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袋中的藝術品
4.袋中的藝術品 自黑暗中蠕動,神秘出入于黃家圍墻活動門的不明物體,夜半外出的啃老青年,不斷進行居所更建的男主人,對家中事物一律不談的女主人,兩人同時為社會中不凡的職業角色,在每次改造計畫后總會再次蛻變成復雜工藝建筑的迷宮,在一夜間付之一炬的火焰迷宮,疑似人為縱火的災難根源,斷巖殘壁中未燒盡的墻壁結構與始終未開啟的破窗鎖頭,無任何動靜的大門及因高溫變形深鎖的活動門,成了悲劇現場的灰黑殘景是被火舌吞噬前曾經的不破密室,靜躺信箱中的聯絡信件。 如今因為一名男孩的秘密證言下,使兩名警官對此次案件有了不同看法。 或許仍處童貞年代的說詞,不只為這起火災添增更多異色感,更像是流傳都市間的鬼怪故事,但也因為年紀尚小的關係,使得這些說法更有真實性。 正如許多古書神紀錄,由于在知識未充足的背景下所見,任何未能理解之事物都會被包裝上怪力亂神的說法,若從科學面相來看,這些古怪事蹟后,似乎都藏有一段一時讓人無法解釋的邏輯與原理,那樣躲藏在逆光角落的深處,有著我們需要去抽絲剝繭的寓意,等待我們發覺的龐大理論,而人們所需要經歷的是一段時間跟知識的洗禮,才能到達名為真相的尖塔。 不過,在其中一名聽聞這些祕密的警官腦中,卻也浮現了另一種假設。 可能,未必真的所有小孩都如大人們想像中單純,既然他們有無法理解的事物,大人們自然也是,當然也會跟大人一樣,想要隱瞞什么,因為某個祕密對外人說過一個又一個謊言。 小孩或許可以利用包裹在自身外在的單純糖衣面不改色的說謊,而大人就像被神明設定好般,認為其中毫無虛假成份,只是他們仍未看清仍未理解罷了,如果以人性本善的立場做此解釋,一切都顯得理所當然。 只是,也不能忽略小孩惡作劇層面的心理,對于其說法都必須抱有保留態度。大人當然不能全部皆信,卻也不可全盤否認,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使用在跟小孩的應對也是可以說通的,更何況,在他面前的這名孩子除了隱藏他人的秘密,也在隱藏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面。 即使此時他暴露了那陽光無法到達的深色區塊,那是否有更多我們有所不知道的祕密尚未道出? 說穿了,并非身為刑警天生就該疑神疑鬼的天職,而是身為人與生俱來的好奇與懷疑,伴隨破窗效應被感染的全身神經,一旦知道事實并非自己所想,或是有著令自己驚奇、無法接受的另一面,信任瞬間就會全盤崩解,對方在自己的內心已經放入考察的防衛線,不管是大人或小孩都是如此。這名刑警認為,眼前名為人延的男孩并不單純,只是他所說的一切卻也并非謊言。 同時他可以察覺到,對方所說的一字一句都有左右此次謎團的力道,想要去忽視任何一點都不可以。 此時令他在意的是那令人訝異,且也使人會立刻認為是整起案件的關鍵要素,只是他并不知道那是否是真實存在現實世界的產物,又或是小孩子自行杜撰而出的想像,亦或是實際存在的事物,人延只是利用不同的抽象形容,把它用類似暗喻的方式捏造出形狀,更有可能是完全沒有捏造的根本存在,不過也必須思考,一個才小學未畢業的學生,撒這樣的謊究竟有什么意義? 如果眼前的自己,就跟身旁的伙伴是完全不把小孩證詞當一回事的警察,那這些謊都會成為都市傳說的一部份,是令人啼笑皆非的鬼故事,想要左右案情更不可能,更何況他為什么要如此混淆警方的調查? 莫非蓄意縱火的嫌犯是自己認識的人? 如此不切實際的謊言是騙不過科學鑑定跟調查證據的,眼前是想法如此不凡的孩子,是否想到這一點想必也不是難事,如果根據自己的謊言調查不出任何進展,這些多馀的話只會讓自己更加可疑,更會危及到真正兇嫌的身分,十分不妙。 沒錯,目前這名警官已經把重點擺放在「袋中的藝術品」上,因為這無論是捏造的想像還是存在的真實,都令人感到太過詭異,無論是否相信,都是不可抹滅的感官衝擊。 「它就靜靜的被夜色染上成暗紅色的大袋子包裹在內,看起來像在沉睡又如同死去般安詳,它緊閉的雙眼、緊閉的唇瓣、鼻子、耳朵,被月光照耀后呈現雪白的皮膚,一大團黑色毛發覆蓋在它身上,從頭頂經過細長的脖子,延伸到胸部位置。 