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恩敲了敲休息室的門，得到回應后才打開門，「老師，我來了?！?/br>
    「你們來了?！骨氍b放下水杯，看到尤恩和柯睿棠走進來，滿臉倦容一掃而空。

    「曲老師，恭喜您演出成功?！箍骂Ｌ亩Y貌地說。

    「謝謝?！骨氍b拍拍旁邊的椅子要柯睿棠坐下，轉頭對尤恩說，「自己拉椅子過來坐?！?/br>
    「差別待遇?！褂榷骶镏煲贿吽閱?，一邊心不甘情不愿地從墻邊拉了把椅子過來。

    幾個月不見，柯睿棠覺得這兩個人的相處似乎有些變化，尤其是曲綦琤看她的眼神。怎么讓她有種見婆婆的感覺呢？

    「最近好嗎？好像瘦了不少?！骨氍b拉著柯睿棠的手說。

    柯睿棠客氣地寒暄幾句，便聽到尤恩的手機響起的聲音。

    「小珣?！褂榷鳉g快地喊了一聲，馬上又把手機拿離耳朵，離得老遠差點把手機都扔了。過了幾秒她才又嘻笑地把手機拿回耳畔，換了個甜甜的聲音喊著，「小珣jiejie，什么事??？」

    那邊不知說了什么，尤恩的笑臉滯了下，捂著手機對曲綦琤說，「我出去說。你們慢慢聊?！?/br>
    出去后，尤恩才卸下笑臉，「一個小通告，不去也沒關係?！?/br>
    「通告還有分大小的嗎？」駱佳珣說。

    「這不是你說的嗎？收視率低的節目，就是小通告，可有可無啊?！?/br>
    「那節目平時是收視率低沒錯，但它的收視群卻是你那張專輯的主要目標群?！?/br>
    「反正都贏了，何必再宣傳?！褂榷鲬醒笱蟮卣f。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尤恩，你是不是很不想贏？自從這張專輯發行以來，你就不肯配合宣傳，為了逃避宣傳，還自己跑去接了一堆雜七雜八的廣告?！?/br>
    「我哪有？只是這張專輯搞了那么久，有點膩了。才想拍拍廣告，換換口味?！?/br>
    「換什么口味？你搞清楚，你是歌手，你是音樂創作人，作專輯才是你的正業。拍廣告也只是為了增加你的知名度，搭配宣傳的罷了。話再說回來，有什么通告不想上，你也該早點說……」

    「我說了，是你不讓我退的?！?/br>
    「尤恩，你這個死小孩。都說是重要的通告，才讓你一定要去上。你這樣要上不上的，以后還有誰敢發你通告。你還要不要在這行混了？」

    尤恩沉默不語。

    「你老實說，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以前滿腦子只有音樂的尤恩跑哪去了？專輯發行了兩個月，這么久的時間，你還有沒有寫過什么曲子？」

    「沒靈感?！?/br>
    「最好是你寫曲子只靠靈感。你以為我第一天當你的經紀人嗎？」駱佳珣沒好氣地說。

    尤恩無言以對。

    「你不說我也不勉強你，但是你要知道，你不是發完這張專輯就要退出演藝圈的人，就算這陣子心情不好，也要為以后著想。不準你再隨便蹺通告了?！?/br>
    尤恩背靠著墻，手里還握著已斷了通話的手機。

    發完這張專輯就要退出演藝圈的人不是我，但我卻要害得一個人退出演藝圈了。讓我拿音樂當武器去殺人，每次一開始寫曲就頭痛欲裂，當然一首曲子都寫不出來了。尤恩眼眶發著熱，她揉了揉雙眼，把手機放回口袋里。

    尤恩走出休息室之后，曲綦琤從包里拿出一張cd對柯睿棠說，「你這張新專輯我聽了，歌聲真好?！?/br>
    「歌聲好，那……」受寵若驚的柯睿棠卻直覺曲綦琤話中有話。

    曲綦琤笑了笑說，「你別多想。我只是覺得奇怪，你跟小安交情那么好，怎么沒讓她幫你寫幾首曲子？」

    「我們不同公司?！?/br>
    「但你的上一張專輯可有小安寫的曲?！骨氍b又拿出另一張cd在柯睿棠面前晃了晃。

    「那是唱片公司那邊的安排，算是特例?！箍骂Ｌ脑谛睦镏焙粽屑懿蛔?，只好轉移話題，「曲老師想聽我的專輯，打個電話說一聲，我就送來了。何必破費去買呢？」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不是和小安在比賽銷量嗎？我當然要去買來聽，還多買了幾張送朋友聽。有些朋友好久不走動了，去了才知道，原來你在學校里的樂理老師是我以前同寢的室友?！?/br>
    「真的？」柯睿棠驚訝地說。

    「你以為我是小安，騙你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她常騙我？」柯睿棠不想再想那場比賽，故作夸張地配合演出。

    兩人笑了會兒，曲綦琤又接著說，「她跟你一樣，一提起這件事，表情就變得僵硬?！?/br>
    柯睿棠臉上的笑凍結了。一直以來，她都在強顏歡笑粉飾太平，想到有人和她一樣，竟油然生出一股同病相憐的親切感。

