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衣香鬢影]第1章都道夜兔無敵,誰知
《第二卷·衣香鬢影》:副線卷。談談戀愛,講講過去。 血磨盤,野戰醫院,深夜。 亮著紅燈的手術室外,膏藥的香氣四溢。 雄性夜兔們黑壓壓的,或坐或站。他們大部分都赤裸著上身,腰上臂上額上,到處都纏著繃帶,隱隱滲出血跡。少數夜兔的胸口,甚至貼著圓白的維生檢測儀。 傷兵的呻吟本該不絕于耳,但夜兔們打哈欠的懶散樣子,仿佛只是跌了一跤。 “讓讓,讓讓!堵在這里還讓不讓我走路了?”綠色的手術服掠過,雌性豹人的醫生提著醫療箱,發出低吼。 夜兔們的眼神一凌,一改之前懶散樣,坐著的站起來,站著的往墻上貼。豹人醫生宛如摩西分海,唰得沖進手術室。而夜兔們互相看看,眼中也都染上了憂慮。 “十二個小時了。地球的醫療水平,嘖!”夏陽的眼里滿是倦意,口中焦躁地磨著鯊魚牙,發出咔噠的聲響 剛才的激戰中,這位【春雨·第七師團·第一艦隊】的作戰指揮官,帶頭沖鋒。他身上的繃帶纏得和木乃伊一般,只露出一只眼睛。 夏陽正該是倒頭就睡、好好養傷的時候。但此刻的他卻只盯著手術室,好似要將門燒出個洞來。 “哥,冷靜些?!毕娜獎竦?,“她的情況、你知道,半夜兔半人類。我們第一艦隊的科技雖然先進,但全部都是對夜兔專精,她的身體承受不住。而人類專用的再生液,不說需要時間調運,威力也是不足。只有傳統的手術是適合她的?!?/br> 夏泉說了許多,勸了又勸。他是指揮官中精神最好的。畢竟,他的飛行部隊在這場地下世界的戰役中,屬于后備力量,一直在艦隊待機。不過,那張與夏陽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上,也是不亞于其的焦慮。 “夏泉說的沒錯?!柄Q影摘下眼鏡,疲憊地捏了捏鼻梁,“夏陽,你該相信這里的醫生。數據顯示,過去的24個月,她已在這家醫院接受過32次手術,每一次都相當成功?!?/br> 鶴影之前留守艦隊,負責整個部隊的情報通訊。他不出體力卻出精力,累得不行。但是,他此時仍是為戰友認真解釋,力圖證明這家醫院的專業性。 然而,夜兔們聽到這數據,眼神卻均是一暗。 “平均每叁周就一次?!【競技場·血磨盤】!”夏陽咬牙切齒,“兩年了,誰也沒有她的消息。沒想到,竟然在這種地方?那只雄性夜兔,將她藏起來了吧?從我們第一艦隊的手里——” “住口,夏陽!”空的聲音極為嚴厲。這位艦隊副司令向來溫和,但此刻,那少年般的臉龐卻沒有一絲笑意,少有地冷若冰霜。 空像極了訓斥學生的老師,然而夏陽沒有絲毫退縮,反而露出了不服的表情:“憑什么要我住口!我哪里說錯了?明明,我們才是最先—— 轟—— 大手擒住夏陽的腦袋,猛地將他的頭撞到墻上。夏陽的額上繃帶滲血,耳側碎石落地。他呻吟著,瞪著面前之人:“司令,為什么……” 龍嘯的黃金瞳仁寒得刺骨,他光光是緩緩吐息,走廊上的氣溫便仿佛降到了冰點。 他一字一頓:“夏陽,你記住。她不管去哪里,都是她的自由?!?/br> “這我當然知道!”夏陽辯解道,“但是,如果她不是自愿的呢?如果,她被威脅、被囚禁、被藥物控制——” 龍嘯的瞳孔驟然縮小,鋼鉗般的五爪猛地用力,引得夏陽陣陣痛呼。 “我靠司令你不要拿我出氣好嗎?你不管有什么話先放手——” “在吵什么呢?”月亮般清朗的聲音,劃破了焦灼的空氣。 神威,這位【春雨】的提督微笑著,揣著打著石膏的右臂,緩步走來。在他的身后,副提督阿伏兔打著哈欠,頂著一臉憔悴的胡渣。 “提督大人、副提督大人?!笨沼先?,催了眼龍嘯。 龍嘯抿著唇,終于松手。