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日上中天了啊?！菇油强?，彼端傳來訓誡的中年婦女音。

    「嗯。不小心睡晚?！棺夏钅畈槐安豢?，手機貼耳的同時緩慢撐坐，手梳了梳凌亂發絲。就是腦子還沒回到最清醒狀態，仍舊朦朦朧朧的?！缸蛱焱砩嫌錾咸貏e的事，晚一些時間才睡的?！?/br>
    「你這樣不對啊?！棺T姨一字不漏聽完認為的辯解，語氣嚴厲又告誡，「沒事作才會作息不正常，你這樣日夜顛倒，是去哪里野了??？」

    「譚姨?！棺夏钅畛亮顺谅?，一方面是肅穆姿態，一方面是為自己申訴。

    她并沒有去哪里野著玩。有些話是不能隨便說出口的，還必須讓對方知曉。

    「不然？」譚姨很有底氣般大喊反問，彷彿說謊不打草稿的是紫念念，而譚姨只是基于關心小輩，氣勢可足了?！肝覐男能澳抢锫犝f，你經常半夜不睡覺去混酒吧啊。這不就野？你還不承認啊?！?/br>
    「那心馨告訴過你她為什么知道我在酒館嗎？」紫念念加深語氣，折起雙腿挺正坐姿，表情沒一點溫情，也無法在這種被質疑的情況下有任何暖度?！感能叭绻皇钦疫^來，她能知道？」

    意思即：您親生女兒深夜不歸家不在家，還在街頭游盪，野著呢。

    「喂喂喂?！棺T姨不干了，不爽對方把寵愛的女兒拖下水，又沒那么胸有成竹了?！覆皇蔷筒皇?，沒有就沒有。我打電話過來不過是跟你說一聲，你這半年來休息該夠了，還不去找工作賺錢。全家大小都等著用錢啊?！?/br>
    紫念念不說話了。

    一瞬間陷入沉默。

    「聽沒聽？」彼端還在厚此薄彼?！感能罢χ鴱埩_，會用到很多錢。就你工作勉強算還行吧？你不養家，讓誰養。我給你時間讓你調整狀態，不是放任你想工作就工作想玩就玩。半年不短啊，就算是別人家親生母親，也未必這樣善解人意人美心善?！拐f著，自豪感油然而升，翹嘴角逕自歡悅。

    「喔?！棺夏钅蠲忝銖姀娊o出一個應聲，唯唯諾諾。

    然那端笑完似乎斂了歡快音，清清喉嚨轉成穩重的成熟女人教導語調。

    「當然，我這樣說你，也是為你好。就算是女人，也能闖出一番事業啊不是？」不表現一下身為繼母的關懷與慈愛，譚姨就好像大功不告成，電話沒打對。畢竟是以mama的身分來教育繼女的?！改阍撝?，還該感恩，曉得吧？」

    「喔?！篃o力的低語間，紫念念不得不心想：您直說，是要很多很多可以花用的錢，不更簡單與明瞭？

    她繃平了唇線。

    「不浪費時間多說。你好好想想啊。再給你點時間，算我好心，??？」目的達成，連口水與時間精力都不愿浪費了，更沒通話的興致。那端直接掛斷電話。紫念念這方聽孔傳出通訊結束音。

    屋里寂靜。

    正午陽光恍如被強制隔離于墻窗外。

    「您怎么不問問，我昨天開不開心、飯吃沒？」胳膊沉沉垂落，紫念念喃喃。

    哈對了，忘記了，那些問題，只有紫心馨才有資格獲得并聽取。

    「我只是個養家的人吶?！股ひ糨p得飄忽渺遠，彷彿下一秒就煙消云散了。

    以為結束這通勸誡電話后便沒事了的。

    可是額角突然隱隱作痛。揉住疼處，紫念念爬下床忙摸入小竹簍想去掏東西，可說服自己忍了忍后只能改捏起一顆小包裝糖果。拆開包裝吃，待嘴里泛開甜味，終于松下神經并舒出口氣。

    「好甜?！?/br>
    驀然她怔了怔。

    「還沒刷牙！」

    門鈴叮咚響了。完全無視門內還在懊惱忘記刷牙就吃糖果的某某的殘酷現實，張亨利鄰居蓬勃朗朗的男音無孔不入。而紫念念因昨晚在音樂餐酒館見證一場求婚大典而較晚到家，洗漱完上床睡覺更比平日遲許多。

    導致睡過頭，全然忘記小亨利約好來蹭飯。

    「念念姐，我今日份午餐在不在呀？刀叉我都拿來了。咦？念念姐？在嗎？」

    「嗨呀？念念姐？嘿呼？是不是午餐作不夠沒辦法分了呀？我吃一撮也可以的呀。想念念念姐的美味午餐。喲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