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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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便這樣相處了段時日,忽有一日,她醒來后屋內只有葉昭君替她打來熱水凈面。 她睡眼惺忪的揉著腦袋,隨口道:“他們呢?” 葉昭君身穿淡黃外衫,面容素凈,卻別有一番風味。他為她遞上面巾,道:“不知道,天還沒亮就出去了?!?/br> 許臨清清醒了點,又依著他給自個束發,她這些時日真是享受著皇帝般的待遇,飯不用做,衣服不用自己穿,甚至連頭發都有人給她梳好。 這些人真把自個當易碎的娃娃不成? 她無奈卻也不想拂了他的意。 葉昭君自然是歡喜,平日里他們二人都不在家的幾率很小,他沒什么與她獨處的機會,此時更是要好好表現,為她梳了個精美的發髻,映著銅鏡她瞧了瞧,贊道:“你手真巧,真想不到會是火燒廚房的手?!彼揶?,葉昭君哼了聲。 自從她知道些從前的事情后,她的秉性與言行越發同從前相像。 此次他們二人并沒有按時回來,夜已經深,許臨清還站在門口等待,身后的葉昭君為她披上襖子。 “會不會出了什么事?!彼詾楦鷱那耙粯?,出去辦事而已,不過一日便會回來。 可是等到日暮、夜深,也不見熟悉的身影。 又是兩個時辰過去,許臨清靠著門框,坐在門檻上。身旁的葉昭君仍然陪著她,同她說著話讓她不必焦急的枯等。 此時的她,多想知道他們去做了什么?是否與她有關。一路上的庇護讓她敏銳的感受到他們所有人都在保護她,甚至都做好了隨時為她犧牲的打算。他們到底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為何不回來。遇到了什么樣的麻煩,是否有生命危險。 她不住去的想,卻在腦海中一無所獲。 昭君于是便將京中的事情說給她聽,他所知道的,都告知于她。 記憶中他們曾說:“長寧將葉昭君嫁給烏幡女帝為妃,我們就是要搞砸這件事,讓烏幡與長寧生有罅隙?!?/br> 為何要搞砸這件事,因為她嗎? 許臨清依據幾人說的話東拼西湊的想,如果是因為她,那烏幡與長寧,至少長寧是自己的敵人。是你死我活的敵人。她與長寧之間發生過何事? 她與葉昭君守著寂靜漆黑的小院,過了夜晚。 待到仇子玉、王留日間回來時,她的雙目血絲滿滿,連忙撲向他們,關切道:“你們沒事吧?去哪了?” 仇子玉的右手躲開她的觸碰,勾唇安撫道:“無事?!?/br> 王留接著露出笑容道:“我們要回京了。準備準備?!辈贿^他后半句是對著葉昭君說的。 許臨清怎會不知這二人是在刻意隱瞞,她輕輕的,卻又不容拒絕的掀開仇子玉的右臂衣袖,上面是觸目驚心的傷口,被隨意包扎。 “你去做什么了?能告訴我嗎?!?/br> 仇子玉想說不重要,一切都結束了。她再也沒有危險,世間也不會有能質押、脅迫她的人。 可他卻說不出拒絕敷衍的話,哄道:“半時辰后我們便啟程,一切話在路上說。好嗎?” “好?!痹S臨清拉著他進屋包扎,又準備來拽王留,男子笑笑,搖頭道:“我無事。我與葉昭君收拾些物什?!?/br> 里間許臨清一邊為他細心包扎,一邊道:“這次也是因為我你們才涉險的嗎?” 仇子玉回避道:“不算多兇險?!?/br> “可比起你平日里安然無恙的回來,此次被人砍傷,如果再深半寸便可見骨,還不算兇險嗎?你為何總是不在意身體?!?/br> “健健康康的不好嗎?”她語氣中帶著氣憤。仇子玉反過來還要開解她,道:“受傷了也能醫治,想做的事情便一定要做到?!?/br> “哪怕代價是生命嗎?” “是?!睘榱四?,付出生命也值得。 他沒有說出讓她有壓力的那句話,只是她聽得懂他的言外之意,眼角濕潤道:“你真是無可救藥。