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那一晚，我夢到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我和宋德妮在她的咖啡館，四處都是黑暗的，我奔跑，眼前只有一線黯淡的光。我弄不清楚自己是在奔向某件事或是逃離它……一切都太過模糊了。

    醒來后，我感覺眼前彷彿一無所有，而我每邁出一步，感覺就像漫步虛空。

    早上我們一起吃早餐，我沒什么胃口，就喝了杯咖啡，聽林婷婷說話，她的話變得多了，她比我想像的更開朗也更健談，還有一點點小八卦，一點也不是我認為的她的樣子。

    她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呢？她有事業野心，她喜歡女人，她會默默觀察別人，還有呢？

    沒有人能真的了解一個人。

    分局沒有人，大概都跑到總部去參加特別調查組的會議了。

    我坐在椅子上，突然無事可做。

    我打開電腦，搜查了宋德妮。

    可以瀏覽的資料不多，但我看到了一個新的訊息──宋德妮在賣公司。

    她為什么要賣公司？她和她jiejie一手創立的公司說賣就賣？她是不是想要逃亡海外？

    果然，宋德妮相當可疑啊。

    我胸口一緊，我把手伸進外套口袋，摸到一個發夾。宋德妮給我這個發夾，我拿下后隨手就放在口袋了，我輕柔的擦拭發夾上的碎鑽，好像這支短短的發夾是我的摯友。

    她給我別上這個發夾的時候說了什么？

    ──我不會讓你走的。

    ──你別想離開我。

    我走到別人個辦公桌，打開他們的抽屜，很快就找到香菸，宋德妮說的沒錯，沒有警察不吸菸。

    雖然我左手扣著發夾，右手把香菸含入嘴中，想辦法點點燃，雖然我已經好久沒抽菸了，等待尼古丁進入體內，讓我呼吸困難。

    宋德妮突然出現在我旁邊，她調皮的抽走我嘴里的菸，然后吸了一口。

    「你是兇手嗎？」我問道。

    「你猜？」

    我氣笑了，但不是真的生氣，也不是真的笑?！负湍阍谝黄?，一定不會無聊吧！」

    我吐出菸霧，「林婷婷會很喜歡你?！?/br>
    宋德妮彎著眼睛，「她沒有你漂亮?！?/br>
    「我比他好喔！」宋德妮她喃喃低語，像情人間情話那般，雙唇貼近我頰邊，嗓音是她高潮時的呻吟。她之前就在這里說過，當著呂尚朋的面。

    宋德妮對我伸出手，她殷殷期待的搖晃手指，等著迎接我。

    我手上的香菸掉了，我的手靠過去，她輕輕倒吸一口氣，伸開手指扣住了我的手。

    我們十指交扣。

    宋德妮的臉消失了，兩個空洞顯示是眼睛的位置，依稀也可辨認出鼻子和嘴巴在哪里。

    宋德妮就在我伸手可及之處。

    我伸手想摸宋德妮的殘影，感覺空氣突然有了實體，像是波浪那樣起起伏伏，也像是丟下一顆石子在河邊，打水漂的石頭在水面跳躍，激起陣陣漣漪，那是夢境和幻象的邊界，真實和想像力的拼湊，我感覺自己在這些畫面里扭曲失真，我的腦袋蒙上一層腦霧，思緒灰濛濛的，無法分辨現實與夢境。

    我的手機傳來電話聲，痛苦和恐懼在我的身體里面流竄，直搗心臟，我顫抖的拿出手機，不是宋德妮，但也是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