    見柯睿棠臉色不好，曲綦琤也不好再提，只得換了個話題說，「我聽你的高老師說，你辦休學了。怎么回事？想專心當個藝人？」

    「嗯?！箍骂Ｌ哪６爟煽傻貞寺?。

    兩人又間話了幾句，尤恩才走進來。

    「你們聊得還挺高興的啊?！褂榷鞯脑捦钢囮囁嵋?。

    「你有意見嗎？」柯睿棠挑著眉瞟了尤恩一眼。做完這動作后，忽然有種久違的懷念感。

    尤恩愣了一下，才又笑開了說，「我就是有意見。怎樣？」

    「哪來的那么多意見??？」門被打開來，楊健威人未到聲先到。

    「綦琤今天累了，小安別拉著你曲老師一直聊，也該讓人休休息?！箺罱⊥昧吮瓱犸嬤M來，放在桌上后立刻把手指放到耳垂上捏著。

    曲綦琤皺著眉說，「都這么晚了，我不喝咖啡的?！?/br>
    楊健威急忙說，「那是奶茶。我知道你這時間是不喝咖啡的，怕睡不著嘛?！?/br>
    尤恩搶在曲綦琤伸手前把杯子拿了起來看，「這家店離這里可不近啊?！?/br>
    「我讓助理去買的，本來算準了時間，一下臺就有得喝，結果他路上擔擱了，這時候才買回來?！箺罱⊥⒅钡卣f。

    尤恩無力地翻了個白眼。想作個球給她那個白癡哥哥接，竟然這樣也接不好。

    「呿。沒誠意。要也是親自去買，叫助理買，這杯奶茶就變得普通了?！?/br>
    聽尤恩這么一說，楊健威白皙的臉紅了起來。

    「話不是這么說。能想到曲老師這時候不喝咖啡，已經夠體貼了?！箍骂Ｌ恼J出這人是全家福照片上的男人，知道他就是曲綦琤的丈夫。見楊健威發窘，她便出來圓場。

    「你又不認識他，還幫他講話?！褂榷鞑灰詾槿坏卣f。

    「那是因為我心地好，哪像你說話總尖酸刻薄的?！箍骂Ｌ姆创较嘧I。

    「你們這兩個小孩子，一見面就吵。剛才在外面看演出，是不是也這樣從頭吵到尾??？」曲綦琤受不了地站起來說。

    「那倒沒有?！褂榷髯チ俗ヮ^發說。

    「等一下?！骨氍b忽然貼近尤恩的臉說，「你的眼睛怎么這么紅？最近還是一樣睡不好？」

    「這幾個月都是這樣的，我習慣了?！褂榷鞣笱艿鼗貞?，轉身拉來楊健威擋在她和曲綦琤之間，「好了。我們不打擾你們休息了?！?/br>
    「什么我們？我們等一下是各回各家的?！骨氍b義正嚴辭地糾正道。

    「什么？你不讓我送你回去？」楊健威著急地喊了起來。

    曲綦琤紅著臉白了楊健威一眼，氣他的狀況外。

    尤恩拍拍楊健威的肩膀說，「哥，說不定我們走了之后，老師就肯讓你送了。所以，我們還是先閃囉?！?/br>
    沒等柯睿棠反應過來這是怎么回事，尤恩拉著柯睿棠逕直走了。

    兩人走到音樂廳外頭，柯睿棠才想起來要問。

    聽完柯睿棠的問題，尤恩故弄玄虛地笑了笑，惹得柯睿棠出手拍了她一掌。

    「你最近升級了。連肢體暴力都出來了?！褂榷餍χ汩_柯睿棠接連而來的攻擊，并且將她的手緊緊地握在手里，「有的人就是這樣，失去了才懂得要珍惜?，F在我哥也忘了要孩子的那件事，我故意問了他一句，他還很豁達地說什么聽天由命?！?/br>
    「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柯睿棠喃喃地唸了一遍。她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尤恩見不到她了，是不是會想念她呢？

    「解約后，你打算怎么做？」尤恩松開柯睿棠的手，雙手交握地放在腦后。

    「你以為你一定贏嗎？」柯睿棠抗議道。

    「你沒看報表嗎？如果我沒記錯，上個禮拜結算的時候，我已經追上你了?！?/br>
    「那算什么？我的經紀人說，如果我多出席幾場飯局，那些大老闆一高興，說不定個個都會買個幾千張。到時候，你就慢慢追吧?！?/br>
    「不準去?！褂榷骷拥刈ブ骂Ｌ牡募绨蛘f。

    「你這么激動做什么？我不是說『如果』的嗎？那表示我沒去?！箍骂Ｌ慕忉尩揭话?，她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她拿出手機一看，臉色微變。

