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章

    “尹?？?，你這封退學申請書我是不會提上去的，關于原因，我和你以及你舅舅都說過了，我并不想再多說一次?！?/br>
    紀仁特意支開了其他老師，將尹?？为毩嗟搅宿k公室里，再次強調退學的嚴重性。這周，他為此cao了太多心。

    尹?？け臣雇Φ霉P直，雙手背在身后，雖然外表總帶著野勁和痞味，但每次一嚴肅起來，整個人卻又散發著一股凜凜的正氣。

    他望著窗外搖曳的樹枝，說，“紀老師，這件事是我三思后做的決定，我并沒有胡來?！?/br>
    “你就是六思后做的決定，我也不會同意?！?/br>
    紀仁一吼，講話講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瓷杯，揭開蓋子，喝了幾口茶水，吐掉了茶葉根，說：“其實我知道你初中的成績并不差的，我也知道你是因為家庭變故才導致你后來成績一路下滑，但是，人貴在要有志氣?！?/br>
    說到這里，紀仁稍微解釋了下，“當然了，我不是說去曼谷打工就沒有志氣，人生的確是條條大路通羅馬，但是為什么要設立小學、初中、高中以及大學，因為這是一個人完整的學習生涯?！?/br>
    他費力的沉了口氣，繼續教導，只想扭轉這個孩子的固執，“你為什么要小看?？?？現在?？埔灿泻芏嗖诲e的專業，而且你還可以專升本。我是一名人民教師，我要告訴你的是，文憑或許不能讓你致富，但你的人生里需要它?！?/br>
    尹?？た囍骂M，不發一語，直到紀仁說到最后一句，他眼底有了情緒涌動。

    紀仁：“我從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學生，哪怕他高考只能考10分，他也是我的學生，我要對他的未來盡可能的負責?！?

    直到從辦公室走出來，尹?？ざ紱]有說過一句話，最后，紀仁還是強硬的退回了申請書。他把信攥在手里，像游魂一樣晃蕩在教室走廊外。

    本是該回教室上課，但剛走到后門，他的視線里出現了邱里，她正站起來朗誦英文段落，背影被門微微遮住，只露出了一半，但也足夠美。

    她聲音很好聽，流利的念起英文，舒服又悅耳。

    尹?？]進去，靠在墻角聽著她念英文，像他這種平時聽到英語就反感的人，卻想一直聽她念下去。

    他想，未來的她，一定更耀眼，會在全世界不同的舞臺上，發光發亮。那時候，他們注定更不同，距離更遙遠。

    直到下午第四節課，尹?？げ呕亟淌?，盡量避免和邱里碰面。以為那晚后，她會不知如何和自己相處，沒想到她出奇的自然。

    在他收拾書包趕著走時，邱里扯了扯他的書包，“尹?？?，今天我就想吃麻辣燙?！?/br>
    “……”-

    這次沒去機電廠，尹?？Q了間修車行附近的，叫“圓哥麻辣燙”。這家算是他吃過環境比較好的，剛翻新裝修過一次，墻面地板都很干凈。

    正值下班點，堂食的堂食，打包的打包，喧鬧嘈雜，時不時還有老板叫號的吆喝聲。

    尹?？ず颓窭锉认掳嘧鍋淼迷?，所以已經吃上了。他看著對面那一大碗，里面又是土豆粉又是方便面，笑著問，“你那么小的胃能吃得下嗎？”

    怕頭發掉碗里，邱里先用皮筋把長發繞了幾圈，扎成了一個低馬尾，長得美，什么發型都好看。

    “怎么了？上次我也剩了一些沒吃完，你都沒說我，”她夾起一片土豆，輕睨了他一眼，“可是要走了呢，連頓麻辣燙都不舍得讓我吃飽?！?/br>
    尹?？ひ欢⑺?，她就低下了眼，他沖柜臺的老板招手，“老板，給我拿一份菜單?！?/br>
    “好，等下?！崩习甯呗晳?。

