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復
羈押時間一過,導演就被放了。小刀知道,這一放,要再抓他就難了。還不僅如此,她和他們倆那仇,是徹底結上了。阿七有一天夜里給小刀打過一個不到二十秒的電話,只說了五個字:“你千萬小心?!彼踔炼歼€沒來得及問阿七如今在何處、境況又怎樣。阿七同意和小刀聯手揭露導演夫婦的惡行之前,其實已經做好身敗名裂的打算。阿七當時說的話深深刻在小刀的腦子里,他說:“小刀姐你知道嗎?我不想再把自己的生殖器插進那個快要五十的老男人的屁眼里。他的里面像腐rou,我每插一下,都怕有蛆會爬出來??蛇@么多年,我不敢。我真的不敢。小刀姐,我得罪不起他們。如果不是碰見你,我也許會一直這樣下去??晌艺f實話,我今天一旦和你聯手,我在這行也就算完了,可我還是愿意和你聯手,我不是為了多少正義,只要是能解脫,我也就值了?!笨墒?,導演卻被放了。 小刀當然很郁結,可她只允許自己郁結五分鐘,然后必須要用運動流汗的方式發泄掉。她活到叁十幾歲,知道最重要的事情不過就是身體的健康。身體健康,心理健康,才有更多可能。 導演雖然被放了,但劇組也絲毫沒有要再度復活的跡象。這劇組命運多舛,組里的人都有多手準備,見機行事已深入脊髓,有門路的另覓高枝,沒門路的場工置景師之類的,也只好認倒霉。小刀找來蘑菇,統計了那些劇組最下游的工人,算清他們該拿的薪資,自掏腰包給他們結了錢。蘑菇發完錢,仍舊憤憤不平:“小刀姐,這跟你有什么關系呀?該賠錢也該是樺姐賠,現在倒好,他們倆影子都不見半個,你腰包倒空了半截?!?/br> 小刀只是覺得,劇組折了,她多少要負間接責任。 “你指望他們來發錢,不如指望天上掉錢?!毙〉墩f。 “我只是替你不值?!?/br> “你放心,他們該還我的,我一分不會少要的。我只是知道劇組下游人的心酸而已。他們又沒有那么多后路。你以為他們卡上有多少錢可以給人當白工?!?/br> 蘑菇看一看小刀,欲言又止,可還是說:“小刀姐,有時候吧,我覺得你就是……太體面了??蛇@行有幾個體面人呀?我是怕你吃虧?!?/br> 小刀問起袁一霖和蘇彗,近期忙來忙去,都把那兩個人給忘了。蘑菇說蘇彗去六點半面上了個男二還是男叁,袁一霖神隱,不知在搞什么。蘑菇推斷:“一霖該不會看蘇彗有了下路,也想另起爐灶吧?他們倆的經紀人也活絡著呢,手里也不是就帶他們倆?!?/br> “隨便吧,我們也不可能永遠在一起?!毙〉缎π?,說的是真心話。 蘑菇感性起來:“可我不想和你分開。我就認你?!?/br> 小刀也只好揉一揉蘑菇的蘑菇頭。 二英那邊,也在等小刀部署,可小刀卻覺得身心疲累,什么都不想干。她實話告訴二英,得休息一陣,二英著急,自然以小刀身體為主,還自責總來煩小刀。小刀回到城市的家中,第一次跟組,就出了這么多事,現在再回家,恍如隔世,就仿佛做了很多事,又什么都沒有做。最有價值的,也許就是鏡子里那顆無掛礙的寸頭腦袋。 但是,那天晚上,小刀想去江邊跑步,才一打開門,就聞見一股血腥味,定睛一看,家門口有動物尸體,慘不忍睹,像是生前被虐待了。她家門口也被紅色字跡寫滿了“爛貨”以及更臟更侮辱的字眼。她找來毯子把動物尸體蓋上,報了警。警察和安保部查了監控,是叁個從頭到尾裹得看不清面貌的人,用干擾器開了樓下的電子鎖,把動物尸體扔下了就跑。這是有備而來,很難找到。警察看著滿腔的臟話,問小刀是不是和人結仇。小刀立即說:“一對夫妻。我懷疑他們會對我造成人身傷害?!?/br> “可目前為止,你并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br> “他們虐殺動物,足見殘忍,是不是非得等到我被殺了,才能立案?” 警察見小刀咄咄逼人,也不高興起來:“你這樣逼我們也沒用,要么你去推進動保法,到時候我再發動警力調查?!?/br> 小刀連夜收拾必需品,住進酒店??墒堑搅税胍?,她聽見房門口有聲音,她一躍而起,在鏈條鎖有限的開門空間里,聞見惡臭。她立即叫了客房服務,清潔工說這門口都是狗屎。監控里,又是一身黑裹得密不透風的人影。 小刀突然笑了。酒店經理頻頻看她。她在酒店給她更換的房間里睡下,沒有再聽見什么聲響。翌日,她去樓下吃早餐,冷眼里見兩個把鴨舌帽壓得很低的人。小刀該吃吃,該喝喝,吃喝結束后,在酒店里逛來逛去,那兩個人始終都在離她不僅不遠的地方。酒店的圓形回廊是小刀決定反擊的地方。她在尋常的走動之間,猛然調轉腳步,那兩人見狀也轉身后逃,哪料想小刀朝另一頭跑,直截了當正面圍堵。小刀截住一個,另一個猶豫了一會兒,扔下同伴跑了。小刀把那人的帽子一摘,意外看見一張過分年輕的臉,少女滿臉通紅,倔強地盯住小刀。小刀手下一松,被那少女反手摑了一下,所幸小刀反應快,只是擦到了下頜,她聽見少女惡狠狠地罵她:“賤人?!?/br> 小刀反而氣笑了,她問:“為什么這么做?” “看你不爽?!?/br> “我們認識?” 少女不說話。 “昨天去我家的也是你們?” “不是?!?/br> 小刀也覺得,應該不是同一撥人。昨日在安保監控里看見的叁個人,身形明顯更高大。 小刀見少女兩只眼圈青黑,她不自覺放軟了語氣:“你不會是一直守在這里、連覺也沒睡吧?” “這有什么?!?/br> “到底為什么這么做?”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知道,我們也不過是替所有人出口惡氣?!?/br> “所有人?” 少女不再說話,她有一種自認多說多錯的感覺。但小刀也決定死磕,因為她知道少女應該不會是主謀。她沒直接打110,而是聯系了之前的隊長,確定會不會給少女留下案底。最后也沒有去警局,而是警察過來,請酒店找個僻靜的地方。本來酒店就對狗屎事件心懷恨意,自然十分上心。問話進行了一個小時,警察出來時,滿臉莫名。 “她說她是什么,CP粉?她們有組織的,全是CP粉,說是因為劇組黃了,影響CP,所以決定報復你——也不知她們是怎么認定劇組黃了和你有關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