它的胸膛隆起,有著母性的象徵,乍看之下全身上下好像裹上一層金粉呈現晶瑩剔透的光澤,被月光一抹而盡的黑色暗影如同玷污它身上的純潔,神明想趕緊讓它在眾人面前,證明自身有如鳳毛麟角般珍貴無比的存在,接著黑暗忌妒這樣的美麗,在月光消逝瞬間再度壟罩它的全身?!?/br> 人延感覺它好像隨時都會睜開眼睛,恐懼化成成千上萬的小蟲在他身上流竄,但他確實被這美麗無比的幼蟲給吸引,他移不開雙眼,甚至期盼它能立刻睜開眼睛,施捨不屬于這個污穢世界的憐惜,救贖自己渴望不凡與刺激的靈魂,同時也害怕對方如同梅杜莎瞬間將自己石化,摧毀自己的感官世界,化成不屬于世界任何角落的虛無。 對方說的沒錯,自己跟他相差無幾,他擁有自己渴望的東西,同時也需要他們的合作,才能夠使這隻幼蟲早日化成蝴蝶展翅高飛,不過回到理性面來說,為了均耀跟自己往后的人生,這是必要的預防手段,理性與感性的碰撞使人延頓時痛苦不堪,不過均耀卻很快替他從思考的苦海中拉起,馬上答應提供尸體的協助。 只是這個計劃卻在不久后打住,或許說,人延最后并沒有參與這項在道德、虛幻與現實邊緣游走的供尸計畫。根據他的說法,之后將狗尸體送入黃家中的搬運人,就只有均耀,自己在回家思量許久后打消協助的念頭,均耀似乎也不怪罪他的背叛,反正這名奇怪的玩伴從一開始就以殺流浪狗來發洩情緒,對方也不過是替自己收尾的角色罷了,即使均耀對幼蟲的成長一點興趣也沒有,但如果能不經由自己的手見證奇蹟的發生,同時又可使兩人在因為祕密被公開毀掉人生的風險中短暫解脫,其實這是不錯的選擇,況且自己從一開始就對均耀殺狗的行為無法諒解,那種低俗的發洩不符合他的格調,他的個性本來就是不喜歡關心週遭事物,既然確定處于安全狀態,那自己只要等著坐享其成就是。 等待破繭而出的霎那。 「芥誠,你果然還很在意那個小孩說的口供嗎?連他父母聽完都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決定回家好好約束他,請我們不用在意是否左右火災的調查,黃家沒有所謂多出的成員,一切都只是附近小孩的胡亂想像,不過,也有可能是大人沒有注意到吧?」 坤隆注意到搭檔的神情變化,可以看出緊皺眉頭抽菸的對方,至今仍未能接受黃家的火災是場意外或是集體尋短的結果,因為現場有些古怪的狀況,這也難怪他無法放下任何線索,他自己最后以模稜兩可的說法做結束。 前不久剛替人延做完證詞紀錄的兩人,自審訊室走向警局的吸菸區,高瘦刑警的名字叫做高芥誠,嘴里叼著菸望著停車場方向發呆,腦中不斷閃過接收到的案件線索,最后察覺到晚輩的話,摸了摸清爽俐落的平頭呼出一口氣。 也由于芥誠感覺人延的證詞即使荒誕卻也事關重大,畢竟午夜出走公園的青年,手中可能提有某位失蹤人口的尸體這點讓他不能坐視不管,隨即通知男孩父母一同前往警局作筆錄。 他有預感這些內容牽扯到某個被遺忘的失蹤案,或是正在進行調查卻毫無進展的刑案,就算小孩再怎么會撒謊,怎么會把人的尸體放在袋子里這種可怕玩笑拿出來講?恐怕連研究鬼怪故事的大人都會感覺事有蹊俏,才會讓孩子有這種想像這種形容吧。 這樣的說法實在太過不尋常,想把秘密公開的人延也不太尋常,感覺單純的一場火災,因為小孩間流傳的怪力亂神及黃家家族成員的奇怪行為更添詭譎,真的會使人不得不懷疑整起案件的不單純。 就算黃家人真的集體選擇自殺,至今似乎也沒有一個理由能夠去說服他們有這樣的動機,遺書不用講,在火災現場留有遺書是多此一舉,不排除是臨時起意的其中某人,帶著所有人一起陪葬的自殺行為。 只是起火點并非各個可以讓人逃生的窗戶、黃家大門、房間門口、玄關,或是能夠瞬間引爆火勢的廚房瓦斯爐,是在客廳正中央引發火勢,而且是找得到起火點卻抓不出引發火災原因的詭異情況。假設當事人一開始就打算帶著全家走入黃泉,除了用火災手法太過激烈也太大費周章外,也應該選擇不留任何活口逃生的位置放火,在整個家正中央引起火災未免有太大風險,就算是蓄意縱火也很難說清對方的目的是不是黃家人的性命。 而且,都已經打算自殺的人了,有必要在放火后還回到各自的房間等著被燒成焦尸嗎?