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離開隔壁鎮，差不多八點了，陰陽便問墨小娹和紀安要不要吃早餐。

    「要吃什么？」

    「漢堡！」

    「湯麵！」

    紀安看著墨小娹，語帶驚訝，「你早餐會吃湯麵??？」

    「不行??！」

    「……如果你們不統一一下風格，紀安就買外帶吧?！?/br>
    「那我也吃麵?！?/br>
    由于紀安的妥協，三個年輕人一起到麵攤吃麵當早餐。

    坐到位子上，墨小娹第一件事不是點菜，而是看著身上的外套，「陰陽，外套忘記還你了?！?/br>
    她聞了聞，「你的洗衣精放很多吧，好香喔?！?/br>
    「墨小娹，你好變態喔聞人體香?！辜o安說。

    「是啊很香，處男馨香?！鼓揄樦o安的話說，內容豪放。

    「……你們可以稍微考慮一下我的想法嗎？」

    陰陽撫額。

    「吃飯吃飯！」墨小娹把外套脫下來還給陰陽，開始點菜。

    墨小娹吃餛飩麵，紀安吃了最便宜的陽春麵，陰陽點了米粉湯。陰陽先吃完，習慣性地先去結帳。

    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早餐是陰陽請客。墨小娹皺眉，「不用每次都請客啊?！?/br>
    「什么！早知道是請客我就點更貴的了！」紀安哀號，被墨小娹敲頭。

    「老是請客，你是零用錢太多的紈褲??？下次我自己出?！鼓拚f。

    「……喔，好?！龟庩柾涀约含F在是假高中生，還按照習慣照顧身為晚輩的墨小娹和紀安。

    送兩人回家，陰陽才回家打算洗漱完再去找王百生幫忙。隔壁房的王百生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就知道是陰陽回來了，

    「陰陽，夜不歸宿去哪兒??？」王百聲衝下樓梯，

    「去處理防空洞的陰氣，跑去隔壁鎮太花時間所以弄了整晚?！?/br>
    「那種東西也要勞煩你去清理？」

    「跟著小娹去的?！?/br>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盯緊人不放，獨守空閨的太太喔?！?/br>
    「……你想多了?！?/br>
    「如果你不是我哥，我就追求你了?！?/br>
    「少開玩笑了，就算我跟你沒關係，你也不會想追我?！?/br>
    王百生嘻嘻笑，「你倒是清楚?！?/br>
    「我倆無血無淚，無悲無喜，還要追愛，豈不是胡鬧嗎？」陰陽說完，越過王百生回去自己的房間。

    脫光身上的衣物，陰陽沐浴在冷水下，沖掉身上的汗水飛塵，順便讓身體恢復成原本的青年模樣。

    用手捧著水，陰陽真心佩服做出這具身體的人。

    「明明是土做的，遇到水也不會化?！?/br>
    換上乾凈的衣物，陰陽走出房間，從二樓往一樓看，王百生正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

    「你弄得如何？搞清楚五彩琉璃跟開眼是什么了嗎？」嘴上說著話，王百生卻沒看陰陽一眼，只專注在手上的旅游手冊。

    「陰氣收集太慢，還需要你多弄一點?！?/br>
    「好，趕快處理完，下個月帶爸媽去旅游?！?/br>
    王百生攤開一頁，指著圖片道：「去這里吧?！?/br>
    圖片上是某個海島，風景秀麗，海水湛藍。

    「買下來？」陰陽問。

    「錢夠嗎？」王百生反問。

    「夠?！?/br>
    「有空就買，買了就去吧?！龟庩柼嶂鲩T，順道問：「我要去上班了，要搭便車嗎？」

    「好，等我?！雇醢偕焖偈樟藮|西，和陰陽一道出門。

    到了警局，陰陽和王百生一對俊男美女，分開看是見多了見怪不怪，一起來還真是新鮮。

    「長生，今天怎么跟女王一起來？」

    「我要來就順便載她了?！?/br>
    「什么！你跟女王同居？」

    「她是我妹，白癡?！龟庩栍帽梢牡难凵窨粗?，「智商低沒藥醫，局里哪個人不知道我是她哥，就你不知道?！?/br>
    「啊哈哈......不好意思啊，女王跟你比氣質太霸氣，無法跟你這凡人連結再一起啊?！雇路磽?。

    「去你的?！?/br>
    「小張，你把我們男神當什么了??！」一旁的女警罵道：「男神的氣質是凡人嗎？恭喜你得罪了我們女警，下個月聯誼拜拜再見不聯絡?！?/br>
    「不——」

