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你該離開了
姜明宇斷斷續續做了一些夢。 第一個夢,他夢見自己拖著行旅箱來到舊金山的一棟郊外別墅,管家問他那位,他照著腦海那把聲音説,自己是誰誰誰的兒子,剛到這里念書,父親讓他帶一份禮物來拜訪。 管家通報后很快的讓他進門,他被領進后花園,哪里寬敞又明亮,愜意溫暖的午后陽光透過層層樹葉,照在草原上的三人身上,他們周身都被一層光暈圍繞,以至于姜明宇無法看清坐他們的樣貌。 「諾,那就是我家人,那個帶著帽子的就是十七歲的我?!?/br> 腦海的人那樣説,姜明宇上前,卻還是沒辦法看清他們的樣貌,但他們還是度過了一個十分愉快的下午。 離別時已是黃昏,整個街道都很安靜,腦海的那家伙說,他是時候離開了。 前方有一束極為耀眼的光芒,姜明宇感覺有什么從他身上抽離,他聽見那人跟他說對不起騙了你,然后又説謝謝你幫了我。 然后那家伙就這樣隨著光綫消失在日落大道上。 場景轉換,第二個夢。 他到餐廳和李瑞知交代毀約的事,并賠償了一部分的毀約金,李老闆寬宏大量的表示不計較,只是希望未來還有再合作的機會,姜明宇笑笑點頭,然后他們握手道別,回到家時,門前站著他曾經的隊友。 隊友們七嘴八舌的說新隊友適應不了,已退出了團體,公司現在想要找他回去重組,姜明宇高興得不得了,問那我之前的那些流言怎么辦,裴隊說沒關係,公司的公關已經解決了。 姜明宇欣喜若狂,他們很快的發表了單曲,一經上市就空降排行榜的第一名。 他再次踏上夢寐以求的舞臺,這一次他不再以邪門偶像,或是精神分裂作為噱頭,在舞臺上,他就是個單純喜歡唱歌的姜明宇。 場景再次轉換,他的第三個夢,是在一個美好的傍晚,接到他母親的電話。 母親讓他記得回家吃飯。姜明宇如約而至,雙生meimei在他進門瞬間撲到在他腳邊,他忍不住把她們都抱起,mama看到了,沒有沖上去制止,而是笑瞇瞇的招他來到飯廳吃飯。 桌上都是他愛吃的菜,繼父親切給他到一杯茶,說買了他最新的專輯,問可不可以幫他簽名,姜明宇在專輯上簽上自己的名字,雙生meimei哼唱起他專輯里的單曲,繼父在一邊笑著拍手,母親走過來摸摸他的頭說,我的驕傲。 晚飯開始,他拿起筷子正要夾菜放到他母親的碗里時,有人比他搶先一步放了,他又夾另一道菜,但那人又快他一步,終于,姜明宇緩緩的抬起頭看著老是跟他做對的人,那人就就在他的正對面,燈光之下,姜明宇看到的,竟然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姜明宇愕然問他是誰,誰料家人們都齊刷刷的轉過頭,反問他是誰? 身邊的光綫徒然暗下,姜明宇才想要説話,卻發現自己開不了口,他起身想撲到眼前的冒充貨,卻儼然發現自己正在一點一點的慢慢消失。 冒牌貨冷冷的看著他,「不好意思了小宇,這里已經沒有你的位置了,你該離開了?!?/br> 他伸出手抵著姜明宇眉間的那道疤,「去吧?!?/br> 然后夢在這一霎那崩塌。 世界四分五裂之時,姜明宇猛然睜開雙眼。 他醒了。 什么都是假的,一切還在原點。 他還在這個小小的房間里,這里有他,一架舊電視,不斷重播的連續劇,和陰魂不散的梁安澤。 兩種極端的情緒互相交集,姜明宇説不清其中的感覺,他緩了很久,才抬起頭,望向時鐘時,發現自己幾乎睡了一夜。 果然還是沒忍住,不過,他也知道在那家伙離開前維持不睡是多么愚蠢又不切實際的行為,他之所以這幾天堅持這么做的原因,他自己也説不清,可能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意志力,又或許是想給對方一個警告。 姜明宇捂住沉重的腦袋,算了,不想了。 他也不想去責問對方趁著他睡過去的時候,到底有沒有去了哪里,做過什么,滿嘴謊言的家伙説什么都是白聼。 飛機票是凌晨時分,姜明宇打算退房后就直接到機場呆著。 一夜長眠,腦袋還是昏昏沉沉,但意識清醒很多,再度收拾行旅箱時,沒找到自己一直隨身攜帶的東西。 翻找了整個行旅箱也沒有,東西應該是遺落在租屋里。 姜明宇預測回到組屋再到機場的時間還很充足,于是決定回去一趟,麻煩是麻煩了一點,但東西一直都隨身帶著,不帶感覺沒什么安全感。 攔了出租車,説了地方的名字后,那家伙又開聲了。 他問為什么還要回去? 姜明宇不回答,雙手用力捂住耳朵,這種掩耳盜鈴的動作當然沒用,聲音來自腦海,跟本無法屏蔽,不僅如此,這動作在外人眼里更是奇怪。 「您沒事吧?」司機投過往后鏡瞄了一眼,「是不是電臺的聲音太大聲?那我調小一點?!?/br> 「不是?!菇饔钏砷_手,「麻煩您調大聲一點?!?/br> 司機奇怪的看他一眼,最后還是把聲量稍微調高。 梁安澤沒繼續追問,姜明宇又跟他起了反叛心理,越不讓做什么越要去做,由他吧,應該只是回去拿什么東西,反正再過不久就要上飛機了,到那時再好好和他談談,那么長的路途,梁安澤有把握安定這顆叛逆又憤怒的心。 他就這么想著,卻不料在回到家不出三分鐘后,他后悔了。 梁安澤這一輩子都沒那么后悔過。 就是在被練習生襲擊時,他也只是覺得自己倒霉,不夠謹慎,后悔這兩個字太沉重,它的存在等同于見證梁安澤對自己的錯誤認知。 這個他不曾有過的認知,在這一刻誕生了。 家里悄悄躲著個人。 他們都沒有察覺大門曾被人撬開過的異樣,梁安澤是因為視綫所限,姜明宇是腦袋還不太清醒,他把大門上鎖,然后推開臥室的房間,拉開書桌第二格的抽屜,拿起那個被遺落的的小皮包。 姜明宇轉身,打開小皮包的這一瞬間,他和梁安澤的視綫不約而同的看向不同的方向。 姜明宇視綫所及的是半開著的衣櫥,哪里有幾件被遺落的衣服,和一個屈身而坐的男人。 梁安澤目光所及的是姜明宇手上的東西,那是個深棕色的小皮包,里面放著的,是一塊支離破碎的護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