從尸體狀況來看,可以判定一家三口都是在睡夢中不及逃生而喪生火窟,也許在驚覺同時也已經被濃煙嗆暈,從正中央的客廳位置,等待火勢同時蔓延整間房屋也需要一段時間,難道縱火的人利用這段時間,考驗自己是否會因為死亡的恐懼最后后悔逃生嗎? 這些都成立的話,也沒辦法推翻黃家的獨生子藏有尸體這個舉動,如果根據現場鑑識結果的報告來看,這個荒誕說法是會成立的,在火災起火點正中央有不少人體油脂,上頭驗出非黃家任何一人的dna,所以人延的「多一人」說其實接近成立。 所以,啃老青年黃信揚藏有尸體是真有此事嗎?似乎依據目前線索真的得這樣認為了。那又是什么東西會在夜半自活動門爬出,恰巧被人延給看到呢?如今真要說黃家真的存在一名「不知名的人物」似乎也合情合理,只是對方也該是「活著」的前提。 如果說,全家在密室狀態下,無論是自殺還是他殺,活人死亡、尸體燒到尸骨無存,最后多出來的那一個人就是自現場逃脫了?而且有可能是整場火災意外的真正縱火者? 不過,活動門的鎖已經被大火灼燒到完全變形,黃家大門也沒有開啟跡象,雖然有可能鑰匙從一開始就被那名人物偷偷拷貝,但要在密室情況下逃離那里、縱火,再鎖上大門幾乎是不可能,除非有什么自己沒有留意的巧妙機關或地道。 可惜,根據現場勘驗,黃家沒有任何對外的地道,就連一旁通往地下的樓梯都只是假象,黃家根本沒有私挖的地下室,雖然整個建筑謎團仍在抽絲剝繭中,之后他們即將前往黃家男主人生前工作的建筑公司,尋找有沒有該房子的設計圖。 一棟屋子從思考架構、設計草圖、工程安排、建構完工的任何步驟缺一不可,就算黃家如今成了廢墟,但不可放棄還留有資料在建筑公司電腦里的可能。 即使現在密室問題就令芥誠感到十分頭大,更不用說要去尋找是否真實存在的那一個「人」了。 之所以判定黃家人不可能自殺的原因,除了自鄰居口中提到在火災前幾天仍在進行建筑改造工程外,還有經由人延證詞中與黃信揚碰面的交易,以及躺在黃家信箱內的那封聯絡信件所得出的結論,那剩下的可能就是臨時起意的縱火、蓄意的計畫縱火、突發性自殺這三種可能。 自人延跟黃信揚碰面到火災發生過了約莫三個月,這段期間肯定又提供不少「食物」給那隻養在黃家里的蟲子吃了吧?或許該稱之為黃信揚幻想出來實為尸體的產物,那這些提供給他的尸體殘骸最后何去何從?在送入黃家后,家人難道都不知情?尸體又該如何將這些食物下嚥?還是這些東西真的有另外的人處理或是……食用? 是那個多出來的人嗎?還是,那袋里面的尸體真得如同鬼怪般會吞食死rou出現成長的動作? 或許這起事件要從非常理的異想論點鑽研,得到非合理解釋才會顯得合理,就如人延他們將袋中的尸體同樣隨黃信揚理解成「幼蟲」是同樣道理。 也之所以將其看成活物,才會有供給食物這種舉動產生,另外帶給這個后續發展的合理性,即使這些動作不過是順從對方,想要掩蓋自己殺狗罪刑的保護傘。 起火點在屋子正中央的客廳,一堆人體油脂的中心點位置,看來那具尸體成了關鍵的角色,所謂的火源可能自其身上開始延燒,高溫將它燒到連灰都沒剩下,由于週遭蔓延的火勢不及中心溫度,所以黃家人的尸體才得以保存下來,尸體本身會自然這一點就顯得不自然,因為黃家人的自殺理由有那么一點不合理,看來目前的線索仍然不夠多,自己不甘心就此以集體自殺結案,芥誠如斯思考著,隨后捻熄手上的菸往停車場方向走去。 那具尸體是真實存在的活物,并沒有所謂的另外多一個人,長期被餵養的尸體長出手腳,最后卻因為某種原因死于火中,那場大火意外燒死黃家人,這種天方夜譚連芥誠自己想著都不禁失笑,一旁的坤隆看在眼里感到疑惑,一邊發動引擎一邊詢問接下來的目的地。 「接下來前往建筑公司,還有有個地方我想去看一下……」芥誠搖下車窗,手撐著下巴說,現實與虛幻的兩種選擇令他苦惱,同時也是兩條不同的道路自他眼前展開,分別決定在他接下來準備前往的地點。 黃家的火災現場內,沒有發現任何有關動物尸骨的炭化反應,意思說那些東西肯定在被處理或食用后移送到別的地方了,接下來他們要去的地方可能是這起案件的關鍵,同時一個幻想產物自他的腦海深處被喚起。 「坤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吃尸體的怪物吧……記得我好像在哪里有看過呢?!?/br>