夏陽重獲自由,脫力地滑坐在地,揉著發疼的腦袋:“真是、不能碰的逆鱗啊……” 龍嘯眼神微暗,拳放心臟,向神威行禮低頭:“提督大人?!?/br> 神威點頭,彎腰向夏陽伸手。他感激地借力站起,得意地瞪了眼龍嘯:“瞧瞧,我們的提督大人是多么英明神武!” 龍嘯未應,阿伏兔倒是笑了聲,毫不留情地揭短:“現在倒夸起來了?夏陽,我們追著逃家提督來的一路,你不是一直叫他臭小鬼嘛?” “臭小鬼也可以英明神武,這又不沖突?!毕年柲槻患t心不跳。不過,他確實因為這揭短而瞇起眼睛,上下打量了阿伏兔幾秒。 這春雨的副提督,眼眶上不知怎得多了個淤青,臉頰上也多了幾道爪痕。 夏陽咧開促狹的笑:“副提督大人,你這是被誰給教訓了???” “【銀狼】的朋友,還有【銀狼】大人的寵物——嘛,他們是這樣自稱的來著?!卑⒎脩猩⒌卮鸬?。 他下意識地揉著紅腫的下頜,拇指指著身側的神威:“拳頭和爪子都是沖著這家伙去的。我還在想哦哦臭小鬼可真會結仇啊,他就順手扯過我擋了一發。還真是感謝您的重用啊,親愛的提·督·大·人?!?/br> “阿伏兔,你活該哦?!鄙裢奈⑿]有絲毫退讓的余地?!熬谷辉趹饒錾嫌媚欠N不可靠的計劃,我也想要揍你呢。不過,很遺憾,”他晃了晃打著石膏的手臂,“最后,還是只能換成扣工資了呢?!?/br> 阿伏兔一僵,嘆氣哀嚎:“我倒寧愿挨揍、不,求您揍我吧!只要別扣工資——” 砰!手術室的門被猛地推開,怒氣的呼喝從豹人醫生喉中滾出:“吵死了!你們夜兔是瞎子嗎?!老娘墻上寫著那么大個【靜】,要不要借給放大鏡給你們??!” 轉頭是一瞬間的事。夜兔們的動作如閱兵一般整齊,數道或火熱或冰冷的視線盯著她,不禁讓她的毛發根根豎立。 龍嘯啞著嗓子:“醫生,她的情況怎么樣了? “???哦?!北酸t生從那令人戰栗的視線中回神,清了清嗓子:“手術成功,體征穩定。但是,患者仍然處于重度昏迷,需要轉移到監護室繼續觀察?!?/br> 在夜兔們凝重的眼神中,她頂著濃重的黑眼圈,拿出平板:“轉院通知書需要簽字,誰是家屬?” 第一艦隊的夜兔們互相看看,視線轉向他們的司令,但更多的則看向神威。 沒有家屬的情況下,自然該是職位最高之人執掌一切。 龍嘯自從強制麻醉中蘇醒以后,便從副司令空那里接回了大部分事項。這自然也包括過去幾小時內的數份病危通知書。不過,既然現在有統帥整個春雨的【提督·神威】在…… 龍嘯垂眸讓開了通道,然而對象卻并非是神威,而是:“麻煩您了,副提督大人?!?/br> 在一眾吃驚的“咦?”中,阿伏兔耷拉著眼皮,在平板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神威瞇起眼睛。阿伏兔的字跡慵懶模糊,但關系那欄,卻清清楚楚地寫著【哥哥】二字。 望著阿伏兔的夜兔們困惑不解,他們拼命眨著眼睛,似是無法理解發生了什么。 夏陽哼了聲,不屑道:“你們都知道他有多狡猾,這種事對他來說,瞞個十幾年根本算不上什么?!?/br> “瞞?”阿伏兔低笑一聲,“夏陽,我可從來沒有刻意隱瞞。你們第一艦隊的指揮官應該再清楚不過。我們的身體,的確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沒錯。但是,【我】和【夜兔之恥】之間,可什么關系都沒有啊?!?/br> “呵,也是?!毕年柕难劬﹂W爍不明,“能給昏迷的家伙注射興奮劑,關系該說是仇敵吧?” 阿伏兔的眉抖了下,卻也并未反駁什么,只是嘆息道:“是是,有這么理解我的部下,我可真是開心……” “阿伏兔先生?!北酸t生插進話來,啪嗒點著平板。 “怎么了,醫生?” “醫院只認血緣。既然你是患者的哥哥,那么,有些情況還是要通知到你?!?