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回來吧!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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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以恩跟青蘋離開店里之后,張俞君雖然被一大早就胡言亂語的季以恩氣得不輕,卻也是坐了下來,耐著性子開始調那間房子的資料。 畢竟,這整件事情都透著一股古怪。 她一筆一筆查,這棟房子最早在民國七十年間就建造完畢,屋主姓林,林源海。一直都沒有變更,但是屋主當時的年紀已經是五十多歲左右,不可能至今房子都還掛在他名下…… 會是行政疏失嗎?房子不可能掛在死人的名下。 而且向她委託的那個男人,看起來約莫中年,他來的很急,走的更急,委託資料都準備的很齊,像是有備而來。 張俞君晃晃腦袋,精明如她,卻完全想不起來那名委託人的長相,這很少見,她不該忘掉客人的臉,她轉了轉手上的筆,拿起桌邊夾起來的一疊資料。 「林瑋藤?!箯堄峋朔?,只看到了委託人的姓名跟連絡電話,其馀就是屋子的內外照片了,看不出來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但是一翻到最后面,卻發現身分證影本欄是空白的。 「怎么會?」她詫異了,「沒有印到委託人的身分證嗎……這可是重大失誤啊,怎么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如果是那小子經手的話,還有可能……」 但是她記得很清楚,這筆案子是自己處理的。 她靠回椅背上,手上的原子筆轉個不停,這一手學生時代養起來的壞習慣,出社會之后也忘不了,只要思考的時候,就會不自覺拿起筆來。 她望著委託單上的電話,腦海中忽然一股念頭──很想打電話過去,退了這張單子。 但是理智上,她又覺得這樣做很蠢。就跟胡亂發瘋的季以恩一樣蠢,商場上講究的是精準分析、大膽進場,小心退場。就算只是一間小小的租屋仲介公司,也不能靠情感來決定案子的去留。 她環顧了一下店里,下午三點,陽光剛剛減低了一些熱度,沒什么客人,出去走走吧? 她拿起了小皮包,踢掉了高跟鞋,換上柜子內輕便的涼鞋,白皙的指甲從鞋帶邊露出,帶著淡淡的粉色,鞋帶輕巧的系上她的腳踝。她走出店里,關上了鐵門。 坐在計程車上的時候,張俞君仍然沒什么頭緒。 網路上沒查到什么特別的資料,那棟房子就跟她一開始想的一樣,雖然老舊了點,卻沒有換過主人,狀況也還好。沒出過什么事情,更沒鬧過鬼。 彷彿就安安靜靜的擺在那里,等著自己的小仲介,季以恩一把撞進去。 但是季以恩不會無緣無故反彈的如此大,他可是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孩子呢!不相信他的話,也要相信自己帶人的能力吧!還是過去看一看吧? 當她站在131號透天厝之前,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咬了咬唇,情況比她想像的要來的嚴重很多,房子已經燒得半毀,說是廢墟都抬舉了一點。 這里……只剩一個外殼了,她本來想直接走進去,卻在門前停住了腳步。 她轉彎走向旁邊的透天厝,叮咚,按了門鈴。 房子是不會開口的,會開口的,只有活人。 「有什么事嗎?」鐵捲門的右側小門,在門鈴聲之后,走出了一名中年婦女,她身上系著圍裙,雙手濕漉漉的在圍裙上擦著。 「不好意思,我想問問關于左邊這棟房子的事情?!箯堄峋钢富野档母舯?,「因為蔽公司承接了房子的出租等事宜,想說要先來……」 張俞君的話被打斷了,「不好意思,如果我知道些什么的話,或許可以跟你說?!怪心陭D女退后一步,隱入自宅的陰影中,「但是我從二十幾年前嫁過來之后,就沒有看過有人出入了?!?/br> 「是這樣啊……那抱歉,打擾您了?!箯堄峋粗F門關上,吐了一口氣,這也不是什么意料外的事情,這棟房子已經空著很久了,到底曾經發生過什么事情,也不是這么輕易就能探問到答案的。 她轉身,打算朝向下一間民宅詢問,卻覺得背后有一股視線,讓她不自覺的轉過了身,一名老太太坐在斜對角的騎樓下,正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午后三點半的陽光仍然非常炙熱,張俞君卻起了一身的惡寒。 但張俞君笑了笑,往前走,站定在老太太身前,彎下了腰,直視著老太太混濁的眼睛,「婆婆。問你個問題可以嗎?」 老太太呵呵的笑了起來,伸手摸摸臉上的皺紋,一道道歲月的鑿刻是這樣的緩慢卻又無情,她已經很老了,老到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她就坐在這里,等著。 「你不怕我啊,小姑娘?!?/br> 張俞君拉來椅子,貼近老太太的身邊?!钙牌?,你讓我想起了我的奶奶?!顾冻鼍拺训男θ?,「沒有什么好怕的??傆幸惶?,我也會變得跟你一樣老?!?/br> 「但是我身上的味道是死亡的氣息喔。來,你聞聞?!估咸珦u著藤椅,抬高了腫脹的手指,老人家的關節已經不太行了,但她還是呵呵地笑著。 張俞君把頭枕在老太太的肩膀上,輕輕說著,「不是喔,那是思念的味道?!?/br> 老太太被張俞君的話逗笑開來了,臉上的皺紋漾成一朵花,異常的恐怖又十分的美麗。她將張俞君的手覆蓋在自己的掌心中,「小姑娘,人真好。你在問那棟房子的事情嗎?」 「是的。我想知道,那棟房子到底發生過什么事情?」 「那是一個被刻意遺忘的記憶。如果你再早些年來,我可能就不會告訴你了?!估咸珖@口氣,不過接著又笑晏如花,「但我總不能將記憶帶進棺材里,你說是吧?」她拍了拍張俞君的手。 「那是一段很久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情了?!估咸蚝笱?,落入寬大的藤椅之中,一下又一下的晃著,在這個寧靜的午后,說起那曾經被自己刻意遺忘的事情,曾經發誓絕對、絕對不能跟別人談論的事情。 但是,那段記憶并沒有就這樣消失無蹤。 好多時候的深夜,在午夜夢回中,老太太都可以聽見當時那些人的慘叫聲,還有一顆又一顆子彈的擊發聲,甚至是那一具具……被拖走之后,在街道邊上撞上了地板所發出的沉悶聲響, 自己的耳朵,牢牢的記住了那一段悲慘的記憶。 而自己的眼睛,在偷偷覷見窗縫的那一瞬間,就知道一輩子再也忘不掉那卡車上堆疊的影像。 所以,如果跟眼前的小姑娘說出這個故事,可以讓自己馀下的歲月,好好睡上一個好覺,那也沒什么不好的。 「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聽婆婆說?!箯堄峋匚绽咸氖?,掌心粗糙,佈滿了紋路跟顆粒,這是一雙很老的手了,但也只有這樣子的對象,才能告訴自己答案了吧! 起風了,張俞君脫下外套,蓋在絮絮叨叨的老太太身上。 她慢慢的聆聽,五十幾年前,在這里發生過的慘案,慢慢的墜入那個時空,看著在那一個晚上,家家戶戶緊閉著門窗,躲在衣柜里面瑟瑟發抖,絲毫不敢關心那一大群人,在街道上被拖著離去的原因。 也不敢去想,他們的終點,又將是哪里? 在那個時候,他們是一群活在畏懼里的夏蟬。就算在這個炙熱的天氣里,張俞君仍然覺得自己慢慢的冷透了,從腳底至頭頂,一點一點的隨著這個被特意塵封的故事失去溫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