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也不乾凈了(6)
姚文炎來了??? 皺起眉,南雪塵咬緊下牙,毫無猶豫轉過身,朝聲源扎進了頭! 戰戰兢兢端著槍,她眉頭緊鎖,似乎每朝那處踏一步,那些聲音就愈發清晰刺耳。 受傷、慘叫、利器揮舞、鮮血噴濺的聲音?? 心口的涼意迅速疊加,下唇乾掉的血又被牙齒囓得漫出,南雪塵額角繃出青筋,盡全力遏止內心的顫慄。 可那聲音卻愈來愈多、愈來愈近,猶如魑魅魍魎無情撲面而來?? 腳步停在一個大型機械后,直到看清印入眼簾的景況,南雪塵瞳孔瑟縮,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聲源的方向,四周一片倒下的黑衣人中,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站在工廠空曠的中央,腳邊是各樣長長短短沾血的利器。 他背著她身處的這,襯衣被割得斑駁,肩膀劇烈地上下起伏,似乎剛結束一場廝殺,此刻正疲憊喘息著。 「不要??」喉嚨像被人狠狠扼住,腦門涌入一股窒息感,南雪塵聲如細絲。 直到有顆淚珠自眼角砸下,她眉頭緊皺,撕心裂肺地出喊:「姚文炎!不要!」 「快走??!」 語落之際,那個背影顫了下,隨后同身旁的眾人望了過來。 身上的猩紅怵目驚心,男人蒼白如紙的面容滿是鮮血,那雙本就帶著病懨的眸又糊了虛弱,遠遠定在南雪塵的臉上。 女人面頰濕潤,幾縷黑長發狼狽地黏在頰旁,雙唇翕動著,眼眶蓄滿猩紅的潮濕。 大腦的暈眩和身驅的痛感交織,意識有些模糊,姚文炎緩慢眨了眨眼,愣怔望著她。 她嘴里似乎正喊著什么,可他實在聽不清了。 只覺思緒在瞬間輕飄飄的,女人的臉和四周場景逐漸虛化,充滿血腥味的世界又暗又明,最后完整墜入黑暗。 是初見她的那日。 下著飄盆大雨的寺廟,她舉槍想救他,可這丫頭可笑地連目標也沒對準,子彈擦過男人胳膊,然后在四年的迂回后,不差分毫貫穿他的心臟。 「——姚文炎!」 「你為什么要來!快走??!」 尖利的吶喊穿入耳膜,凌亂的黑發扎著渙散的眼,猶如大夢初醒,姚文炎遲滯張唇。 「??南雪?」 「快??」和他遙遠對望著,胳膊卻突然一疼,快步而來的兩個男人緊緊箍住南雪塵的雙臂。 「媽的,居然還給我逃出來了???」 正翹腳坐在椅上抽著菸,瞧南雪塵被架著的樣子,謝柏鋒神色兇狠,扭頭看向一旁手下,「給我去看看許筑那賤女人!」 說完,瞧姚文炎幾乎快站不住的模樣,思忖片晌,「不過也剛好,給你情人看看你死到臨頭的模樣,好像也挺浪漫的???」 「這天人永隔的場面,可不是天天能看到的呢??」慢悠悠吐口煙,瞥了眼一旁的黃宏山,「慢點來,我可得好好欣賞下?!?/br> 「是,老大!」似乎正合心意,黃宏山露出滿意的笑,立刻朝旁下令:「聽見沒!別下手太重一下子把他砍死了!誰要是一刀斷了他的氣,回去就斷你一根指頭!」 「不要!」見一群手持利器的男人又上前圍住姚文炎,南雪塵凄厲喊道,可大聲的制止根本無事無補。 刀尖戲弄般一刃刃未砍在要害,鮮血與痛意卻流淌不斷,迫使體內殘留的精神出逃。 站在中央的男人明顯早已喪失力氣,卻還是艱難避開來人揮舞的利器,又使勁作出攻擊。 飛濺的血花、刺破皮rou的聲音以及濃重的鐵銹味,每一秒的畫面像被刻意拉長,恐懼也跟著放大。 心臟像承受凌遲,雙眼哭得生疼,南雪塵啞聲道:「不要,求求你們,別打了??」 倒下的黑衣人愈來愈多,可揮舞的刀刃也趨向瘋狂。男人渾身被血液鋪蓋,血跡混合汗水而下??動作隨著體力逐漸不支,愈發遲緩。 而突然,姚文炎自后被一人拼死抱住,前頭人則一揚手—— 「嗤!」 鋒利的刀刃劃破血rou,在剎那飛濺起一片鮮血! 