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毛毯
隔天,方毅還是和黃老師約在辦公室。提早十分鐘來到和約定的地點,又見周予銘在吃徐清的手臂。 理性告訴他不需要在意。試想一個人平時都吃滷rou飯,這日心血來潮,改到便當店點一份排骨飯。滷rou飯知道這件事吃醋,整日跑到店門口盯著對方看,怎么想,都莫名其妙。 但自從認識周予銘,方毅感覺自己逐漸變成莫名其妙的人,會莫名其妙心軟,莫名其妙臉紅,莫名其妙產生「我是食物」的自我認同,莫名奇妙在看見周予銘吃其他人的rou后憋悶。 他躲到窗邊偷看,手放在窗臺,僅露出一雙怨氣深重的眼。自然科辦公室里周予銘進食甚歡,那食物撫摸黑生物身上的毛發,問:「昨天沒吃學長的rou嗎?看你餓成這樣?!?/br> 「對啊,因為我想留肚子吃老師,老師的比學長好吃?!?/br> 黑生物的眼睛笑成細線,方毅忍不住用力捏緊窗臺,指尖rou呈現出力時會有的黃白,不知道一年二班的藏獒蛋糕還有沒有在賣,他要買十個,用叉子一一戳扁。 回到家,jiejie仍然在看電視劇。她解釋:「先看幾集解癮,待會讀書會更認真?!?/br> 方毅沒心情搭理這些,看著電視螢幕,女主角正坐在書桌寫字,娟秀的字跡寫: 『既然你覺得她比較好,那你就跟她去吧。我沒有關係,真的不用在意我的感受,反正沒有我你也沒差,我不重要。真的啦,你不要想太多,跟她去吧,我沒事的?!?/br> 方蕓笑到癱倒在沙發,方毅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只覺得自己和女主角同病相憐。 但看著昨天只吃花生,今天多開一盒海苔的老姐,他想,人原本就不會只吃一種食物,他又憑什么去限制周予銘吃其他食物? 于是他強迫自己釋懷,但后來的幾天,看見一樣的場景,他仍舊耿耿于懷。 放學時間,周予銘沒有放他回家,急巴巴拉著他來到舊科館地下室,說他好餓。因為方毅不太情愿,幾乎是被周予銘拖著走。 「學長今天穿長袖欸?!?/br> 「很冷?!?/br> 方毅冷淡應聲,緩慢脫去制服,刺骨的空氣攀上身,上下排牙齒開始打顫。 「你吃快點,不然我會……」 正想提醒他自己冷,一條柔軟厚重的毛毯罩住他赤裸的上身,而周予銘鑽入毛毯中,開始舔他的背。 「這樣有比較不冷嗎?」 毛毯隔絕是外的空氣,而周予銘的體溫也提供著溫暖,突如其來的包覆,方毅的牙齒漸漸停止打顫,心也一併被一股暖流流過。不久后,上背滲出一些汗水。 「真聰明,還知道有這辦法?!?/br> 「上禮拜就想用了,但這幾天吃太飽,就沒有來找學長了?!?/br> 黑生物的毛發和毯子的絨毛同時摩擦著方毅的皮膚,令他感到些微癢意。 「那你今天怎么沒去吃?」 「因為老師說,還是要多吃一點學長的rou?!?/br> 方毅心情盪到谷底,原來周予銘會來他這,還是徐清施捨的。 多事,周予銘不來他就不用受凍,他一點都不希望他來。 「你比較喜歡老師的rou就去吃他的,我沒事,我真的沒事?!?/br> 「我也有想過,但老師說他的rou是人工培植的,有打藥,比較不健康。要吃學長這種天然的又有在運動的,雖然硬,但健康?!怪苡桡懸Х揭阋豢??!付依蠋煷n到最近而已,我必須重新習慣吃學長的rou,今天吃才發現學長的rou其實也不錯,有特別的味道?!?/br> 周予銘又舔一口,落在方毅的脊椎上,方毅毫無反應,腦袋屬于當機狀態。 白rou雞由人工育種改良他可以理解,但他剛剛是說老師的rou是人工培植嗎? 「周予銘,你可以再說一次嗎?」 「老師的rou是人工培植……」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老師就這么說,他也沒有跟我解釋清楚,但老師的rou摸起來和吃起來真的比較軟,不太像一般的人rou?!?/br> 這怪異的事情讓方毅徹底忘記周予銘帶給他的情緒,他拿出手機想查查相關的事,一樣沒有結果。 周予銘的頭從毛毯中探出。 