    王百生不理會鬧劇，扮演她的高冷女王，「長生，我先去尸檢房了?！?/br>
    陰陽擺手，「去吧?！?/br>
    任誰也沒想到，當年的兩位天才，竟然一個當了警察，一個當了法醫。

    尸檢房外，助手向她道了早安。

    「昨天那具尸體拿出來了嗎？」王百生問。

    「拿出來了?！?/br>
    「把她男朋友也退冰了嗎？」

    「還沒，家屬還不同意驗尸，退了也沒用?！?/br>
    「……好吧，先來看看那位小美女，小帥哥只好繼續冰了?！?/br>
    王百生先全身消毒，再將及腰的波浪捲發綁起，從容戴上手套口罩準備開始尸檢大業。

    尸體是年約二十歲的女性，身高一百五十公分，體重四十公斤。一頭烏黑長發曾經被鮮血黏住糾結成一塊一塊，腹部上有數十個窟窿，集中在一處，都是水果刀刺入造成的，經過清理后血跡沒了，傷口的切口平滑俐落。

    除此之外，脖子上還有環狀瘀痕，跟女性奮力掙扎抓出的吉川線。

    幾乎不用切切割割就能判斷死因了。

    不過王百生還是將尸體切開了。用刀從兩邊鎖骨斜切，匯聚到胸前，再一直線向下切，呈現y字型。

    將胃中的食物殘渣裝入檢驗袋送去化驗，王百生繼續驗尸，因為大腸也被刺破了，未脫水的糞便產生惡臭，將尸體剖開后味道更明顯了。

    王百生面對尸臭噁臭仍面不改色，一直是其他人的偶像。

    檢查的過程中，她發現女性的zigong也破了洞。將zigong切開，一個已成形的嬰兒靜靜躺在其中。

    臉上流露出哀傷，王百生將尸體縫合，讓助手冰回冰柜。

    「mama，我們會多一個弟弟嗎？」嬰靈二號問。

    王百生看著冰柜，道：「不會，因為我拿不到那個嬰兒，而且她的mama在等她?！?/br>
    二號沒有一號那么聰明，或許是因為胎齡更小，而且吸收的陰氣不多的緣故。

    「mama，你會和我們在一起嗎？」

    「只要你們不背叛我，我會?！?/br>
    二號不像一號有清晰的身影，幾乎只是一團粉色的rou，連人的形狀都看不出來，若讓人看到王百生把一團rou球抱在懷里，一定會嚇死人。

    還好助手們都看不到鬼。

    「永遠在一起?！苟栍灭ず穆曇粽f，就像喉嚨黏在一起，硬擠出來的聲音。

    這個月發生一件慘絕人寰的兇殺案，一共兩人死亡，一名為二十歲女子，另一名為二十六歲男子，兩人為情侶關係。

    兇手是女性被害者的男友，也就是第二名被害人。女性被害者與男子出游，因不明原因產生口角，在旅館內，男子憤而勒斃女友，為了洩憤又刺了數刀，瞄準被害女子的zigong。

    據知情人士爆料，女子已經懷孕四個月。

    有人目擊兩人曾發生口角衝突，在旅館附近的便利超商外，男子懷疑女子懷的孩子并不是他的，女子口出惡言罵男友做事沒擔當、下體沒小鳥、后面沒菊花?；蛟S男子因此惱羞成怒，用女子的背包背帶勒死自己女友，并用刀試圖刺破那個假想的孽種。

    事發之后男子悔恨，留下懺悔信后吞下農藥自盡。

    男子的家屬發現懺悔信，怕男子敗壞自家名聲，便將信銷毀。這時女尸已經被找到，于是家屬稱男子是傷心過度而自殺殉情。

    訪問死者的朋友，皆感嘆兩人孝順，感情好，相處甜蜜，真不知道男子是受了什么刺激。

    總而言之，這是低能的犯案，破案沒有難度，只要驗尸后就能真相大白。過了數天，男子的家屬終于同意解剖，剖開后發現胃中食物與女子的相同，再加上致死藥物與家屬先前說的不同，證據擺在眼前，家屬才全盤托出。

    陰陽看著報紙，指著這則新聞說：「是你干的吧，去讓他的家人做惡夢，受不了良心譴責才同意驗尸?！?/br>
    王百生忙著將指甲修剪平滑，并不看向陰陽，「才不是，我只是想把事情快點解決?！?/br>
    「辛苦了?！?/br>
    「還好，不怎么辛苦?！箤⒅讣讈G到垃圾桶，王百生放松，將全身都靠到沙發椅背，「長生，你說為什么人要那么執著，為了佔有，不能忍受自己的人可能被染指，就痛下殺手?！?/br>
    「我不知道，因為我沒辦法再執著于某事了，那很愚蠢?！?/br>
    人生自古誰無死，既然都會死，過程如何又怎樣？