無可救藥?!?/br> 仇子玉伸出左手揩去她眼角落下的淚珠,道:“像我這樣的人,有許多。他們都愿意為了你奉獻生命?!?/br> “我值得嗎?”女子聞言淚水潺潺,落了他一手,仇子玉忍著心中的酸澀,望著她的雙眸,淺笑道:“值得。千般,萬般都值得?!?/br> 如此深厚的情意,為她出生入死的仇子玉,徹夜不眠為她醫治的王留,往事相交同她親密的葉昭君,還有許多人嗎?她為何,以何值得讓他們付出。 “別再做危險的事了,好嗎?”她擔憂道,朦朧的眼珠中全是關心。 “好?!彼饝?,他從不會拒絕她。 回京路上,風平浪靜。 “外頭真熱鬧啊?!迸酉崎_車笭,注意力皆被外面攤位林立,嘈雜熱鬧的景色抓去,她此言一出,仇子玉立停了車,準備陪她下去逛逛。 許臨清見狀忍俊不禁,道:“又去?再這般拖著,隆冬都不一定能到京城吧?!?/br> 葉昭君在旁無謂道:“京城有他們,不急于一時?!?/br> 女人搖頭道:“我有些想快點回去了?!?/br> 王留坐在她的身側回頭,望著她的側顏,問道:“怎么了?” 他隨時關注她的身體與疾病恢復情況,以為是有什么新的反映與癥狀。女子道:“我近日腦海中會有模糊的畫面,不知道是不是從前的記憶?!?/br> 這是件好事,王留見她似乎眉間有淡淡的悶郁,于是問詢道:“無論是否能恢復記憶,都不必擔心。你永遠都是許臨清,我們的主公?!?/br> “我只是在想,如果到了京城,遇見從前的故人,可我已經認不出他們。這,會不會不太公平?!?/br> “有何不公平?!?/br> 女子止語,不知該如何訴說,旁邊的葉昭君及時為她解釋:“她的意思是,被忘記的人會失望?!?/br> 見許臨清點頭,王留沉思后安慰道:“失望便失望,你不必放在心上?!闭\然,他也曾因為她將他忘的干凈而難過,但是他難過歸難過,只要她開心便好。如果因為自私想讓她想起從前,卻因此勾出她壓抑、傷心的往事,那算什么故人。 他這話真是沒有半點安慰人的效果,許臨清失笑搖頭。仇子玉卻贊同道:“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回京后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br> “你這話說的,我難道還是皇帝不成?” 她說的玩笑話卻讓眾人沉默,半晌,她的笑容凝固隨即淡下來,輕咳聲后道:“你們一臉嚴肅的表情作甚,看著有些嚇人?!?/br> 她不知,但車上的人都知,陳亭稚傳來信,京中已控,萬事既成,只等她回去。 至于她是不是皇帝,不過她的一念之間。 直到進京后,許臨清才明白那日馬車上的沉默是何意。 尤其是當身穿素雅的陳亭稚用一雙鐘天地之靈秀的眼深切的凝望她時,當他說出那句:“你回來了,我們為你準備了份禮物?!?/br> 他指著側身后的王位。 許臨清茫然道:“什么意思?” 隨之眾人皆至,有身穿盔甲的將軍,有布衣紅巾的老者,有紫衣淡雅的長身男子,有從大殿之外趕來的手握重矛的年輕男子,還有一對長相相像的兄弟,一人沉穩,一人驕矜,此時眼中都有淚。不,不止他們,幾乎所有人望向她的眼眶中都有紅。 她還來不及細想,便聽見外面有嘈雜的聲響,不遠處正有一女子疾行而來,她身穿繁重紋飾的異族服飾,離高臺上的女子三丈遠時便停下,雙膝跪地,行跪拜大禮。 “臣北荒綠海三十五部聯盟領主阿日斯蘭,參見陛下?!?/br> 這是? 許臨清看不清女人的面龐,但她下意識的走下高臺,向女人走去。 阿日斯蘭正叩首時,眼前出現女子的身影,她堅持行完貴禮,許臨清只好待她禮畢后才將她扶起,問道:“你方才為何要叫我陛下?” 門外魚貫而入的使臣手中皆捧著奇珍異寶,草原神物,恭敬的立在道旁。 立在皇位側邊的男子順著階梯謹卑退下,眾臣隨他一道分立兩旁,許臨清回首望去,發現眾人正以臣服的姿態躬敬于她。 