    隨后，老板將菜單隨意扔到了桌上，尹?？⑺芰戏馄さ牟藛瓮平o邱里，“這家店還有很多單獨的菜，什么冒寬粉啊、冒鴨血之類的，你再點點?！?/br>
    邱里抿嘴一笑，咬了一口午餐rou，細嚼慢咽后說，“你還挺較真的，我就是開個玩笑?！?/br>
    尹?？ぐ巡藛瘟⒃诹丝曜雍泻?，這高大的身子弓下來，還有些窩得慌。他往碗里倒了些醋，又倒了些香油，筷子攪到底，將所有調料拌均，在吃之前看到邱里正盯著自己。

    他夾了根香腸往嘴里塞，大口嚼完說，“我吃飯不講究的，也沒什么吃相，奶奶說我吃飯就是狼吞虎咽，”說著，他眼神忽然暗了點，“不過以后你肯定也遇不到我這樣的人……”

    “你也遇不到我這樣的人?！?/br>
    就是不喜歡聽他說妄自菲薄的話，邱里立刻打斷，臉色不悅。

    見又把氣氛搞糟了，尹?？じ纱嚅]嘴，安安靜靜吃完這頓飯。

    邱里即使是在麻辣燙店里吃飯，坐姿也像在任何地方就餐般端正，咀嚼和擦嘴的動作很斯文。

    這是她的家教，也是習慣。

    同他又是一種極端。

    吃了一小半，邱里想著一些未來的事，連筷子都拿得扎手。尹?？ぬа?，隨口一問：“怎么了？不好吃嗎？”

    她盯著碗里快坨掉的面說，“我一想到你以后要和別的女人做那種事，我就很煩?！?/br>
    邱里提起筷子用力戳面，濺起了一些油漬。

    “你想得還真遠，”尹?？こ榱藘蓮埣?，擦了擦桌上的油，扔掉紙巾后，故意逗了她一句，“搞不好到時候我成長了，還會有更激烈的玩……”

    他的嘴猛地被一根青菜堵住，糊了一嘴油。是邱里聽不下去了，第一次做了這種荒唐的行為，本來想道歉，但她突然又覺得不需要道歉。

    尹?？ゃ铝艘恍?，隨后又扯了幾張紙，用力擦著鼻下和嘴角的油，笑了，“又是扇我，又是想戳死我，我看我得趕緊走?！?/br>
    他扔了紙巾再抬起頭時，卻發現邱里異常安靜，低頭不知道在想什么，剛想問，她忽然抬起了眼，坐得很直，雙手搭到了桌沿邊，認真又有些激動：

    “尹?？?，不然在你去曼谷前，我們瘋狂做幾次吧?！?/br>
    咳咳——

    尹?？ふ姹贿@句話嗆到，辣油直接嗆到頭頂，不?？人?。邱里連忙給他遞了杯水，他喝了幾口舒服多了，擦了擦眼角的淚。

    他說：“我走了以后，你可少和晏孝捷玩?！?/br>
    邱里納悶：“為什么？”

    尹?？ひ缓?，“男孩子還好，你一個女孩子，跟他講話越來越一個德行，沒羞沒臊?！?/br>
    這些話不重要，邱里要聽重點，她推了推尹?？さ氖滞?，他眉心一皺，“干嘛？”

    “回答我啊，”她嗓音還高了些，“要不要和我做幾次？”

    尹?？た戳丝此闹?，還好太吵沒人聽見，他真是服了這個在自己面前回回都不乖不了的嬌小姐。剛想拒絕，手機在口袋里一直震。

    他身子向右一傾斜，從牛仔褲里取出了手機，是王喜南，他接通聽了幾秒，臉色忽然沉下，別的話沒有，只一直對電話里說。

    “你在外面等我?！?/br>
    “別急，我馬上去找你?！?/br>
    邱里問出什么事了，不過尹?？]打算細說，因為不太好和第三人說。他只匆匆說道，“我可能要先走，改天再請你好好吃一頓。這路口很好打車，人很多，你不用怕?！?/br>
    看他很急，邱里也不多問了，“行，我17歲了，又不是廢物，你快去吧，你小心點?！?/br>
    “嗯?！?/br>
    說完，尹?？ち⒖瘫剂顺鋈?

