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難
雨刮器在車擋風玻璃上不斷滑動,四周接連響起的鳴笛聲讓開車的人略微有些煩躁。這個點是高峰期,又遇上雷雨,前面的車輛堵成了一條長龍。 綠燈終于亮起,杭路踩下油門,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 賀知延從來不會在任何場合遲到,今天是第一次,飯局已經開始了叁十分鐘,他不僅人沒到而且電話也打不通。喬裕的電話倒是能打通,但他也不太清楚賀知延的行程,只說可能在別墅。 杭路將車開進別墅區所在的那條道路,看向窗外的雨勢。這里平常人就不多,雷雨天更是鬼影都不見一個。他點燃一支煙,前方的道路黑漆漆的,雨水在擋風玻璃上不斷聚集,更加阻擋了視線。 雨刮器不停地刷著擋風玻璃,他瞇著眼看向轉彎處,一輛黑色的帕杰羅驀然轉彎開過來。路燈的光線太暗,一輛沒開大燈的黑車鉆過來,如同潛行的幽靈。杭路猛地打過方向盤,帕杰羅一腳踩下了剎車,但過快的車速還是讓帕杰羅的車身向左側旋轉,“砰”一聲撞上了他的車頭。 杭路降下車窗,將口中的煙吐掉。 帕杰羅內的女人著急忙慌地推開車門,打著傘站到了車下:“大哥,不好意思,我車的大燈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出問題了,摸黑開了一公里,打電話找交警嗎?” 杭路煩躁地拍了一下方向盤,低頭輕咒一聲,下車看向自己的車頭。撞的不算太嚴重,但肯定要花功夫送去修車,何況也不能開著這輛車再回林念蓉那里。聽到女人要報警,他皺著眉頭揮了揮手:“行了,不用報警,走保險吧?!?/br> “那我打電話叫保險……” “不用了,就當我倒霉,”杭路不耐煩地抽了一口煙,看向她的車頭,“我有急事,你的車你自己想辦法處理吧,我的車就不用你負責了?!?/br> 他說話間轉過頭去,再度看向癟進去的引擎蓋,煩躁地踢了一腳輪胎。 雨聲蓋過了周圍一切聲響,身后的女人凝視著他的背影,隨后輕輕地向左邊退了一步。副駕駛的門不知道在何時被打開,男人緩步走上前,驟然抬手勒向他的脖頸。杭路猝不及防,咽喉被男人的臂彎牢牢卡住,他掙扎著嗆了一口雨水,手掌向上死死摳著他的手臂。 男人一腳踢向他的腿彎,將他猛地壓到了引擎蓋上。他利落地從口袋里拿出針劑,針頭混著一點雨水扎向他的脖頸。杭路已經接近窒息,冰涼的針劑被推進血管,按著他的人微微松了松手臂,提起他的衣領,將他拖著扔到了帕杰羅的后座上。 “身手不錯,和紀珩差不多?!?/br> 紀衡關上車門,系上安全帶,瞥向后座昏死過去的男人。 趙聿時拿起一旁的紙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沒有抬頭:“第二年的格斗比賽他輸給我了?!?/br> 紀衡輕嗤一聲,發動了車子,神情很快歸于平靜。趙聿時拿起杭路的手機,拽過他的手指用指紋解鎖,翻閱著里面的信息。杭路在這方面做的比較謹慎,沒有留下太多痕跡,他用卡針取出手機的SIM卡,隨后將卡片扔出窗外。 “杭路失蹤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到林念蓉那里,我們要提前做好準備,”紀衡將車開出去,“你確定你選的地方不會有人知道嗎?” 趙聿時將杭路的手機收到口袋里,回頭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人:“不會,至少一個星期之內不會被找到?!?/br> “他應該不是受點罪就能把東西吐出來的那種人,你想從他嘴里套消息估計有點難?!?/br> 車子快開到有攝像頭的路口,紀衡將車停到無人的空地邊,走到另一輛事先停好的白車前打開了車門。趙聿時將杭路從后座拖了出來,再度拎著他的衣領將他拽上白車的后座:“刑警審訊的方法有很多,我剛巧會幾個百試百靈的方法,在他身上試試也不錯?!?/br> 紀衡戴好口罩,將車鑰匙扔給他:“好,車子報廢完我再打給你?!?/br> 趙聿時的人脈確實比她想象的要廣很多,按理說車子報廢要提前準備申請手續,廢車回收公司的老板似乎和他交情不淺,只要將車開過去悄悄報廢就可以。不過那邊要是真的想查也未必查不到,不過以趙聿時的能力來說,那時杭路應該已經把能吐干凈的東西都吐干凈了。 她擺了擺手,鉆進帕杰羅中。 暴雨幾乎要將整座城市淹沒。 賀亭抒睜開眼睛,對面墻上的鐘表顯示現在是晚上十二點鐘。 被束縛帶束住的兩只手無法做太大的動作,她盯著天花板出神,兩個保鏢正站在離她病床不遠處的門前。雨聲透過窗子傳進來,連片的雨幕能遮擋其他一切聲音,讓她想起在半山別墅度過的每一個雨夜。 門被打開以后,似乎有人說了一句什么,兩名保鏢退到了門外。 賀亭抒眼睛動了動,側眼去看坐到她床邊的人。 林念蓉常穿香云紗衣裙,深紅色的盤扣上衣像緋紅的云翳,綠色觀音翡翠吊墜貼著上衣垂在她頸間。賀亭抒被束住的手指微微一動,漠然地轉過臉去,聲音似死水一般平靜:“我沒死,你很失望吧,畢竟只要我死了,你就永遠不用擔心那些事情會敗露了?!?/br> 林念蓉低眼看向她,像是十分無奈,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我約了沉蔚之的父母明晚一起吃飯,你和蔚之道一個歉,”林念蓉嘆了一口氣,看向她蒼白的臉色,“亭抒,沉蔚之的父母是最愛體面的人,mama手里有他們兒子一些不能被曝光的視頻,所以你只要道一個歉,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br> 賀亭抒覺得胸口像破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她的眼睫顫了顫,微紅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念蓉平靜的臉。她被束縛在床邊的手緊緊抓住了病床的欄桿,掐著鐵質欄桿的指尖幾乎要冒出血來。 見賀亭抒這樣的神情,她再度輕輕嘆了一口氣,抬手摸上她光潔的額頭。 “亭抒,你忘了一件事情,你是mama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她低眼,輕柔地撫摸著她的眉眼,“所以你要死,也得先經過mama的同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