這... “因為您唯一有資格登臨大殿之人?!?/br> 許臨清被這突如其來的尊捧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但基于對他們的信任,她并沒有遷怒。只是道:“諸位,此事還需商量?!?/br> 她一錘定音,眾臣自然不會反駁。只是之后的日子中,他們時常相伴。 “為何要做此事,是我從前想要達成的嗎?”她問陳亭稚。 男子不知該如何作答,其中確實有他的私心在。但他不愿在她面前剖露出他冷血、算計的一面,斟酌道:“你不愿意嗎?” 他的反問讓女子凝眉,不忿道:“我只是不喜歡被安排,被強迫做什么?!?/br> “而且我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你不覺得這樣很荒唐嗎?京城從前的皇帝呢?你別跟我說京城從來沒有皇帝?!?/br> 陳亭稚不必騙她,于是道:“長寧與你有仇,一直想要你的命,可我不想你死,所以...” “你殺了她?”許臨清不贊同的追問。 陳亭稚搖頭,他深知許臨清的秉性,她為人磊落善良,絕不會牽扯無辜之人,有時面對敵人都會有幾分惻隱,所以這幾個月發生的一切她都不知曉。他原本以為謀劃助她安穩登上皇位,君臨天下后世間再無能傷她、辱她之人??伤朔?,并不能接受。 “還未?!彼f還未,便是已有打算,只是顧及她還沒有動手。 女子沉思后道:“無論是長寧還是做皇帝,這對我來說都太突然了,我什么都想不起來,我不愿意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去做決定?!?/br> “天下之主誘惑太大,我要對你們負責,要對天下負責,也要對自己負責。我不可能在不知前塵往事的前提下接下這份禮物?!?/br> 確實,他此舉是魯莽,但他只是覺得已經到時候了。她奔波數年,被追殺,被脅迫,被蹂躪,為人魚rou的日子過的夠了。這個位置的四周都是她信賴的衷心之士,在眾人的保護、護衛之下,她再也不必過那樣的日子。 可他或許忽略了,哪怕失憶,她也是有知覺,有選擇的完整的人。 她可以選擇跌宕的人生,不安居于一隅,哪怕此隅是金燦高貴的皇位。 京城西南軍營。 許臨清走在此處有些忐忑,只是她聽說她母親從前的部下秦軍駐扎在此處,她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來看看。 只是在軍營演習訓練的眾人里,她不認識一人。盡管他們望向她的眼神中都是善意與尊重,她喉嚨一緊,心頭涌起一份熟悉的感覺,似乎這種同將士相互信任的經歷刻在她的骨骼中。 “主公?!鼻亟〔恢浪齺?,在看見她的下一刻便停了督練,快步走到她身旁,尊敬行禮。知曉她的意思后,眾人在私下還是按照舊制喚她主公,早已被王留喊的習慣、麻木的許臨清輕嗯了聲。 不是故意冷淡,只是她不知該如何與他們相處。 此時她終于明白仇子玉當時的心情。 不知親疏,若是過于親切、過于疏遠都是不妥,可當她看見秦健手握的矛戟后,可算找到個適時的話題,道:“這矛真長,用著順手嗎?” 秦健笑道:“當然順手,這些日子還多虧了這矛戟,我們才能無往不勝?!?/br> “給我耍耍,可以嗎?”她問道。 當然可以,秦健將矛戟遞給她,女子接過矛戟后仔細端詳,熟悉的感覺逐漸擴大,她情不自禁的反轉手腕揮動這重型武器,颯颯風聲中她似乎看見黃沙彌漫的戰場,還有鮮血彌漫的長槍。 她的臉色蒼白起來,卻沒有停止手中的動作。她曾經上過戰場,也親眼見過死亡,是嗎?許臨清忍住不適,停下動作后,扯起笑容道:“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巧工?!?/br> 她將矛戟還給秦健,告辭道:“那我便先走了?!?