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醫保
待至看清那被男人踩在腳下的牌座之時,綾杳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畢竟現下大部分修道門派修叁清道的甚少,多是天帝道—— 兌澤自然也不例外。 畢竟所謂這‘天帝好,天帝老頭有醫?!@句話可不是瞎吹的。 修道之人,飛升成仙只是千里之行的第一步,一如總是會有門人學子寒窗苦讀將中舉看作生涯之終,殊不知這邁入官場之后才是始端,幾十載沉浮爭斗尚且令人心神俱疲,而對比成神一說,方才是生涯漫漫無盡路。 相比于那在人族頗有根基人脈的千年潛修,那動輒上萬年的孤寂便是常人難以忍受的。 至青要帝君之始,人族千百萬年,上界幾十萬年,人族成仙者眾,而為神者不過區區上千,其八九成大多還是青要帝君為政后扶持,成仙的天賦或而是一道門檻,而成神于此更仰仗于機遇與自身的心性。 然修道之路上,除卻修心養道,磕磕碰碰打怪升級之事也是必不可少的,今日傷個腿、明日崴個腰、大后天胸口被砍一刀之事也是時有發生,修道之時尚有門派世家資金支持著,花些昂貴的丹藥仙草,大不了宰個龍肝鳳膽吃上一吃、養上一養便相安無事,可成神之道迥異,倘無勢力扶持仰仗,基本從飛升之時便與乞丐出生無異,只得仰仗自己的堅強。 這般說起來,且不論那等修仙老牌勢力的元符、艮山在上界的資源勢力又是如何,如今兌澤也只是近百千年發展起來的小派,看著勢頭之盛,隱隱有與元符等并稱修道四大派的趨勢,可行外人看熱鬧,看門道的行內人才知這成仙之后的彎彎繞繞又是如何。 饒使自家某個不靠譜的爺爺總是拍著胸口打著保票對她示意自家上界有人,綾杳甚至眼皮都不用抬便知曉大多也是什么靠禮物錢財拉攏的、虛情假意的小門小派罷了。 像兌澤這般史上一個成仙之人都無的小門小派,就算是能成功飛升,那成神的阻力比起那在上界門人弟子多有建樹的元符、艮山,簡直難以相較…… 這或也是老爺子一直致力于給她游走求尋靠山的原因。 綾杳一直是知曉自家爺爺曾一直有意無意撮合自己與元符艮山兩大派的幾位首席弟子多多見面話聊的,艮山是楚巒,元符是那個潔癖到看上去不食人間煙火的傲嬌小世子,更別提那連自家老爺子都看不上的丹心一派…饒使她的天賦遠比那幾位高之太多,兌澤的底子也不足以說明什么。 以她的天賦早晚會成仙…而之后的成神之路,是自家爺爺所力不能及的—— 唯有的,只能靠著如今誤打誤撞打出去的虛名為她的將來找一個靠山。 綾杳曾是嗤之以鼻的。 可縱觀那足有上千人的姓名神瞻石壁,能靠一己之力一躍成神,跨過那道天塹之人哪個不是天賦異稟、身有千千? 成神之道就算是天生于下界、廣有資源的奇靈異獸都鮮難觸碰那道禁制……更何況人。 綾杳愈是向前走,愈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與不堪。 這同也是兌澤修天帝道的緣由…如今修道四大家,除卻元符門人早年與叁清一道頗有淵源以致仍遵叁清道脈之外,包括艮山在內的丹心等數得上號的數十大家,九成九修得便都是天帝道。 可如今到底不同以前一清二白的以往,現下制度變革,若是升仙到了上界,以人族的聰慧與毅力讀個天帝的公職單位什么的,還是頗有出路的—— 畢竟天帝不但有醫保,還有五險一金。 若是傷了碰了,咳了絆了,還或是不小心走火入魔跟人打斗缺個胳膊沒個腿了,便都有補助,更不提那每個月都蓄的住房金…咳咳,畢竟這上界的建材地皮也很是貴的。 畢竟總不能天天租房子??!就算是找個道侶兩人一齊貸款還債,也得還個萬八百年的罷。 早聞七八重天的宅子一平幾十萬靈幣都是有價無市,就算是便宜些的二叁重天出行也各種私家靈騎堵得要死,天天上班擠個公共天馬車又來不及,若是打個疾雀這個月還干不干了? 而廣之下界公職雖多,所有人還不是都往那小小九重天擠破頭。 若是成不了神,也免不了生老病死什么的,體制外養老冷冷清清孤孤單單,想找個穩定居所聽個曲兒還入不敷出的,聽聞天帝公職的退休人員不但每個月有靈幣發放,還安排固定居所,逢年過節還有敬老愛老的丹藥和各種補貼可發,而一入叁清體制便是活到老干到老,雖說月奉高些,加班加點也都是常有的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雖杰出者甚有之,但若求安穩,還得是天帝的公職香。 這同樣也是自家那位老頭子為她所想好籌劃的。 無論是平時修行還是論道,綾杳每隔幾日總要被壓著一對一補課,所學的內容便是天帝公職招考的那些種種,所謂一寸光陰一寸金,在她身上真真切切流出去的又何止千金… 綾杳拍著胸口自我安慰著長吁一氣。 莫說常言的天帝老頭,就算是天帝太爺爺—— 欸~反正她也見不著~ 莫說這上界那些活了千八百萬年的神仙長得如何年輕帥氣、國色天香,總歸總是年歲擺在那了,比自家老爺子多上幾萬個老頭都還有多,就算飛升上界估計也是她這種小人物一輩子見不到的人,誰又管誰某年某月砸了某人哪個犄角旮旯的廟? 不知道不知道…咳咳咳…沒人會知道的,她的醫保社保五險一金六險二金還有住房公積金… 孰知還未緩過氣時的下一刻,綾杳便只聽耳側清脆地‘咔噠’一聲,燭影暗淡,她眼睜睜瞧見鑿刻在牌位上的‘天帝’二字輕巧地在那雙黑靴之下斷作了兩截,恰好此刻,也不知從何而來的詭異夜風倏然刮起,身后厚重的殿門隨著‘砰’地一聲巨響合了個完全,本就孤影飄搖的燭火更是被齊刷刷震滅。 比黑暗更恐怖的是黑暗中某只被嚇得慌不擇路、一通亂竄的黑影—— 一陣鍋碗瓢盆破損的慘烈聲熱鬧響起。 待至高大的身影手持一盞重新點起的蓮花銅燈之時,才在一片狼藉中的某根柱梁旁找到捂著額頭被撞得眼冒金星的小姑娘。 “你…” 面前之人頂著一副慘得都要哭出來的小表情,男人方欲湊近,卻被迎面反手而來的粉拳差點干了個倒栽蔥—— “奶奶的!你他娘的…還我醫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