    「干什么？經紀人又叫你去飯局？」尤恩不屑地說。

    「你別胡說?！箍骂Ｌ囊慌ど硭﹂_尤恩的手，往廣場的另一邊走去?！笌熃?，有什么事？」

    「沒事不能找你嗎？我的人被尤恩搶了，人生苦悶，只好找師妹解悶了?！苟判≡姾耦仧o恥地說。

    自從上次在會議室說過那次話后，杜小詩便老是有事沒事的找柯睿棠聊天。一開始柯睿棠還能耐著性子應對，到后來也對這樣沒完沒了的瞎扯感到厭煩，問了為什么，得到的理由總就是剛才那句。

    正巧這時罪魁禍首就站在她身后，她一轉身就能用熾熱的眼神在她身上燒出一個窟窿。為什么她老要為尤恩的爛桃花買單呢？

    「你的人被尤恩搶了，你就去找尤恩好了?！箍骂Ｌ牟荒蜔┑卣f。

    電話那頭的人大笑了幾聲，便掛斷了電話。

    走回尤恩身旁，柯睿棠恨得牙癢癢的，卻只能逞口舌之快，「被你害慘了?！?/br>
    但她沒料到，無心的一句話竟讓尤恩的臉色立刻變得烏云罩頂。

    「對不起?！褂榷鞅砬槌林氐卣f。

    「你干嘛這樣？」柯睿棠尷尬地推了尤恩一把。

    「因為我，你才會遇到這些麻煩?！?/br>
    「你知道剛才是誰打電話給我？」柯睿棠心想，難道剛才被尤恩看到來電顯示？不可能啊。她明明把杜小詩的來電顯示名稱設定成梅杜莎，看一眼就石化，剛好中間也有個杜字。光看那三個字，不可能知道是誰的。

    「這跟誰打電話給你有什么關係？」尤恩不解道。

    「沒事。那你在內疚什么？」柯睿棠擺擺手道。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用被解約了。對不起?！褂榷髟俅紊髦氐氐懒饲?。

    「算了。如果我早知道祈家繐是我的老闆之一，我就會離你遠一點了?！箍骂Ｌ墓首鬏p松地說。

    「你知道了？」尤恩以為柯睿棠并不知道，以為如果她知道了，怎么還能這樣心平氣和的跟自己說話。

    「杜小詩說的?！?/br>
    「那個大嘴巴女人?！?/br>
    「她還說，好戲還在后頭?！箍骂Ｌ囊娪榷魃袂槟?，發覺自己似乎太多話了，連忙換了個口氣說，「解約完不就沒事了嗎？我都不知道還有什么好戲?！?/br>
    儘管柯睿棠說得輕松，但尤恩隱約覺得杜小詩不是無的放矢。

    見柯睿棠打哈哈，尤恩也只好呼應著說，「陪我去吃點東西吧。要不……我幫你買個一千張吧?！?/br>
    「想得美咧。一千張就想讓我陪吃飯？」柯睿棠頓了一下說，「三千張我就考慮?！?/br>
    「三千張……這下子換我得考慮考慮了?！?/br>
    柯睿棠氣不過，又拍了她一掌。

    兩人打打鬧鬧地走到大馬路旁，一輛銀色房車停在兩人面前，從里頭走出來的是個中年婦女，柯睿棠的經紀人。她來這里聽音樂會，是經過報備的。

    經紀人看兩人站在一起，有些不悅地說，「小棠，上車?！?/br>
    柯睿棠知道經紀人不喜歡她和尤恩在一起，無聲地跟尤恩說了句再見，順從地上了車。

    目送著車子離去，尤恩五味雜陳地站在原地發了會兒的呆，正要邁步走開，卻又來了輛車擋在她前面。

    「尤恩，好久不見?！苟判≡姷哪槼霈F在降下玻璃的車窗內。

    之前她纏著柯睿棠，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想著，只要盯著柯睿棠，總會有機會遇到尤恩，這樣她的計畫才能展開。至于要拿到柯睿棠的行程，因為藝人和經紀人的行程都要向公司回報，她只要跟公司里負責管理行程的同事搞好關係，簡直是易如反掌。

    「我一點都不想見你?！褂榷骼浜咭宦?，打算繞過車子離開。

    「你站住?！苟判≡娡崎_車門跳出來大聲喊著。

    尤恩慢條斯理地轉過身，「我為什么要站??？」

    「你就不關心柯睿棠解約后何去何從？」

    「這個不勞你擔心，我會去找我老闆談談，把她簽到我們公司來?！褂榷黝櫦芍匣亟涩u說的話，其實她并沒有把握姜成瑄會簽下柯睿棠。

    「你確定你老闆敢要她？」

    尤恩虛張聲勢地吼回去，「當然有。否則……否則，我就跟她同進退?！?/br>
    「好感人啊。你最好說到做到?！苟判≡娊z毫不被動搖地說。

    尤恩喊住正要回到車里的杜小詩，「喂。你到底知道什么？」

    「你很感興趣嗎？」杜小詩興致盎然地挑釁道。

    「不說算了?！褂榷鲹]揮手轉身。

    「你最好快點去問問你老闆，要是她不敢收留柯睿棠，你也可以來找我，說不定我會有辦法喔?！苟判≡娫谟榷鞯谋澈蟠蠛爸?。

    說完后，她回到車上，發動車子后，以飛馳的速度掠過尤恩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