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
門口的保鏢立刻轉身用手電照向病房內。 “你去看看怎么回事?!蹦腥酥噶酥缸呃缺M頭,示意另一個保鏢過去,自己則回頭緊盯著病房內的動靜。漆黑的走廊內只有保鏢迅速跑動的腳步聲,,蕪茵不知為什么心中一緊,緊接著門外便傳來rou體倒下的悶聲。 她轉身擋在賀亭抒身前,抬頭看向病房門口。 男人推著輪椅撞開了門,手電筒的光線映出他帽檐下的臉。 賀亭抒的心臟猛然一顫,她顯然認出了眼前的人是誰,她看著他快步走上前,喉嚨里仿佛咽下了無數根針。方序意走到她身前摘掉帽子,低頭看向她手腕上的紗布,通紅的雙眼近乎掉下淚來。 “亭抒,對不起,我來晚了?!?/br> 他咬緊牙關,手中哆嗦了一下,手掌中的小刀迅速而準確地割破了束縛帶。賀亭抒得到自由的右手抓緊了床上的欄桿,聲音微微發抖:“你干什么?” “帶你走,亭抒,我帶你走?!?/br> 他像是聽不到周圍的聲音,劃破束縛帶后低頭收起小刀,將賀亭抒抓著欄桿的手一點一點掰開。外面的走廊里傳來保鏢rou搏的聲音,蕪茵向后退了一步,看著方序意將賀亭抒的手指掰開,俯身將她抱起。 “你放我下來,”賀亭抒的手指克制不住顫抖,她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袖,“跑不掉的,醫院門口還有我媽的人,我們能逃到哪里去?” “沒事的,亭抒,有我在呢,”他的聲音快速而堅定,自始至終沒有一絲猶豫,眼淚卻掉到她手腕的紗布上,“外面現在有我的人,能拖住他們一段時間。亭抒,你看著我,我以前不是答應過你要帶你走嗎?” 賀亭抒仿佛一只發條卡住的老式玩偶,她怔怔地抬頭,看向他的眼睛。 十四歲時,一個她看不上的私生子悄悄地藏在窗簾后面,告訴她終有一天他會帶她走。 她從來沒有認真過,只當是一句玩笑話。 “亭抒,巡視///組已經進駐平江了,只要離開平江再提交你的舉///報///信就好,“方序意低身將外套披到她身上,伸手碰起她的臉,語氣近乎懇求,“別怕,亭抒——” 蕪茵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她聞言立刻蹲下身子快速地給賀亭抒穿好襪子和鞋。走廊外的聲音越來越近,賀亭抒抓在欄桿上的手微微一松,方序意推起輪椅,飛快地將她推出了病房。走廊內的腳步聲越來越密集,賀亭抒克制不住地深吸一口氣,電梯門“?!币宦暣蜷_,眼前是漆黑卻自由的雨夜。 她太討厭平江的天氣,總是陰雨不斷。 可是現在有人要帶著她沖進這片雨里。 車子停在門口,方序意動作迅速,將她從輪椅上抱進副駕駛座中。他繞到駕駛室上車,一腳油門,車子飛快地駛入雨夜中。身后傳來車子的引擎聲,賀亭抒回頭看,保鏢的車已經緊跟著開了上來。 車輪碾過水坑,濺起一片水花。車子猶如離弦的箭扎向前方的道路。方序意看了一眼后視鏡,再次提高車速。東湖大橋上一片空曠,他目視著前方的路,另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了賀亭抒的手。 他手心帶著雨水,整張臉上掛滿了雨珠。 前方的路仿佛在無限的延伸,大橋上的一切景物都被漆黑的雨夜吞沒,只有不斷濺起的水花。東湖公園就在前方,他紅腫的雙眼緊緊地盯著面前的路,飛速駛過的車子仿佛劈開雨夜的斧子。 賀亭抒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她反手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 方序意的胸口猛地震了震,他側頭看向賀亭抒,腳下踩緊了油門。 身后的車輛緊追不舍,車內的保鏢打開了窗子,伸出去的右手握緊了手中的槍。高速行駛下的車子輕輕一震,副駕駛座上的人扣動了扳機。槍聲被大雨的聲音蓋過,一旁開車的女人驚恐地放緩了車速:“你瘋了?賀總說不能——” “林董的意思是不能讓她活著離開平江,”男人握緊了槍,聲音定了定,“你聽清楚了嗎?” 第一槍沒能打中車身,方序意猛地打過方向盤轉下了大橋。東湖公園的空地上,直升機螺旋槳的噪聲混在了噼里啪啦的雨聲中。方序意將車開進小路,靠近了直升機附近,一腳踩下了剎車。 直升機上的男人跳了下來快步跑到了副駕駛座前將車門打開,身后的聲音越來越大,方序意繞到副駕駛座旁抱起賀亭抒,將她推著向男人身邊往前走。腳下的路被雨水沖刷的無比泥濘,車燈照向直升機,隨即又是一聲槍///響。 腳步聲越來越近,槍聲再度響起的一刻,他彎腰護住賀亭抒,將她猛然推到了男人懷里。她的手掌驀然一空,子彈沖破眼前人的血rou,血液順著他胸口破開的洞慢慢滲透出來。賀亭抒的眼睛仿佛被濺出的血點糊住,他大口的呼吸,摔倒的身體指尖垂下,通紅的眼睛費力地向上看向她的手。 “亭抒——“ 她看到他的張開的嘴。 雨聲淹沒了他的聲音。 賀亭抒被抱著塞到了直升機里,她的臉被肆意流淌的淚水糊滿,掙扎著向外伸出手,摸到的卻只有不斷落下的雨滴。 她想問,她還是想問。 賀亭抒傲慢、冷漠、自私,喜歡用鄙夷和不屑的眼神打量著自己瞧不上的私生子—— 你為什么要愛上十四歲的賀亭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