠方,似同周淮景說話又似自言自語,“那時候,我總是站在類似這樣的窗臺上,每當夜風吹來,整個世界仿佛安靜了,閉上眼睛只有溫柔的風聲?!?/br> 喻默閉上眼,似乎又回到當年那間房間?;貞浥c現實交織在一起,那瞬間,她甚至感覺不到冰雨打在臉上的刺痛,她張開雙臂,像一朵破碎的花,迎著狂風,承受雨水沖擊,風雨如同一根根細針,扎破她的花瓣,刺穿花蕊,腐蝕著羸弱的根部。 “我母親出身小鎮,十年寒窗苦讀考取了一個還不錯的學校,畢業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喻懷榮的公司,原本以她的職位或許一輩子都接觸不到喻懷榮,可只是一次偶然送資料的機會,喻懷榮卻對她一見鐘情,當然這是喻懷榮的措辭,用更直接的詞語是見色起意?!?/br> 周淮景從未聽過喻默一次性說過這么多話,如同街口向路人傾訴的野花,努力延伸身體,哪怕路人行色匆匆,她還要說,她害怕再不說就要枯萎了。 “剛出社會的她哪里懂得男人眼里的彎彎繞繞,天真地以為遇到真愛,很快她有了我,同時她也發現了真正的事實。喻懷榮確實單身,可他有未婚妻,還有不計其數的女人,極度喜新厭舊的他竟然真的愛上了我母親,可惜這份愛是不正確的,是畸形的。我母親承受不了,帶著肚子里的我獨自離開了喻懷榮?!?/br> “……” 22歲的宋瀾伊離開小鎮,在一個陌生城市遇到了喻懷榮。一年后,23歲的宋瀾伊心灰意冷,離開大城市,重返小鎮,還帶著一個新生命。在小鎮的五年并不好過,即使家里人心疼她,但流言蜚語卻難以抑制,單身母親也并不好做,后來家里變故,她再次遇見喻懷榮。28歲的宋瀾伊第一次進入喻家,喻懷榮寵她,愛她依舊清純動人的臉,迷戀她身上已為人母的韻味,可他更享受狩獵新事物的新鮮感。 他或許愛她,但永遠無法超過愛自己。 “我五歲進入喻家,起初我以為那里是一座城堡,我可以跟爸爸mama永遠在一起幸福生活??赡抢飬s是一座充滿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圍城,除了死與拋棄,沒有誰能徹底離開那里?!?/br> “我母親在喻家待了七年,沒有一天是不想離開的。那年,我十二歲,母親如她所愿,離開了喻家,也徹底離開了我,她走前最后一句話是對我說對不起?!?/br> 35歲的宋瀾伊已經徹底對愛情失去任何幻想,她無法做到跟一個自己完全不愛的人在一起生活,可她走不出這圍城,rou體無法離開,那就獻祭靈魂。宋瀾伊的人生定格在35歲的一個月夜,那晚,她是笑著的。 喻默睜開眼,看向周淮景,目光異常明亮:“我是喻懷榮唯一的孩子,成功繼承了喻懷榮骨子里的骯臟與邪惡,母親離開后,我每天被噩夢折磨,睜眼閉眼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喻懷榮死,要他永遠下地獄。喻懷榮極其自大,他沒料到十幾歲的孩子竟然會在咖啡里下毒。那天,是他最狼狽的一天,他像只惡心的老鼠在我腳前口吐白沫,乞求我呼叫醫生?!?/br> 那時候的喻默站在喻懷榮面前,面無表情,在喻懷榮的乞求下,她蹲下來,幼稚的童聲異常冷靜:“爸爸,我幫你叫了醫生?!比缓笏焓治孀×擞鲬褬s的嘴巴,黏膩的嘔吐物流在手心,手上的力度卻越來越大,“我想跟爸爸玩個游戲,很簡單,就猜猜看是你死得快,還是醫生來得更快?” 雨勢漸漸小了,沒有月亮,喻默渾身濕漉漉的,發絲黏在臉頰兩邊,像盡全力爬上岸的溺水者。她眼里的情緒不斷變化,平靜、悲傷、憤怒,最后只剩下一層厚重的惡毒,她將最真實的自己展現出來,這不是一種坦白,是一種恐嚇。她試圖嚇走身邊的人,因為這樣的她不配、不應該擁抱美好。 她恨喻懷榮,可活成了喻懷榮。 無法擁有正常的情感,只有通過施虐才能得到快感。 “喻懷榮命大沒死。他把我送到了Y國,實際上是一種驅逐,我拿不到簽證,根本無法回國。