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變心的小朋友
那天的不歡而散,表面上看沒對秦吟造成任何影響,她依舊像個陀螺,忙得張弛有度, 宋銘特別聘請秦吟作為執行顧問繼續坐鎮ltg戰隊,協同ryan做一些對外的戰略性決策。 這是個絕對雙贏的判斷,自打秦吟重整了ltg,隊員和俱樂部的工作人員幾乎都對她有一種無腦崇拜,幾乎是言聽計從,要是她突然離開,平衡的局面一旦被打破,覆水難收,恐怕ryan也扛不住。 現在好了,ryan偏戰術,秦吟偏管理,相得益彰。 宋銘給的薪酬可觀,秦吟答應了,但這段時間盡量減少在俱樂部出沒,避免和周京洄碰到,畢竟他說了出國前都不想再見到她。 但她卻還是忍不住向ryan,alin,甚至是冷夜多維度側面打探他的消息。 得知他一切如常,甚至心情狀態都比之前更好了,說不出是該寬慰還是惆悵。 這種二元對立的情緒對壘,實在折磨人,但她控制不住,于是就努力讓自己更忙。 ryan挑了個合適的時機,也就是在周京洄去c9交流學習前的一周才公布這整個計劃。 他慣會巧舌如簧,隊員們只以為是普通的交換學習,沒有太大的抵觸,甚至覺得能讓c9遞送橄欖枝也是一種榮耀,開始期待在世界賽場和他相遇,無形中又多了層動力。 之后的一周,大家開始陸續為周京洄準備歡送會和各種奇形怪狀的玩樂節目,一點不浪費最后這一周并肩作戰的時光。 秦吟不想打擾,每次alin來喊她,都推諉說忙,一門心思撲自己的小工作室,只是過后總會偷偷在監控器上反復尋找他的影子。 怕看,又想看,幾度在崩潰邊緣。 直到俱樂部和蕭盛的人護送他到了美國,確定他進入c9封閉訓練才算安心。 同時整個俱樂部也開始忙于接待c9交換來的美服華裔中單路人王mingo,新灌入的血液很快沖淡了離別的感傷。 秦吟手上這家工作室的營業執照和資質都到手了,早前她拖師父從緬州運過來的石頭也都被安全鎖在保險庫,萬事俱全,只欠開張。 只不過回國后,她把錢分批次投進智創dao中開發的nft去中心化項目,現在拿到周京洄u盤里搭建了一半的系統,破譯和研究尚且需要時間和人手,手頭不再寬裕。 為了節省開支,加快項目的研發和密鑰破譯,她遣散了保鏢和司機。 昔日那些暴發戶的做派和排場也用不上了,盡可能將工作室打造成低調精致的私人訂制方式。 有蕭盛在,周聿文派來的那些幺蛾子近不了身,她只一心專注研究料子,哪怕是場口不正的小料,用不著開窗,只能堪堪在表面滴滴摸摸,也從不敷衍對付。 蕭盛偶爾去看她,知道她的工作時喜靜,怕惹毛她被趕出去,總找不到機會插不上話。 這次難得碰上次她點的外賣到了,才找著機會提醒她吃飯。 和在緬州的時候一樣,兩人面對而坐,各吃各的。 不管是讓人垂涎欲滴的美食佳肴,還是吃糠咽菜,秦吟都是這套進食只是用來填飽肚子的機械理論,一點不享受,扒拉幾口就要放筷子。 蕭盛拿筷子頭敲了敲了碗沿,管小孩似得,皺著眉裝生氣,“再吃點,你當自己是機器啊?!?/br> 秦吟看著一桌的菜,一點沒胃口,搖搖頭,系上圍兜,又要準備開工。 蕭盛不知道周京洄用了什么迷藥讓秦吟迭了這多年的面具剎那碎裂,又變成在緬州時候那張沒有情緒起伏的石化臉。 她心里總喜歡藏事,藏的事多了,積土為山,逐漸變得油鹽不進,機械又謹慎。 蕭盛剛把她帶到緬州的時候,兩人生存都成問題。 他白天在碼頭幫工,晚上接了聲色場所安保巡邏的活,掙那么點辛苦錢,還要供兩張嘴吃喝,實在舉步維艱。 