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９
深夜時分，席榆澤還在私人診所里面整理資料。每份病歷資料都必須要保存二十年才能進行銷毀，以利隨時可以進行書面審查。 他一向整理得井井有條，所以當想要尋找某些人的相關資料時就快多了，至少不會被堆成好幾座小山的診療紀錄淹死。 他抽出了幾本資料夾，存放的全是解離性身分障礙的個案。散放在桌上，其中一張封面上的名稱寫著「白雪澄」。 忽然，掛在門口的清脆風鈴聲響起，過了幾秒鐘，席榆澤一抬起頭，就看見一個修長身影提著餐盒走進他的辦公室。 俊雅面容微微一笑，「今天這么好？」難得有宵夜吃。 關灝容色平淡，將東西放在茶幾上，誘人香氣眨眼充斥整間辦公室，讓人不分心都難。 他刻意拿出一雙掛著凱蒂貓頭造型的粉色筷子，朝席榆澤晃了晃，「席股東，來吃飯了。怕你餓死，我剛做好呢?！?/br> 席榆澤盯著那雙筷子：「……」不就是幫關灝底下的員工說點話，至于這樣嗎？ 嘆了一口氣，他站起身走到沙發那邊，默默地接下筷子。不得不說，關灝的手藝確實牢牢抓住他本人的胃。 趁著席榆澤在吃東西，關灝站起來隨意逛著。這里他很常來，早年來的時候是為了處理自己的問題，后來慢慢變了調。 眼角馀光一瞥，他看見桌上的資料。不認識的人他自然不在意，吸引他的是那張清麗的美少女大頭貼，以及簡易備註病史的表格。 「原來她是『did』？」 席榆澤剛喝下一口湯，猛然咳了一下。接著出聲提醒：「灝，隱私權、保密原則?！剐液矛F在是歇業時間，加上他跟關灝的關係非比尋常。要不然一般人敢這樣當著他的面亂翻其他人的資料，早就被折手丟出去了。 關灝逕自坐下來，將其他人整理好推到一旁，唯獨抽出白雪澄那份，看得很起勁。 席榆澤：「……」是不是他太寵這人，搞得上下地位有點顛倒了？ 「我就覺得她怪，但你從來都不告訴我。她倒是把我的老底挖得非常乾凈?！?/br> 席榆澤無奈一笑，「沒辦法，『小雪』有警察當靠山?！?/br> 關灝偏過頭，喃喃唸著畫在上面的人物關係圖：「雪澄，主人格；小雪，性人格；天使，照顧者；白雪，保護者。這是你自己判斷的，還是她親口說的？」 席榆澤繼續吃著東西，不說話了。 關灝放下資料，走回沙發處挨著他坐下，瞇起眼睛，「是不是得要我做點什么，你才會愿意開口？」 席榆澤唇角驀然勾起一抹不可輕見的笑意，推敲關灝的行為，再拿捏關灝的反應，總是讓他樂此不疲，「你真的很擔心小悉，關心到有點失去理智了?！?/br> 關灝一口氣噎在胸口，聽起來有些氣悶，「你知道我講不過你?！?/br> 「呵，我懂。但你不用想太多，比起我剛接手的時候，雪澄現在的情況已經穩定很多?！?/br> 關灝顯然不太相信，「穩定？」 「對，穩定。灝，就像你?！瓜軡蓚饶繉ι纤囊暰€，繼續說：「你也知道，你永遠不會好。因為，你不可能忘記發生過的事情?？墒乾F在的你能正常生活、能做任何一切你想做的事情就是『穩定』。病人時常期望的是『復原』，一切打回原點，從來沒有發生；但我預期的是『復元』，一切回歸生活?！?/br> 頓了頓，他下達總結：「沒有辦法生活、甚至失去生活的人才是徹底的絕望，進而踏上死亡的道路，哪怕多少人呼喊，都不愿意再回頭?！?/br> 關灝霎時一個字都無法反駁。 「人的大腦是很復雜的。藥物能做到的影響有限，所以才需要我的存在嘛?！顾p指一點關灝的眉心，笑道：「改變病人的認知。讓病人的過高期待下修，我的預期提升，當我們達到同一個認知平衡點──我就擁有足以治療你的超能力喔?！?/br> 關灝一瞬也不瞬盯著他。 有時候，他真的搞不懂席榆澤在想些什么。對方貌似是個正直且為人著想的好醫生，大多時候散發出的氣息也確實符合外在行為。不過卻在某些方面展露出可怕的思想。 這傢伙絕對不是白的，里面摻了一點黑。 「你在看什么？」 關灝回過神，隨口回了一句：「看你帥?！?/br> 席榆澤十分謙虛：「比起我的另一伴，我還差了一點?！?/br> 關灝：「……」他默默別開頭，耳根悄悄紅了起來。 席榆澤的眸色深了一點，但宵夜還沒吃完，得再等會才能進入正餐。 沉默半晌，關灝又開口：「我還是想阻止悉悉?！?/br> 席榆澤看法倒是不同：「其實你應該讓小悉試試看。你是親哥哥，有強烈的保護意念很正常，也因此沒看見小悉的人格特質和魅力。還記得你上次跟著我去特教機構工作看見的治療犬？她有治療犬的能力，你別埋沒她的天賦?！?/br> 關灝還不死心：「萬一白雪澄傷害她呢？」 席榆澤又是淡雅一笑，「人生啊，就是在不斷反覆受傷、調節、癒合的過程。你就當信我一次，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最不想要小悉受傷的──就是『雪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