在Y國,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一個人在Y國生活了六年,我都快忘了喻懷榮的樣子了,可今晚又讓我想起了一切?!?/br> “所以,你明白了嗎?”喻默聲音格外清晰,跟今晚的暴雨一般,狠狠扎進周淮景的心臟,“這才是真正的我,沒人教我該如何去愛,我沒有任何牽掛,只有在一次次畸形性欲中獲得快感,如同行尸走rou,腐爛丑惡,是該一輩子待在陰暗里的?!?/br> 雨是斜著下的,周淮景半邊西裝已經濕透了,他還站在原地,神情復雜。喻默說話基本沒有什么起伏,如同一潭死水,今晚,她不會真的將杯口刺進凱蒂的太陽xue,也不會跳下去,但過了今天,她或許真的困在那段陰影里永遠不會出來。 但他的喻默本不該這樣。 周淮景目光閃閃,輕聲說道:“喻默,那不是你的錯?!彼纸辛怂拿?,喻默眼里閃過一絲茫然,接著又聽見他說,“你相信我嗎?” 相信嗎?當然。 不然她為什么會跟他說這么多。 她只是不相信自己,這樣的她,配不上他。 喻默沒有回答,將頭轉了回去,看向模糊的遠處。 周淮景沒有再追問下去。 過了一會兒,喻默聽到周淮景離開的腳步聲,她并不意外,相反,他離開了才是應該的。 喻默還坐在陽臺上,她想,等雨停吧,總會天晴。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喻默恍惚了,她隱約聽到雨聲里夾雜著腳步聲。 她緩緩地回頭,周淮景發絲被雨沾濕成一綹一綹,顯得有些狼狽。 同時,喻默慢半拍意識到周淮景又回來了。霎時一股非常復雜的思緒涌上心頭,心臟似乎被什么抓了一下,不疼,但這種復雜情緒像藤蔓一般迅速蔓延開來。 她的目光停在周淮景身上,再也移不開。 周淮景手里似乎還拿著什么東西,她微瞇起眼去看,圓形,銀色。 是上次的項圈? 周淮景解開項圈上的銀扣,然后戴上,再扣緊銀扣。他走了過來,然后沒有任何猶豫跪在喻默面前,以一種絕對臣服的姿態,他說:“如果你愿意,我將完全屬于你?!?/br> 他雙腿岔開,眼神虔誠如同信徒,他將項圈另一頭遞給喻默,這是一種主動選擇,她不相信他,那他奉上rou體和靈魂,獻祭給他的神明,用他的一切信奉神明。 喻默眼睫微動,雨點肆虐,落在兩人身上,兩人全都狼狽不堪,可就是在這樣的夜晚,會有人陪她淋雨,會有人在她面前愿意主動奉上自己所有,哪怕她骯臟污穢。 從前,她的心臟如同一個滿是窟窿的海綿,不管有任何東西進入,只要輕輕一擠,馬上就空了??吡菦]有血rou的??涩F在她的窟窿被什么東西堵上,心臟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動著,她感受到rou體的溫暖,血液正在汩汩流動,她的心,好像滿了…… 銀鏈似乎閃耀著夜明珠般的光芒,讓人無法忽視,周淮景手心靜靜放著那圈手銬,如同一把鑰匙,一把能解開他所有的鑰匙。 現在,他交出這把鑰匙,敞開他的所有,并懇求她接受。 能拒絕嗎?顯然無法拒絕。 她就是口是心非,她坦白過,推開過,恐嚇過,可到頭來,她還是無法拒絕。 喻默拿起手銬,她動作很慢,小心翼翼但很堅定,直到手銬完全鎖在手腕上,項圈和手銬通過銀鏈互相連接,從那一刻開始,就永遠無法再分開。 她側著身子,一半懸在空中,一半與他連接,哪怕滿身是雨,卻擋不住她的明艷,她笑了笑,說道:“你準備好接住我了嗎?” 周淮景沒說話,目光始終鎖在她身上,朝她展開雙臂,這是一個迎接動作。 喻默單手撐住欄桿,輕輕一轉,然后放手。 銀鏈在空中相碰發出清脆響聲,緊接著雨點迸濺,rou體相撞,她撲進他懷里,他抱住了她。 那刻起,再也沒有理由推開彼此了。 這個世界也有人不了解海,不知愛海。也有人了解海,不敢愛海。還有人哪怕知道前方是一片死海,也會義無反顧去愛。 ——— 這個世界也有人不了解海,不知愛海。也有人了解海,不敢愛海?!鲎猿翉奈摹栋蓑E圖》 尒説 影視:ρ○①⑧.r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