秦吟那時候還沒從失去摯親和被世界拋棄的痛苦中緩過來,形同行尸走rou。 雖然嘴上不說,心里對眼下的困境再清楚不過。 某天開始,她連著一周早出晚歸,蕭盛一開始覺得奇怪,后來有一天悄悄跟著她才發現她到處求礦區的師父拜師,一家家求過去,工資待遇所有都好談,只求一個工作機會。 當生存占據了所有思緒之后,她就不再糾結過去破碎的舊故事,這是刻在每個人基因里的本能,就叁個字:活下去。 剛開始做學徒的時候,她扎著高馬尾,穿的是粗布爛衫,胸前是一條破圍兜,手上戴著兩幅臟兮兮的袖套,成天混跡在塵土飛揚的礦區被人來回差使,背上的那道口子就是因為當時抱著料子沒看清路,一腳踩空摔了下去,被沿途的石頭尖銳毛躁處劃傷的。 但她從無怨言,照樣一天忙到晚。 她學習能力強,觀察力敏銳,師父逐漸開始信任她,晚上下工前總會給她開小灶教點獨家門路。 她每每回來的時候,臉上、身上臟得都每一塊干凈的地方,顧不上擦洗還得把飯做了。 那時候蕭盛總開她玩笑,燒的飯菜里摻了一半的礦土。 那是他們最苦最窘迫的日子,卻也是最安心最踏實的日子。 后來蕭盛組了自己的雇傭兵隊伍,經常會連著消失幾天,回來總是一身的傷,但卡里的錢成倍增長,他們搬離了礦區的破屋,搬到像樣的樓房。 秦吟也幫著師父開了礦區最大的交易場,從中抽成。 她師從當地最有名的老師父,眼光獨到,每每機器一響,總是開漲,漸漸名氣傳遍礦區。 她也一改沉悶的性子,學會了化妝打扮,學會了長袖善舞,從緬州軍方的客人處順藤摸瓜,最終鎖定了想要報復的對象。 “咳咳......” 秦吟輕輕咳嗽了幾聲,料子開窗總有灰塵,咽喉炎在做難免。 蕭盛腦中翻涌的回憶被中斷,倒了杯水遞過去: “石頭是死的,人是活的,別周聿文還沒逮住,你自己先倒下了?!?/br> 蕭盛專挑狠話刺激她,但這招有用,她倒是又坐下扒拉了兩口,算是給他面子,但也僅僅是送進去可有可無的兩叁口而已。 “你以為nft系統這么簡單,我還沒找到后半段密鑰,必須要找專人破譯,現在手頭錢不夠,只能靠工作室快點開張?!?/br> 她面無表情地收拾著桌上自己吃剩的殘余,一齊丟進垃圾桶,對他這副慢條斯理的悠哉模樣不爽,“你是沒事可忙了?我交代你打聽的事呢?” 蕭盛知道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匆匆掃完最后一盤菜,幫著她一起收拾完。 收拾完畢,蕭盛越過偌大的檀木桌,探出半幅身子,湊到能跟她平視的角度,緊盯她,“你怎么這么關心那個小混蛋,非要刨根究底,他都被關在美國封閉訓練了,還能在折騰出朵花?” “他和普通這個年紀的孩子不一樣,心眼多,我怕他會想辦法溜出來,”秦吟平靜地看著他,神情拿捏嚴絲合縫。 蕭盛直起身子,抱著手,非要一探究竟,“就算他心眼多,溜了,又能怎么樣?” “會壞事,”秦吟皺眉,將手中的抹布投進水池。 蕭盛的眼神黏在她臉上下打量,看破不說破,最后只是下意識嘖了幾聲,“行,我會時刻看著的,不會讓那小混蛋做出格的事。你忙吧,別太累了,安叔那邊給我消息,已經基本鎖定周聿文的老巢了,等你拿到密鑰,我會派人找機會混進去?!?/br> “走了,有事找我,方法照舊,但你就別想自己過去了,我不允許,你最好想都別想,”他穿了外套,順便戴上帽子和墨鏡,臨跨出大門前,喊住她,“阿吟?!?/br> “怎么了?”秦吟手上濕著,只能探出個頭。 他做了個深呼吸,故作輕松,“你是真的喜歡那小子吧?!?/br> 秦吟有幾秒的愣神,不耐地擰起眉,佯裝不悅,視線飄回去前藏在眸底陡然變幻的天崩地卻能蕭盛輕易捕捉。 “沒有?!彼f得很虛,連她自己都騙不過去。 只要跟這個人相關,她就變得不自覺緊張。 緊張源于在乎,如果這種在乎已經小心翼翼到了極致,那就是愛。 蕭盛自嘲地笑了笑,什么都清楚了,這小混蛋還真是命好。 手機在口袋震了下,他翻出來,掃了眼,又重新走進去,劃開置頂的熱搜給她看。 “這小子還真是招黑體質,人都走了,還能被翻出來鞭尸.......” 秦吟定睛一看,不知從哪兒冒出一堆死灰復燃的黑粉,咬著周京洄當年那些黑料不放,還企圖去扒他的叁次元生活,包括家庭信息。 帖子的開篇內容極具煽動性:ltg黑馬路人王黑料持續爆料中,掩蓋過去渣男垃圾本性,全網控評,包裝上位全靠拼爹,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據說已出逃緬州....... 這帖子一出,驚動全網,原本靠晉級賽積累的那點好感,又再度被砸得稀碎。 吃瓜群眾的響應速度無比之快,更有四面八方所謂的知情者開始爆料周京洄在啟德的校霸行為,打架、逃課、玩弄女孩,更有知情人士開始深挖周聿文曾經控股的公司和參與的過往項目。 只不過只要是有關周聿文的,剛發出來幾秒,所有揣測和論證都會被刪得一干二凈。 蕭盛問,“你怎么看?” 秦吟瞇起眼,“周聿文不會自掘墳墓,這種會得罪金主的爆料,不是他干的?!?/br> 蕭盛又問:“那你覺得這次的黑料是誰放的?” 秦吟想都不用想,“周京洄?!?/br> 蕭盛愕然,“自己黑自己,有病么?不想在世界賽場混了?” “他在吸引火力,逼周聿文對他下手,也順便拖背后的金主下水,”秦吟一言道破,“換句話說,他想借周聿文的力逃回來?!?/br> 這么一分析,她心頭那塊大石頭倒是落地了。 這小混蛋肯出招,至少說明他當下還沒別的辦法出逃。 “幫我看好他,”秦吟難得認真求人。 蕭盛就把一些黑粉剛放上去的路透圖給她看,“沒這個必要,我看他在美國過得挺好,豪車美女,吃香喝辣,一點都不像想跟他老子同歸于盡的樣子,我看是你把他想得太高級了,燈紅酒綠的環境下,人是會變的,而且他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小屁孩,能有多大定力?!?/br> 圖片是在昏暗的地下pub拍的,但擋不住滿溢的荷爾蒙張力。 穿著黑色皮衣的周京洄湊在身材曼妙的女孩耳邊耳鬢廝磨,兩人親昵無間,俊男美女,一對璧人無疑。 秦吟盯著那幾張照片看了許久,眼神匯到兩人唇齒鼻息交融的位置,每一幀都戳心戳肺。 她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抹了把臉,忘了手還泡在水池里,臉上濕了一片,咸咸的,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換個環境,加點時間周期,終究什么都是能忘記的。 “下次他的消息都別告訴我了?!彼匦掳岩暰€投注到當下,語氣冰冷。 “這就對了,”蕭盛倒是心情大好,反正那小混蛋交代的事都完成了,還不忘陰陽幾句,“小朋友就是容易被誘惑,移情別戀,要說始終如一,還是得歷經磨難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秦吟推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