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她的惡是他眼里的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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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斷斷續續的幾次接觸,我能勉強通過她的肢體語言了解她想表達的一些東西,也能通過簡單的手語去傳遞我想說的話?!?/br> “她很聰穎,但很脆弱,有時候我們交流不了兩句,她就會暈倒?!?/br> “我比之前稍微學會了點低頭,跟著差不多大的孩童去清洗擂臺,也因為要做工和她經常岔開相遇的機會?!?/br> “直到有一天她特地在我休息的地方堵我,在我手心里畫出一個隱秘的通道?!?/br> “她和我說,這個地方可以逃出去,如果我逃走了,讓我一定要好好活著?!?/br> “我指著她問她為什么不走,她卻笑著說了那句話,‘你就當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 路曼手掌微蜷,短短幾句話就讓她手心冒出了一層薄汗,“那你還記得她叫什么嗎?” 祁焱搖了搖頭,目光望的很遠,“我只知道他們喊她喂,她應該和我一樣,沒有名字?!?/br> 路曼徹底心慌了。 是了,她模糊的兒時記憶里確實有一個不善言語的男孩子,那時候的小孩都是灰頭土臉的,誰也認不出是誰,但他冷冷的眼神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她救他也不是刻意的,而是毒癮發作,腳步絆住栽倒在他身前,為此還挨了一皮帶,抽的她手臂到胸背老長一條血瘀。 后來她跑到他面前說的那一堆他聽不懂的話,實際是在咒罵他,罵的都是黑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更別提所謂的找到通道給他逃生。 不過是聽到送飯的人閑談,說北墻那個狗窩明明被封了,怎么又被刨了開。 她想讓他去試水,就算他沒逃出去,以他那口齒不伶俐,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表達的樣子,斷然也不會在其他人面前供出她來。 如果他真的逃了出去,她也可以順著他逃跑的路線計劃出逃。 只是后來聽說,他在逃跑的路上被人擊殺了,連供詞都來不及說出。 原來他真的逃了,說他死了的人,不過是為了逃脫懲罰。 她不是善良的人,從來都不是。 “我從有點勢力之后,一直在找尋她的下落,但始終沒有打聽到。她可能真的和她說的一樣,是即將離開人世前,為我逃生鋪的路吧!” “就好像曾經喂養過我的母狼,在最后關頭還是撲到我身前,替我挨了一槍?!?/br> 他說的這話和邰白說的完全是兩個意思,她突然有些明白他取祁焱二字的含義了。 其言也善,祁焱,也善。 即使手染了無數人的鮮血,卻仍舊保持著一顆熱愛生活的心。 他冰冷的外表下裹藏的那顆心臟,依舊渴望著被觸碰,被撫摸。 殺人如麻的黑道頭子,居然也有這么柔軟的一面。 路曼突然有些被塵霧遮住雙眼看不清前路的感覺。 你說什么是善,什么是惡? 她明明是被迫和滿滿的惡意,在他眼里,卻是他記掛了一輩子的善意。 他和她一樣是被拋棄的孤兒,她卻恨天恨地,恨所有的一切,恨自己的親生父母,也恨將她送去蔣萊那里的路志遠。 但很多事情,并不是轉變思緒就能解脫的。 “祁焱?!彼蛩?,斂起了很多復雜的情緒,只多了幾抹裝出來的心疼,“一個人累嗎?” 祁焱有些看不透她,但還是順著她的話題搖頭,“沒什么累不累的,有更多的人需要我?!?/br> 路曼起身坐入他懷里,乖順得像只小綿羊,“今晚別走了好嗎?” 他正想拒絕,又聽到她軟軟的語調輕輕上揚,無形的小尾巴在他心口處不停的撓。 “我想試試靠近你?!?/br> 她突然不想他死了,他這么渴望活著的人,不應該成為她復仇的犧牲品,最起碼…… 不是現在。 祁焱的心跳在她這句話落音后漏拍了,很短的一拍,但他清楚地聽到心跳靜止的那一刻,周遭一切都是安靜的。 他能聽到遠處的風拂動著潺水,黑魚從水里躍起又墜落的迭浪,細碎的蟲鳴鳥叫、仲夏蟬音。 月光鋪撒在水面如紗般柔軟,就和他此刻的心一樣,軟成一灘。 他不知道她話里的真假,但他很喜歡她定睛停留在他眼里的眼神,柔美的如同窗臺泄下的夕陽。 略微蠕動的唇還未開啟,就被她有些涼意的指腹給壓制住。 “如果你非要去,那我們說好的幾日之約,就到此為止。我和你之間所有的約定都將不復存在,從此橋歸橋,路歸路?!?/br> “你不能再去我家,甚至我未婚夫的房子周圍窺探我的生活?!?/br> “也不能再在偶爾相遇的地方,將我壓在包廂遲遲不起來?!?/br> “更不能出現在我周邊十米范圍內,不能喊我的名字,不能用眼神去撕爛我的衣服?!?/br> “你要刪除所有一切有關于我的信息,包括這里?!?/br> 她壓著唇瓣的手指順著細長的脖頸一路下滑,直至他真絲布料處,襯衫的領口下,小方口袋遮掩的砰砰的心跳。 “能做到嗎?” 能做到嗎? 魔咒一遍一遍在腦海里循環,浮在心頭的慌亂壓了又壓。 他根本舍不得她離開,也根本沒辦法將她從手機、從腦海、從心里刪除。 按在心口處的指尖逐漸用力,她的力氣不大,卻像有根細長的銀針從衣衫外刺了進去,心跳被壓住,稍稍一動便是刺目驚心的疼痛。 他不是個怕疼的人,難得有心慌意亂的時刻都是在她身上。 她被綁上炸彈困在船上的那一刻,他確確實實心慌了。 而現在他愈發肯定,他真的喜歡上了她。 即使在第一次見面的那刻,他就知道她的身體接納過很多人,很多不同的人。 但他依舊會在她撅起臀的那瞬間起反應。 沒由來的。 和沒由來的感情一樣。 即使他不愿意承認,但喜歡就是喜歡,根本不給他絲毫后退的可能。 祁焱認命了,單手環住她的腰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另手覆著在她按壓心口的柔荑,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只捧上了一顆毫無外殼遮蔽的心。 “好?!?/br> 這一聲很蘇很軟,更多的卻像棄甲投降。 路曼知道,她已經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