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浴室里胡思亂想的少女
方知悠下午回到家的時候,不過五點多一刻,家里空無一人。夏季是母親最為忙碌的季節,生意格外熱火,七點之前回來都是奢望。知遠估計還在開班會。 她在客廳里直接褪下校褲,一雙筆挺瑩白的腿纖細骨感,上面覆著薄薄一層細汗,到底是最熱的時候了呀。她向后勾手拽下襪子,踮著腳走向客廳的全身鏡。紗簾阻擋了過強的光線,整個客廳籠在朦朧的潔白之中。她看了一眼鏡中的少女,雙手探到校服白短袖的下襟,翻手脫下,露出少女光潔乳白的身體。素凈簡潔的少女內衣兜住她嬌小的胸乳,細細的肩帶 掛在瘦削的肩上,鎖骨像一只蝴蝶一樣在天鵝一般的頸項下顯現,精致而脆弱。 她把視線移回鬢邊,捋了捋微微汗濕的頭發,伸手去摸自己的肩帶時,忽然聽見樓上傳來的一陣咚咚的腳步聲。鏡中的自己一下子變得如此陌生,她于是收了手,回身抱起換下的衣服,拿著換洗的內衣走進了浴室。 方知悠把水溫調到溫熱的位置,沖去一天的氣味。舒適的水流打到身上,她漫不經心地摩挲著自己的身體。她夏季也是要沖熱水澡的,沖完之后身體上帶著比氣溫更高的熱度,熱氣從身體上一點點流出的過程總是讓她很愜意。 她不怎么出汗,毛孔幾不可見,連陰部和腋部這些地方的毛發都沒怎么生長。記憶中母親是毛發很旺盛的人,夏天遇熱總是汗流浹背,父親嘛,在和她共度的久遠的夏日里,似乎也是不怎么喜歡高溫的。 她往自己的下腹部撫摸,一絲毛發都沒有,她不禁疑惑知遠這里是什么樣的。上一個暑假回姥姥家看見大表哥光著脊背睡午覺,從肚臍往下一道濃密的腹毛直扎進短褲,和黑黑的皮膚相稱更顯魁梧。但知遠在家里向來也是穿的整整齊齊的,她對他裸體的記憶還停留在童年,那時候他還沒怎么發育呀。 不過她料想知遠也是干干凈凈的,和她一樣,和父母親族一點也不像。 她又想起每次遇見親戚朋友時所受到的稱贊,多漂亮的一雙兒女啊,他們簡直是情真意切地對母親說,你說你們兩個普通人怎么生出來這么好看這么聰明的一對孩子,真是老天派來報恩的。母親根本就不在意親戚對自身的評價,聽了總是笑得合不攏嘴,滿眼驕傲地夸贊自己的兒女??刹皇菃?,日子雖然過得差了點,但有他倆再窮一點我也知足,這種福氣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給我一個億我都不換。 她嘴角噙上一抹笑,母親真是活脫脫一個商業女性了,不過也難怪,任誰見了知遠都會這么想。他簡直無可挑剔呀,面容清俊,身姿挺拔,待人溫和禮貌,行事有分寸,又在重點中學最好的理科班里拿得到名次,前途光明,他簡直就是所有家庭夢想中的兒子。她呢,如果不是被硬挑出不愛說話的毛病,她也是親戚朋友人人都想擁有的女兒。 但美好表象下的一地雞毛,又怎么理得清呢。老輩面前的美好家庭,外人眼中的兒女雙全,母親眼中的乖乖兒子,不過是虛浮的幻影罷了。 只不過被這樣那樣的原因束縛,像行將破裂的冰面,被底下的水硬托著,被上面的空氣緊壓著,勉力維持著不破碎,還要反射出示人的一點光亮,盡量遮掩著細看之下就能發現的裂隙。 他們都被綁住了,被家庭的表象,被社會的看法,被債務的捆綁,他們無處可去,無法可解。母親和她隱瞞著一個秘密,她和知遠現在也有了沒能告訴母親的事。那父親呢,家庭分離的這五年,他又有多少沒說出的事,撕破臉面后的這兩年,除了每月的房貸和學雜費的打款,對于不愿意講電話的她來說,父親幾乎沒有任何存在于家庭的跡象。 她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夏日里的溫熱水流像是不知不覺間喪失了熱度,她關掉花灑,套上睡衣走出了這個逼仄的白瓷格子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