    生命長度無限長的人更不會在乎了，因為那在一生中佔的比例太少。

    「不過那個目擊的人也聽得太詳細了吧，而且報紙寫得好像親眼看見一樣，嘖嘖，驚奇度戲劇性十足啊?！龟庩柨赐瓯惆褕蠹埲拥交厥障淞?。

    星期三晚上，墨小娹又打電話來找陰陽問功課。不只數學，任何科目都能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堪稱萬能小老師，墨小娹真的很想敲開陰陽的腦袋看里面到底裝了什么，怎么能塞那么多知識，答案信手捻來。

    其實陰陽的腦袋敲開來外觀跟常人無一不同，差在原料是土而已。

    「陰陽，我問你喔，有一個文學家被稱為小韓子，是誰??？」

    「方孝孺，一個忠臣，因為與皇帝對嗆造成誅連十族?！?/br>
    「第十族是什么？」

    「他的弟子?！?/br>
    「怎么嗆??？」

    「皇帝威脅要誅九族，方孝孺說誅十族也奈何不了我，于是就被誅十族了?！?/br>
    「……真慘烈?！?/br>
    遠端教學結束，墨小娹才想到有重要的事要說。

    「陰陽，這禮拜我沒空跟你出去了，學校校慶兩天，星期六跟星期日，包含運動會跟園游會?！?/br>
    「我知道了?！?/br>
    「你要來玩嗎？」

    「有空就去?！?/br>
    「怎么感覺好像是敷衍我？」

    「沒有，你多想了?！龟庩柮袄浜?，是瞎矇中的嗎？

    「真的很好玩，園游會我們班的攤位是鬼屋喔！」

    「鬼屋啊，真厲害，大手筆呢?！龟庩栞p笑。

    他想到當年，自己高中的時候，園游會也是弄鬼屋，靠王百生贊助的一大堆嬰兒標本讓許多人產生心靈創傷。

    「我們準備那么認真，你來一下嘛?！?/br>
    挨不過墨小娹的軟磨硬泡，陰陽還是答應星期六會去。

    「太好了，說實話大家都不看好我們，所以我才要找人來衝業績?！?/br>
    「……你加油?！?/br>
    為了墨小娹，他都快把一年的假休光了。陰陽嘆氣。

    陰陽看了時鐘，對著話筒說：「很晚了，該睡了?！?/br>
    「嗯，我也累了，這次有故事聽嗎？」

    「有，先去床上我再說?！?/br>
    「好……我躺好了?！?/br>
    「從前有個可憐的女孩，出生時不被寵愛，大家都把他當惡魔，只疼愛女孩的雙胞胎弟弟。唯一能讓女孩感到親情溫暖的人只有她的爺爺?！?/br>
    「為了爺爺，她做了很多錯事，最后發現原來爺爺只是在利用她來毀滅世界。女孩被殺死，化成鬼幫助救世主阻止爺爺?！?/br>
    「雖然阻止世界崩毀，但是救世主也掛了，女孩和救世主兩人成為好友，一起去投胎了。結束?！?/br>
    「竟然跟上一個故事是一系列的??！」

    「是啊，快去睡?！?/br>
    「好啦，明天還要考試，晚安?！?/br>
    「晚安?！?/br>
    陰陽把手機塞在口袋，收拾東西。

    「還說故事啊，長生?！?/br>
    「嗯，一個朋友的孩子，我要哄她睡覺?！?/br>
    「女的男的？」

    「女的?！?/br>
    「嘿嘿嘿，你這是要光源氏計畫？自己的老婆自己養?！?/br>
    「沒有，你想太多了，有病要吃藥?！?/br>
    離開警局，陰陽順路買了宵夜回家，王百生看到陰陽買了她喜歡吃的咸酥雞很是開心。

    「真好吃！」

    「好吃就好，雖然接近打烊，油應該很臟，吃下去傷身，反正你不會生病，沒差吧?！龟庩柫晳T性嘴賤。

    王百生繼續吃，吃完用竹籤指著陰陽，「下次我要吃乾凈的油，就算我不會生病我還是要吃健康的！」

    「咸酥雞本來就不健康了?！?/br>
    「成本考量，同樣的咸酥雞要吃新鮮的油才劃算！」

    「……隨便你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