而趁著他不慎受傷,朝后踉蹌的間隙,一柄短刀又狠狠刺進他的腹部! 「姚文炎!」 南雪塵大吼一聲,只見姚文炎渾身顫了下,而后頭男人在他停滯時舉起長刀,準備自他背后劈下—— 「都不準動!」 同時,工廠后方卻傳來一道高喊,隨即便是一串相疊而迅速的腳步聲—— 不過轉眼,胳膊的桎梏忽然散去,而南雪塵軟著雙腿朝后一倒,卻落在一個溫熱的懷抱里。 馀光掃著被制服在地的兩個男人,她含淚抬眼看去——來人一身深黑制服,臉上戴著黑色面罩,胳膊鑲著低視度的警徽臂章,腰間掛了把電擊槍,右手拿著手槍。 「雪塵!沒事吧???」 取下面罩,視線急切掃過她全身,伸手撥去她臉上濕淋淋的發絲,陸行洲眉宇緊皺,「有沒有受傷???」 和他四目相對著,南雪塵怔了好久,直到終于看清那雙憂心的桃花眼,才抽出神。 「??陸行洲?」 唇瓣顫動,惴慄不安的心終于擱淺,南雪塵癱軟在他懷里,哽咽地抽了口氣,「我、我沒事?!?/br> 說著,扭頭看向工廠中央,金正浩和章穎茜等人已領著一批人圍個水泄不通,而姚文炎也被吳松遠用槍對著拿刀的男人擋在身后。 因數人驟然涌入,整個工廠瞬間輕煙瀰漫、氛圍緊繃如弦,所有人僵著身不敢妄為。 一旁,看著數個警察與手下對峙著,謝柏鋒從呆滯中逐漸回神,捻掉菸頭緩慢起身。 神情毫無驚懼,臉上的不可置信化作嘲諷的笑,男人癲狂般笑出聲,「哈哈哈??還真是精彩!」 「我居然真被你們給逮著了!」 「謝柏鋒,你就束手就擒吧!」舉槍直對他,金正浩厲聲道:「你現在認罪,說不定還能少判幾年!」 「束手就擒?」猶如聽見什么笑話,男人哂笑道:「哈??你還是少天真了!」 「以為用那幾把槍就能制服我?我謝柏鋒會那么笨嗎???」 「轟——」 尾音落下之際,廠外雜物區的燃油桶被引燃,工廠右方瞬即傳出一聲巨響,整棟廠房被狠狠震了下! 被陸行洲緊緊護在懷里,直到爆炸的尾音逝去,南雪塵皺眉睜開眼,鑽出他的臂彎打望四周,又嗅著那股熟悉的藥劑氣息。頓時想起儲藏室里男人說的話,她心里疙瘩一聲,拔聲高喊:「把槍放下!」 「這里到處都是化學燃料!還灑了汽油!」 聽她這道警示,謝柏鋒眼底騰起陰狠,「全都給我上!」 頃刻之間,謝柏鋒的手下全和警察扭打在一起,整間工廠被緊湊的rou搏聲填滿。 眼見煙霧竄入工廠窗縫,陸行洲把手槍塞進腰間又掏出電擊槍,朝被警員制服的兩個男人摁下手把又發話:「你們兩個!快去滅火!」 兩名警員應聲后衝向角落的滅火器,拉開插梢又壓下握把——噴出的白霧堪堪堵住灰煙,卻又迅速流淌,漸漸覆蓋住現場的混雜。 見陸行洲松開她去抵擋迎面而來的黑衣人,南雪塵怔看著周身四散的鮮血,自儲藏室就一直緊繃的神經像被人用刀割著,她一陣心悸,渾身打起寒顫。 不行,南雪塵??冷靜點。 將自記憶深處探出頭的恐懼狠狠壓下,她咬牙努力保持鎮定,尋找起地面散落的利器。 而身前,陸行洲早已和兩個男人扭打在一起—— 朝來人臉上重重揮拳,趁他踉蹌之際又朝腹部猛然一踹,下瞬又側身鉗住另一人的手臂一扭,隨著男人吃痛的怒吼落下,那染血的匕首應聲而落! 距離過近加上環境限制,手槍已為虛設,又沒有時間縫隙撿起武器。見斜左方又竄出一個男人,陸行洲咬咬牙,閃身避開他捅來的刀尖,又攫住他的胳膊甩向地面! 可與此同時,右側倏地衝出一個黑衣人,握著短刀朝他的腰際一捅! 被陡然襲擊,陸行洲面色一僵,可轉眼又咬緊牙關,回身將男人踹倒在地! 后頭,南雪塵將手槍塞回腰間又拾起一把匕首,再起身,就見陸行洲身后自白霧中浮現一人—— 看著黃宏山手舉長刀,眼漫殺意就要朝陸行洲后背砍去,南雪塵心跳停了一拍,瞪大雙眼,「陸行洲!」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