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眼淚
說實話,被簡毓川吻住的那一個瞬間,尹沭有點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 她真的逃離W市了嗎?過去的七年是不是只是自己做的一場美夢? 眼前正在和自己接吻的這個人,是不是其實還是那個被她可以說是蓄意引誘而和她發生了一段不清不楚故事的育文中學永遠的第一名校草簡毓川,而不是在決絕分開的七年后突然出現突然索要擁抱突然喝醉酒突然和她在這間面積不足四平米的小包間里接吻的簡毓川。 尹沭猛地推開了他,想要看清楚眼前的這個人,卻被他鎖住了肩膀,欺身而上。 好吧,尹沭承認,和簡毓川接吻的感覺還是和以前一樣,很契合、也很美好。她的心,也有幾秒鐘因他所說的“再見的第二天”而悸動。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她并不希望兩人在做的事情是自己“被接吻”,于是她用了點力,又一次推開了他。 可他的身體不退反進,直到尹沭的身體被半壓在包廂的沙發上。 “我不希望有第叁次,尹沭?!焙嗀勾ㄍ鸬难壅f到。 尹沭愣了一下,沒想到他的語氣這么直接,又透著一絲絲不符于他性格的詭異,但現在的狀況不容她多想,于是她也同樣直接道:“我希望你也不要有第叁次,你這樣,讓我覺得很不舒服?!?/br> 簡毓川沉默了一下,眼睛垂了一半又抬起來,定定地望著她,沒一會兒把嘴唇咬住了,眼睛也慢慢地紅了。又過了一會兒,見尹沭還是沒有別的話,也沒有別的動作,就這么靜靜地躺著,靜靜地看著他,好像不在乎他將會做的任何一切舉動,所有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似的,挫敗感侵襲了簡毓川的大腦,他一下子脫了力,倒在了尹沭身上。 這一下沒有傷到尹沭,肩膀上立刻感覺到的濕意卻把她嚇了一跳,她沒有任何動作,因為簡毓川像一只無尾熊一樣抱住了她的脖子,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地在流眼淚。 尹沭有些無措,她自己不是個喜歡用眼淚發泄的人,也不是個生理上容易流淚的人,更不是個擅長外露脆弱情緒的人,同樣的,她知道簡毓川也通通不是。 可是他現在在哭,而且是抱著她在哭。 時間果然改變了很多,正如尹沭的微信簽名所說。 那是簡短的一句歌詞:時間把習慣換了。 不過尹沭突然想起在H市,她剛畢業在黎胥的推薦下進入晴達的一件事來,具體發生在什么時候她已經不記得了。 總之是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工作日,晚上七點以后,只有她和黎胥兩個人在售樓處值班,一個小男生突然跑了進來抓著黎胥又哭又鬧,黎胥隨即找借口遁進辦公室,留她硬著頭皮塞了兩包紙巾給小男生擦眼淚,好聲好氣地說得口水都干了才把他送走,那是尹沭從小到大見過的眼淚最多的人。 人一走,黎胥便立刻從辦公室里出了來,對上尹沭好奇又懷疑的目光,坦然地答道:“酒吧認識的,就,睡過一回?!?/br> 尹沭雖然不會對別人的眼淚產生任何同情可惜的情緒,但還是沒忍住問他:“他哭得那么慘,你理都不理嗎?” 黎胥聳聳肩:“just one night.” 而現在,尹沭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會重蹈黎胥的覆轍,她在心里問自己:他哭得那么慘——其實也沒有很慘,你理都不理嗎? 她當然不可能向黎胥一樣輕輕松松地回答自己:just one night,畢竟她和簡毓川之間,是很多很多數得清的“nights”,于是她眨了眨酸澀的眼,告訴自己她的下一個動作的性質大概是像之前在車上給簡毓川的那個擁抱一樣,無聲地環住了他的背。 至于他為什么哭,尹沭想大概是和自己在見到黎胥的初戀后陪著他喝酒,聽他講完初戀故事,自己想起了簡毓川,醉酒間說了些什么而不自覺流下來的淚一樣,充滿著物是人非的淡淡懷念吧。 至于是懷念事、還是懷念人,無論是如今的簡毓川、還是過去的她,尹沭都不想去猜、不愿去猜。 當然也可能,是不敢去猜。 * 時間把習慣換了 傷口愈合 也撤銷我再想你的資格 ——元若藍《半情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