/br> “主公不去營中看看嗎?” “不了,我不認識眾位將士,去了不知該說些什么?!?/br> 秦健本想說無論你認不認識,眾將士們還是像在臨城一樣信賴敬仰您,希望確認您的安危。但是她走的太快,秦健并沒說出口。 這種無所適從的陌生感覺一直捆綁著她,讓她無法面對眾人眸中的希冀,她如果,一輩子都想不起來從前呢?她該去哪里,她該如何得知真正的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可她明明在他們身上感受到了深厚的熟悉、情感。 “臨清!”阿日斯蘭穿著常服走來,在她身后喊她,等她回頭后快步笑著朝她走來。 “阿日斯蘭...”她記得女子的名字。 “對,真棒啊,記得我是阿日斯蘭,是你最好的朋友?!彼固m像是鼓勵小孩似的夸贊她,許臨清自然勾起嘴角,笑著面對她的夸張。 “名字而已,我能記住?!?/br> “能記住名字就很不錯了,從前的事想不起來就不想唄?!?/br> “你跟他們一樣,說的話都是讓我不必急,想不起來就索性不想??墒菫槭裁茨銈儠@樣想呢?” 阿日斯蘭與她肩并著肩挨著走,側頭笑道:“大概是我們覺得比起從前的回憶,現在的你平安健康更重要吧?!?/br> “從前我與你的回憶不是說不重要,很重要啊,我們在草原策馬,在夜間襲伏,在我年輕莽撞的時候我遇見的你,那時候你真是個怪人。我嚴重懷疑你那會連笑容都是記著數的...”她故意學著從前許臨清的樣子作出苦大仇深的冷酷模樣。 “好了今日已笑了三下,再也不準笑了,不準開心了?!彼固m粗著嗓子夸張道。 許臨清被逗笑,問道:“看起來我從前是個很不快樂的人?!?/br> “是啊,從前你怎么快樂的起來?!卑⑷账固m能理解她,畢竟他們有相似的經歷,所以她的口吻中又多了幾分釋然,“有一日你突然昏迷不醒,我才對失去你有了實感。在我映像中,哪怕世間所有的人都死了,你也會從樹后迤迤然的走出來,以勝利者的姿態?!?/br> “我不想失去你,所以你活著比什么都重要?!?/br> 身邊的人都是這樣想,所以許臨清才會感到愧疚,她無以回報,更不知道如何回應。 “至于皇位。我還是那句話,普天之下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坐這個位置?!?/br> “你早早登基,爾后隨我去草原玩玩唄?!?/br> “我已臣您,百萬頃草原都是您的,如果您還不滿意,我接著為你往北推?!痹S臨清覺得她插科打諢沒個正形,但又朦朧的感覺她似乎常常在自個身旁說些沒邊際的話,所以也不覺得突兀。 “如此大的疆域,何必臣服他人,受制于人的滋味總是不自由的。哪怕再多的容忍也是他人給予的?!?/br> 阿日斯蘭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樣子,聽完后壓著嘴角對她道:“真的,我頭次見君王勸臣子自立的。你真是,跟從前毫無兩樣。你站在我的立場思考作甚,你該站在自個的立場上,作為君王,將一切握在手中才是良策軍法?!?/br> 許臨清卻不這么認為,她淡淡道:“作為君王,或許該站在萬民的立場思考,而不是思一人之思?!?/br> 阿日斯蘭聽出她所言皆誠,罕見的沉默了。這是君王該做的事情嗎?這是君王能做的事情嗎? 她從未想過這條路的可能性與必要性。 “我只是隨口一提,其中艱辛,難以推進落實?!痹S臨清想掩飾她心中暗自的期望。 斯蘭卻鄭重搖頭道:“或許可以走通,但如果只有一人能走通,那一定是你?!?/br> 許臨清笑道:“你又來了,看來不把我推上去你是不會善罷甘休的?!?/br> 斯蘭坦誠的很,直接道:“如果您登上皇位,我從此榮華富貴永存。背靠大樹好乘涼,我一定兢兢業業為您做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