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我低頭看著柏油路，我連馬路都不如，道路至少通往某一處，總會有一個目的地，我卻僅僅活著，是一副沒有價值的軀殼，我完全找不到可以用的線索，不斷的讓兇手在我面前得逞，并且囂張的越來越近。

    兇手不是宋德妮，當下她就在我的面前，而我們和相框殺手錯身而過，恐懼在我心中留下了陰影，殺人魔是這場游戲的贏家。

    我注意到隊長也從他的警車上下來，雙臂抱胸，從門口那邊張望。他和消防隊交換了訊息，隨后垂眼朝我的方向迅速一瞥，然后一臉面無表情回頭指示林婷婷。

    「情況怎么樣？」林婷婷朝我走來，「你看起來很美也很狼狽?！?/br>
    「李德英死了?！刮宜魅粺o味的說，「就在我們面前起火燃燒?！?/br>
    「兇手不是宋德妮，當下她就在我的面前?！?/br>
    我翰林婷婷一同看向宋德妮，宋德妮頹然靠在墻邊，她呼吸變得急促，嘴唇微微發顫。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巴，仿佛能夠阻止自己的驚愕和恐懼流露出來。

    「她現在狀態不好?！刮覒n心忡忡的看著她。

    「你先回去休息吧！」林婷婷拍拍我的肩膀「隊長說我們已經密切監視德周船運，已經算是一個重大突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br>
    宋德妮滑落在墻邊，整個人蜷成一團坐在角落。她迷迷糊糊的觸摸自己的后腦杓，不明所以地盯著手指上的粉紅色的消防粉末看。我把宋德妮拉起來，這里太壅擠了，我架著她穿越一條走道。宋德妮一言不發，緊貼著墻走動，我很擔心她，她現在就像是在斑駁墻面上來回晃動的深色幽靈，而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她被嚇到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面前面被燒死，她肯定極度恐懼和驚愕。

    她們離殺人魔這么近，別說是她，我是警察，我看過很多糟糕的畫面，但我現在的情感像是被一股洶涌的情緒捲走，我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火焰燃燒、人們尖叫的畫面、如鬼影般的殺人魔，讓我感到一陣陣的噩夢般的寒意。

    想著想著，空氣中似乎瀰漫著某種東西，像是剛剛火災的濃煙刺激著我的喉嚨，并且讓我瞬間很想流淚。

    我們路過夾娃娃機店，我強迫自己利用嗡嗡運轉的自動販賣機轉移注意力。

    這時，宋德妮突然衝進馬路，我攔過去，四周突然大放光明，隨后是輪胎緊急岔車而路面的刺耳聲響，我嚇了一大跳，本能舉手防衛，我五指張開遮光，以免刺眼的大燈直射眼睛。

    那一瞬間，世界似乎停止轉動，我伸出手臂用力抱住宋德妮，但是預期中的撞擊沒有實現。

    「宋總！」司機下了車，驚魂未定的半舉著手，像是想接住我們。

    宋德妮的司機來接她，我還以為她還在恍惚，沒想到都安排好了。

    「你好好休息?！刮彝碎_一步，把宋德妮安全的交到她司機手上，我也該回家清洗到這一身粉末，還要調查李德英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們兩人的影子在墻壁與車燈的縫隙之間，刺眼的黃光閃爍明滅。我的思緒一團混亂，那感覺就像追蹤一個鬼魂、毫無指望的挫敗。

    宋德妮抓住我的手腕，她的唇湊近我的頸項，呼吸掠過皮膚掀起癢癢的感覺，我心里七上八下，就像整個人在笨拙的翻觔斗。宋德妮的下唇輕輕摩擦我的耳垂，震顫的浪潮剎那流竄全身，她呢喃的道「一起?！?/br>
    我們姿勢太過親密，就像是──我們對面那對二十歲的情侶，他們也從夜店出來，兩人頂著一頭粉紅色消防粉，喝得很醉，東倒西歪的走著，女子在哈哈大笑，男人伸手摟住女子后腰把她壓向自己，女子順勢靠過去，依偎在男伴的肩頭，他明白對方在邀吻，立刻親了下去。

    宋德妮牢牢扣住我的手腕，我沒有挪開，而是逡巡她的目光，我們相互凝視著，我放任自己享受那種夜店狂歡后的馀韻，困惑又興奮、宋德妮現在擺脫了嫌疑，她是無辜的，但是──我不是。

    我已經太超過了，我對宋德妮太上心，我甚至還吻了她，我兩腳各站在道德界線的一側，只要我收回一隻腳，我就可以選邊站，我充滿矛盾的感覺，過了好一會兒才打破眼神接觸，挪開身體。

    「我們回家吧?！顾蔚履菰俅握f。

    我吸了最后一口氣，手臂頹然無力的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