    祁南二醫院，一樓大廳里到晚上還有掛號的人，不過人不多不用排隊，鐵椅上錯落的坐了一些人。只是空調有些不管用，大門又總有人拉開，寒氣直往里灌。

    尹?？ご颐s來，在柱子旁的椅子上找到了王喜南，她披著一件白色大衣，底下還是一條單薄的絲襪，不過沒化妝，臉龐清秀干凈了許多，和平時是兩種模樣。

    她手里的紙巾上都是淚，看到哥哥的到來，像看到了依靠，不過看到那怒火中燒的樣子，雙腿害怕的向后蜷緊了些。

    來的時候的確是一肚子火，但是尹?？げ荒茉卺t院動怒，他幾個大步在她身前定下，將自己的外套蓋到了她的雙腿上。

    “做檢查了嗎？”他聲音還算輕。

    王喜南搖頭，帶著哭腔，“沒有，不敢?！?/br>
    尹?？み€是惱了火，壓著聲音罵，“玩的時候敢，驗孕不敢？”

    “別罵我了?！彼挚蘖?。

    尹?？せ仡^看了一圈，確定無人經過，他才小聲問，“沒戴？”

    王喜南再怕被罵，也知道到這個節骨眼了，她不能撒謊，抖著身子點頭，“他說……他不會射在里面的……”

    “這你也信？”

    尹?？]忍住嗓音高了點，帶點吼意，但又立刻壓下怒，盡量心平氣和的安慰她，“一次就中的概率不高，經期推延也有很多種可能，所以你不要多想，先做檢查?！?/br>
    平時他們再愛吵架，但每次出事，哥哥的出現就會給自己帶來強烈的安全感。王喜南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般，哭著狂點頭，“嗯嗯，我聽你的?！?/br>
    “聽我的？”這會尹?？ふ鏇]忍住，煩到咬牙冷笑，“平常我怎么跟你說，你都不聽，還敢在這種事上胡來？”

    王喜南抓著他的雙臂，哭得雙眼紅腫，抽泣著點頭，“我以后都聽你的，都聽你的?！?/br>
    解決事要緊。

    尹?？ぐ矒崃艘粫跸材系那榫w，然后去掛號窗口詢問了一番，走回來和她說，“今晚做不了了，明天早上我陪你來，先回去?！?/br>
    王喜南哭到都沒力氣站起來，還是被尹?？し銎饋淼?。她挽著他的手臂，走得很慢，“哥，我晚上可不可以住你那，你去我家??？”

    他嘆了口氣，“可以?！?/br>
    醫院外頭是一陣冷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是秋天的蕭瑟落寞。

    旁邊的一株綠植后沒有光，黑到看不清人影，但邱里在這里站了很久，雙手凍得通紅，她就是好奇讓尹?？と绱酥钡娜耸钦l，所以跟了過來。

    沒過一會，她的視線里終于出現了尹?？?，旁邊挽著他的女生，她有些眼熟，粗粗回憶了一下，她想了起來，是ktv質問尹?？な遣皇呛妥约核^的女生，也是那晚開他家門的小辣妹。

    她心驟然一緊。

    尹?？ぴ诼愤叴蜍?，邱里稍微跟過了一點，但還算躲得隱蔽，沒被發現。

    在車來前，王喜南十指用力地摳著他胳膊的皮膚，掉著淚，很難受的說：

    “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曼谷？如果你一定要去，我也輟學，跟你去打工?！?/br>
    “……”

    邱里怔住，明明風聲那么大，但耳邊卻進不來一絲聲音，腦子里很亂，呼吸緊促得胸口發疼。

    *

    里寶：麻辣燙我也不想吃了，你滾吧。

    表妹的福氣在后頭，有屬于她的官配，不聽話的小孩會學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