「學長,你什么時候知道我吃老師rou的?」 「上禮拜?!?/br> 「那那時候在辦公室的果然是學長嗎?幸好,我擔心了好久,以為不小心被別人看見了?!?/br> 「如果我說不是我呢?」 「一定是,我認得學長的頭發,和你們的隊服,只是我不知道為什么你不理我?!?/br> 方毅沉默,總不能告訴他,他吃醋了。 就連他也不愿承認,自己居然會為了這件事吃醋,當初他可是百般推託,最后不得已才答應周予銘當他食物的事。 但心里的沉悶,是真實的。 方毅遲遲不回應,周予銘歪歪頭,想到什么似的又說:「對了,學長,還有件事要跟你說。老師有問我要不要吃他的大腿和屁股。老師說他被吃習慣了,不會害羞?!?/br> 周予銘說這話,方毅立刻醒神。他知道周予銘這對他屁股念茲在茲的貪吃鬼,肯定會答應老師的請求,也就是老師曾經在某個無人之處,脫下外褲,讓周予銘…… 他不敢在想,瞠目結舌瞪著周予銘,周予銘卻不明白他為何那般看自己。 「但我拒絕了?!?/br> 「為什么?」于常人合理的行為,發生在周予銘身上反而使方毅不可置信。 「因為我只要吃學長的,只要學長不給我吃,我就不吃?!?/br> 方毅更困惑,又問一句:「為什么?」 周予銘沒有馬上回覆,在方毅的脖子舔兩口,又鑽入毛毯,嘿嘿笑?!覆桓阏f?!?/br> 方毅被舔的渾身酥,隔著毛毯捏周予銘的耳朵,似乎一點效果也沒有,但方毅很慶幸周予銘在毛毯中。 因為他臉上一片潮紅。 幾分鐘后,周予銘吃滿各部位十塊,鑽出毛毯,讓方毅穿衣服。 方毅恍神地穿著衣服,發現這個下午讀的書沒有跟上進度。 晚上回家得盡快補齊。 但周予銘卻說:「學長,我今天請你吃燒烤,學校對面那間?!?/br> 方毅陷入兩難,他從未吃過學校對面那種日式燒烤,極想嘗試。 但吃那種東西,會花費不少時間。 周予銘開導:「學長,如果是平常,我覺得學長回家讀書比較好,因為我知道學長是很勤奮的人。但是現在心情不好,去吃好吃的開心一下比較好?!?/br> 周予銘察覺他的心情,方毅內心一驚。但見他似乎根本沒意識到是他造成的,方毅的驚訝轉為無言。 「嗯,我確實需要吃一頓你請的燒烤?!?/br> 「那我們走?!?/br> 周予銘將毛毯摺疊好,收回原本的大袋中。方毅這才發現那毛毯上頭印著企鵝圖案??粗毂人眢w厚的毛毯,方毅忽然像在復雜的物理題中找到關鍵?!钢苡桡?,以后不準吃老師的rou,只準吃我的?!?/br> 突然被宣告不能吃好吃食物,周予銘錯愕?!笧?、為什么?」 「因為你太瘦了,要多吃健康的rou,我身上都是實打實的rou,一點多馀的脂肪都沒有?!?/br> 「但老師的rou就要走了,以后沒機會……」 「不好的食物,一口也不能吃?!?/br> 「學長好霸道?!?/br> 「吃一口,跑cao場一圈?!?/br> 「……???好奇怪的懲罰?!?/br> 「因為捏耳朵沒用?!褂植荒芙?。 「蛤……我最討厭運動了?!?/br> 「所以只能吃我的rou?!?/br> 「喔……」 見周予銘縱使滿不情愿,但仍是應命,方毅拎起書包,走在周予銘前方離開地下室。 終于把想說的說出口,方毅神清氣爽。 但他是為了周予銘的健康著想,不是出于私心。 他不允許自己說出:「我希望你只吃我的rou,不然我會吃醋?!惯@種話。 這是他為自己找的理由。 周予銘很聽話,在那之后,方毅都沒有在徐清那看見周予銘的身影,除了來找他問課業。方毅滿意,思考物理的心情也輕快不少。 這時,他感覺一個人拍自己的肩。 回過頭,是徐清。 他推推眼鏡,與困惑的方毅對視兩秒。 驀地,給他比了一個讚,勾起讚賞的笑容。 「好學長?!寡粤T,回他的座位。 一週后,徐清代課結束,離開學校。關于他的事方毅糾結了一陣子,但知道也沒有機會能得到解答,于是時間久了,方毅也慢慢淡忘這事。 成功奪回當食物權益的他重新承擔周予銘那沉重的愛。 沉重在于那黑色生物的體重,而愛,僅是對食物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