/br> 在阿伏兔略略皺起的眉中,她接著說:“患者的下腹腔是直徑十叁厘米的貫穿傷。我們搶救及時,總是挽回了她的性命。但是,她的zigong,我們恐怕無法復原?!?/br> 阿伏兔靜靜聽著,面色并未有任何變化。但是,第一艦隊的指揮官們,臉色俱是陡然一變。他們不自覺地捏緊拳頭,雙眼染上痛色,像燭光,簡直要淌下熱燙的燭淚。 阿伏兔瞥著他們難看的臉色,搖了搖頭:“醫生啊,我還以為你要說什么呢。別擔心,那家伙是夜兔和人類的混血,跨物種的雜交產物。她本身就發育異常,沒有生育能力,先天zigong缺失——” “騙子!”夏陽從喉中發出低吼,雙眼赤紅,“那個時候、你也是這么說!” “嗯?因為,這是事實啊?!?/br> “阿伏兔?!饼垏[的聲音冰冷。在那露出一角的冰山之下,隱藏著磅礴的怒氣:“我們知道我們做了什么。你沒有必要在這種事上——” “是·事·實?!卑⒎靡蛔忠活D。 他的吐字如此堅定決絕,然而第一艦隊的指揮官們,面色卻仍陰得像要刮起暴風雨。 阿伏兔嘆息一聲。 下一秒,【春雨】的【黃金獅子】,自胸腔滾出雷霆般的咆哮:“你們啊,是夜兔的話,就給我丟掉那種腐爛到發酸發臭令人嘔出叁天前的早餐的罪·惡·感·??!” 他的話音剛落,夏陽便發出一聲戰吼,猙獰地撲了過去。 龍嘯本想制止夏陽,而阿伏兔的一聲哂笑,卻也刺激得他瞳孔縮小,露出尖牙。 其他的指揮官試著勸架,但他們的行動比起勸架,倒更像是打著勸架的旗號,偷偷放著冷槍。 夏泉拉著他哥,趁機踹著阿伏兔??論踉邶垏[面前,也裝作無意地向阿伏兔揮拳。只有鶴影冷冷站在一邊,偶爾看準時機,巧妙地隔開激戰中的他們。而其他的夜兔們也受到指揮官的情緒感染,紛紛憤而出拳。 混亂這詞都不足以形容這場面。雄性夜兔們忠誠于自己的戰斗本能,誰也沒有顧及這是醫院。 “肅靜!肅靜!”豹人醫生喊破了嗓子,卻沒有一只夜兔肯停下來。她焦急著,但仍是保持理智,未去插手夜兔之間的戰斗,只把求助性的目光轉向他們的最高首領。 神威的表情陰晴不定。然而,他并非在為眼前這毫無紀律的景象生氣。如此的打斗,對夜兔來說只是家常便飯。沒有人下死手,只不過是在宣泄憤怒而已。 神威的那份煩躁,全來自于試圖理解【過去】。他專心致志,未有一絲分心。 指望不上了。倒霉啊,誰來救救這家醫院?現在到底上哪里去找能制止夜兔戰斗的人——啊。 豹人醫生右手敲左掌,急急推門進了手術室。 骨碌碌的輪子聲,微弱至極的呼吸。 所有的憤怒,都在瞬間凝固住了。戰斗中的夜兔們,仿佛被扔進了冰湖,成為了一座座的冰雕。 移動病床,被幾個雄性豹人護士推出來。 雌性夜兔安靜躺著,仿佛沉睡的雪的精靈。 阿迦葉闔著眼,口戴氧氣罩,吐出微弱的霧氣。她的面容蒼白,仿佛一團松松軟軟的雪,即便是最輕的哈氣,也會讓她融化消逝。 雄性夜兔們屏住呼吸。 “讓開,讓開!”豹人醫生喊道。 夜兔們如潮水般退開。他們目不轉睛,無數雙手情不自禁地向她伸去,卻又在半空中僵住,化為了焦躁的罵音。 他們安靜地跟著病床移動,目送她那脆弱的身軀、被小心翼翼地轉移進監護室。針頭插進那細嫩的手臂,數袋顏色各異的藥液緩緩流淌,為她提供著生命所必須的能量。 深沉的嘆息。 龍嘯轉向醫生,認真道:“感謝你們對她的救助。我承諾,剛才引起的sao亂不會再有。請接受我們最真誠的歉意?!?/br> 嘩啦啦的衣物響動。驕傲的、永不低頭的夜兔們,如海浪般彎下腰來,鄭重鞠躬。 前一秒還在打斗的戰士們,此刻僅僅是害怕失去雌性的雄性而已。 豹人醫生松了口氣。她點頭離去,心里悄悄嘀咕。 都道夜兔無敵,誰知鐵漢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